柴荣的伤休养了又近三个月,才得以被太医确诊痊愈,诸事妥当之后,按照大周皇室惯例,乐菱必须于大婚前一个月搬离王府,前往宫中学习周室礼节,莫愁破例可以殿前守候,不离则更加小心地一刻不离,好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把主子给弄丢在了皇宫。
随着婚期迫近,北国的冬期亦悄然而至,与这本应该萧条的冬季有些格格不入的是,皇宫上下一片张灯结彩,宫人们为祁南王的大婚忙得亦是热火朝天,却也不失井井有条,不知情的人还误以为是太子要办大喜,可见,周王对祁南王的宠爱溢于言表!
不知道不觉中,乐菱被领路的女官带入一殿室,抬头一看之时,才发现牌匾上赫然镌刻着,‘燕春房’,这历朝皇室用于教授皇子皇妃们宫闱之术的地方,令她不自地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公主,这位就是掌管燕寝的桂司闱,接下来将由她教与你宫闱之事”,只见那领路的女官对着桂司闱使了个眼色,便领了众随从退了出去……
殿门,被紧紧关上!
只见这桂司闱虽已年近四十,但那妩媚的双眼里却依旧荡漾着不息的春意,袒胸露乳,圆润的美胸随着呼吸的起伏似欲迸裂而出,举足之间无不流露着一股近似矫情的妖娆,看得乐菱心中好生忐忑……
只见这桂司闱缓上前去,轻轻拽起乐菱的手,一边拉了往内殿缓缓踱去,一边用她那邪魅的声音笑说道:
“镜殿青春秘戏多,女人若想要得到男人的万千宠爱,就要先学会,怎样让男人在你的床闱之中刻骨销魂,在你的酥胸之间醉生梦死,在你的玉体香肌之畔欲罢而不能,这样才能让男人对你的爱,刻骨铭心,对你的情,深入骨髓,长长久久,生生不息!”
说罢,指着其中一面满是图案的宫墙笑着,“这第一堂习的是‘望春意’,便是学习这墙上的**!”
乐菱抬头一望,只见玉肌相照影相摹,竟尽是风花雪月男女之事,顿时被羞得满脸绯红,赶忙转移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又见壁画侧联赫然扑入眼帘:
“六郎酣战明空笑,队队鸳鸯浴锦波’
看得乐菱是面红耳赤,急欲转身而逃,却被桂司闱紧紧拽住,妖柔地谄媚一笑:
“公主,别急,这还有第二堂呢,叫‘听春心!’”
说罢,又将乐菱拽入内室,透过薄薄的屏风,依稀可见那屏风后,床帏中,春光乍现,正翻雨覆雨,先是千娇百媚低吟声,转而撕心裂肺悲恸声,听得乐菱心惊肉跳,甩手夺门而出……
却被桂司闱死死拽住,只见她半扬着眉毛,好不得意地笑道:
“虽原本风花雪月之事,但承欢帝王身下,就由不得你愿与不愿,也就难免不了强孥霸蛮的不爽,公主亦要习之以常啊”
说完,轻轻松开乐菱的手腕,款摆柳腰地徐徐离去……
原来,桂司闱为乐菱特意上演的这出‘惊心动魄’,果是出自那郭娴雅的精心安排!从燕春房出来的乐菱,心绪不宁,显然还未淡出方才的惊愕,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轻裘,不自步入梅林,为这抹独傲凌寒的腊梅所沉醉……
轻泌粉蝶,暗香磬人……
心中余波渐被熨平,不禁冁然一笑,唇点红梢粉映人,微风轻起影飘曳,此情此景,似真似幻,美得让人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忽闻一阵温雅悦耳之声从林海深处飘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乐菱的目光不自地寻了过去,只见一位白衣黑发男子从林海深处缓缓踱出……
遥遥,如高山独立;巍峨,若玉山将崩;美姿仪而绝白
飘飘逸逸,萧萧肃肃,轻举雅秀,目若秋波,似望穿秋水,好似相识又不曾相识……
还未待乐菱从思量中回过神来,此人已近至身前!
原本候在不远处的不离亦机警地随了上来,而这俊美的男子却视她若空气一般,继续诉尽着百般柔情: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菱儿,你可知我相思之苦?”
乐菱被这突然话语,顿懵了!
好不一会儿这才想起,自母后去世后,已近十余年再未曾见过的表皇兄,南汉太子刘黎昭,忆往昔,确也是青梅竹马,有如金童玉女!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能偶遇儿时至亲的玩伴,心中不胜欣喜,难掩激动,拉过刘黎昭的手,笑着:
“黎昭!”
随即又觉时光飞逝,二人已非昔日那心无芥蒂的孩童,甚觉行为失态,又赶紧抽回拉着他的手,似完全没留意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诧异与失望。
空气也似乎变得尴尬起来……
二人并了肩漫步在这暗香幽幽的林海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越显沉重的脚步声,连呼吸的声音,在北国的寒风中都变得清晰可触,良久良久,似谁也不愿打破这莫名的沉默……
只见他突然驻足在一株光秃的枯树前,手指轻抚过那早已干裂了的树枝,似有所思,似有所感,若有深意地一笑,有点苦: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突然,忧郁的气氛被尖锐的折枝声惊醒,只见他五指狠狠握紧那截被折下的枯枝,树枝的折痕亦狠狠地扎入他的手心,鲜血顺着他抬起的手腕瞬流而出:
“对不起,我没能说服父皇出兵救楚,才令你远赴北国!”
说时,他不禁恼恨地扭过身去,独自前行,似不敢面对这个他自认为,被他辜负了的女子。
似已仿佛的过往似又历历在目,乐菱缓了口气,只是淡然一笑,“你亦不必自责,同是身在帝王家,我又如何能不懂舅皇的无奈与苦衷呢?”
乐菱一边说,一边不自地随着他的步伐,缓缓踱向林海深处,“我们名为一国之主,实则,却权臣当政,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罢了!”
突然停下脚步的刘黎昭,转过身,迫切地握起乐菱的双肩……
“如果我去了,这会儿你该是在汉宫才对!”
乐菱被这意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退去好几步,甚觉尴尬,赶紧岔开话题:
“你怎么会在周宫?”
“听闻你要大婚?”
久久,又用期盼的眼神凝视着她,“我想带你走,去南汉!”
乐菱不敢去直视他那炽热到有些滚烫的眼神,只是转过身去,坚定地摇了摇头,只听到良久的沉默之后他那低沉的声音:
“我真的恨自己!”
“表皇兄!”似觉心中不忍。
“我还是喜欢你跟以前一样,叫我黎昭”,说罢,向前沉沉地迈出几步,矗立,良久……
“周汉联盟,父皇要我娶郭娴雅!”
“是吗?这是要攻打楚国吗?”乐菱以为汉王因楚国背弃楚汉之约,而结周楚之好而耿耿于怀,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法,同结周汉之好,以此削楚。
刘黎昭没想到,她第一反应在意的竟是楚国,而不是他,心中倍感失落,缓缓转身走近,将手轻轻放在乐菱的肩上,温雅一笑,宛若春风拂面……
“不会的!是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