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外边吵嚷?!”
只闻,一阵凌厉的斥责声,从殿内沉沉地传了出来,太子赶忙把夜莺松了开来,慌慌张张地,示意夜莺回话……
那夜莺,早已是吓得六神无主,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禀娘娘,太子殿下说有要事求见,奴婢让他回头再来,殿下他……”
“殿下他怎么了?”孟皇后声音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夜莺不自地瞄了一眼太子,见太子给他递的个眼色,又继续说道,“殿下他说,事情紧急,刻不容缓!”
沉浸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那殿内传来的沉沉之声,“让他进来吧!”
一袭华丽的金凤锦袍,侧躺在床,她半眯着眼,斜视着珠帘外的郭铭,所谓知儿莫若母,她素是知道太子见花就采的秉性,方才他在殿外的风流韵事,她亦是心知肚明,只是如今,居然连她的人也敢动了,心中好是不爽,便沉下脸来,责问道:
“又是何事刻不容缓?!”
“回禀母后,儿臣……儿臣想要纳马乐菱为妃”,太子郭铭似料到接下来的一场疾风骤雨,声音显得有些没有底气……
“胡闹!”
一听到马乐菱三个字,孟皇后怒火中烧,这个胆敢公然顶撞她的女子,她恨不能将她生生活剥了,而今,她的亲生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却欲娶了她来,令她怒不可遏,不禁破口大骂:
“竖子!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整日不务正业,只知游手好闲,我要是你父皇,我也会想废你另立!”
那郭铭一听要废了他,吓得,赶忙跪了下去,“母后,我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身上流的可是您的血啊,如果父皇真的废了我,而立了那柴荣,他会放过我?会放过您吗?以他那决绝冷血的性格,他一定会把他母亲的账,加倍地偿还给您,只有我坐上这大周的皇位,您就是那大周的太后,您就还是这后宫之主,这皇宫还是您说了算,这大周的社稷也是您说了算!”
看着地上那战战兢兢的郭铭,想起祁王府那次失败的阁楼刺杀,顿时气上心头,甩帘而出:
“怕?!你也知道怕了?你个废物!祁南王府的刺杀是不是你捣鼓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不是本宫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把这事给压了下来,你早就已经败露了!早就被你父皇给废了!”
听着那混乱的珠帘声,和孟皇后那步步紧逼的脚步声,郭铭心有余悸,瑟瑟地回道,“柴荣一天在这世上,父皇就一天有可能传位于他,只有柴荣死了,方能保全母后,儿臣出此下策,实是为母后着想啊!”
孟皇后听罢,淡去了方才的怒火,冷哼一声,转而一副冷冷的咬牙切齿之神,“你父皇那点小算盘我还不知道,那只老狐狸,他恨不能把马乐菱从柴荣身边赶走,把娴雅嫁给柴荣,好以此来掌控柴荣,我若是将这马乐菱抢了去,岂不是成全了他的如意算盘?”
“回禀母后,儿臣倒不这么想,如您所言,若儿臣奏请赐婚,父皇定会爽快答应,但是,如若柴荣交出了马乐菱,这无疑地给他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让那些倒向他的朝臣们好好想想,这大周天下的未来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如若柴荣不肯交出马乐菱,那他就是抗旨不遵,必会狗急跳墙,自乱阵脚,到时候,我们便可以踩着他的狐狸尾巴,再以欲加之罪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父皇还会如此地信任他吗?父皇还会想要传位于他吗?”说时,嘴角不自地划起一丝阴阴的冷笑!
孟皇后一听,甚觉有理,便缓和了情绪,示意他起身,转念一想,太子早已成婚,又觉不妥,微怒道,“你不是已经有太子妃孟闵了吗?”
只见太子,邪邪一笑,“回母后,儿臣只纳马乐菱为侧妃!”
“平日里你沾沾花惹惹草,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而如今你却要公然纳妃,你这是要置太子妃的颜面于何处啊?她毕竟是本宫的亲侄女,蜀国的嫡公主,你让本宫怎么向蜀国交代?”
“母后,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纳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和那孟闵成婚四年,却一直无嗣,没有皇嗣,我这太子之位亦是难保,儿臣总不能吊死在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身上吧?”说时,一脸无辜,好不动情!
“你说闵儿不会下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风流韵事,你厮混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留下个一儿半女来”,孟皇后亦是好不心急,又好不生气!
“您又不是不知道孟闵那个贱人,凡是儿臣碰过的女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您叫儿臣哪儿去给你弄个孙儿来?”
“即便如此,你要纳谁,都不许纳马乐菱那个贱婢!”孟皇后气势凌厉,容不得半点商量!
只见那郭铭,缓缓上前,似胸有成竹,娓娓道来,“母后,正因儿臣知道,您对这马乐菱是恨之入骨,儿臣才更要把她纳为侧妃,她敢顶撞您,那是仗着她楚国公主的身份,如果把她变成您的儿媳,那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调^教她了,您要她东,她不敢西,您要她西,她也定不敢东,她要是哪天惹您不开心了,你便只管把她打发去冷宫好了,让她在这深宫之中孤独终老,这不正合您心意吗?”
见孟皇后沉默不语,又赶忙上前,继续说道,“儿臣纳马乐菱为妃,一来可解母后对马乐菱的心头之恨,二来也可借机扳倒柴荣,岂不一石二鸟?至于娴雅,母后大可在父皇面前促成周汉联姻,将娴雅许配给南汉太子刘黎昭,一来,彻底断了父皇的念想,二来,还能争取到南汉的支持,如此一来,我们就有蜀国和南汉两国的支持,这大周的天下还能不牢牢地掌握在您手里吗?
……自宜妃册封大典后,乐菱亦有近半月未曾再见柴荣,不知他在做些什么,只能读读四书五经,抚抚琴,弄弄画,聊以慰藉那份莫名的牵挂,只能在不离和莫愁愈加严格的‘管制’下,偶尔进宫与玉溪促膝畅聊,虽然这位宜妃娘娘如今正隆圣宠,但从她口中得知,那位曾经骁勇疆场如今已近半百的皇帝身体日渐衰落时,又不免引得她为玉溪多了一份忧虑;虽然她也知道,朝廷正因太子奏请纳妃一事而闹得沸沸扬扬……
夜已入深,觐和殿内却依旧烛光攒动,祁南王府两大心腹之臣正在为柴荣出谋划策……
一位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丞相张里基,一位是手握大半兵权的大司马将军杜岐山!
“回禀殿下,老臣以为,太子与孟皇后的这次谋划,表面上是奏请赐妃,实则欲激怒殿下,逼迫殿下自乱阵脚,因此,殿下万不可感情用事,万不能插手此事,以防落下把柄,因小失大啊”,年近半百的丞相忠贞觐言。
“殿下,臣所见不与丞相,我大周素乃以虎狼之师著称,怎么受得了王爷受这等子的窝囊气呢?如果殿下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何以安军心,立军威?不说让皇后和太子看了个大笑话,我这老脸都得丢到列国去了咧……”
“唉,大司马将军你这什么话啊?古有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区区一个楚地女子,要赌上我们这么多年的精心谋划?赌上我大周大好的江山社稷吗?”
“哎呀,老丞相啊,勾践是谁?我不认得,韩信我倒是听说过,最后不也死得很惨么?你是太瞧不起自己,还是不相信陛下的英明啊?这件事明摆着就是孟皇后和太子的蓄意挑唆,如果陛下连是非忠奸都不辨了,我等非要等到退无可退之时,才拼命一搏,不觉得为时已晚么?”
“不妥不妥,这件事情,无论陛下准或不准,只要殿下公然启奏对抗太子,那便是让陛下多了一份疑虑和猜忌!”
“丞相的意思,朝中大臣都该对孟皇后和太子的胡作非为袖手旁观啰?等着他们蛊惑陛下,陷害殿下,残害忠良,祸国殃民?”
“大将军切不可意气用事,听老臣一句,只有保存殿下实力,只待时机成熟,方可一击即破!”
正当两位大臣意见相左,针锋相对,争论得好无休无止的时候,那阵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好了,今日且议到此,你们都先退下,容本王自行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