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还记得,楚府被人放火烧了,死了很多人!
我没有死吗?那我现在是在哪里?
我坐了起来,正想起身看看,却发现我的手上拽着什么“东西”……我顺着那“东西”望去,先是看到了一只白皙的手,然后看了在那只手旁边跟手配套的白皙的脸。
我打了个激灵,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睫毛微颤,赵留羽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先是低头看了看床沿,又站了起来。衣裳还被我扯着,赵留羽一愣,目光流转。
我小小地发了个呆,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放开了手。
“我去给你端点吃的过来,你躺着先别动。”赵留羽轻声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拨了拨贴在面颊的发丝。
紧紧地握住拳,我重重地喘着气,“楚晓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赵留羽微微一愣,低下头,拨弄发丝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他们很好,我没有动他们。欣儿,其实我也不准备做到这个程度,我只是随便交代了一下,结果就……”
“不用解释了,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怪你。”我冷冷一笑,把楚晓说给我听的话也说给了赵留羽听。
随便交代了一下,原来只是随便交代了一下啊。
有人死掉这种事情,习惯了其实也就没什么吧。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就因为某个人随便交代一下而死去,不是吗?
至少楚晓他们没事,这就行了。
我没再说话,看着赵留羽一反常态地沉着脸,帮我端了碗粥来,坐在我的床边喂进我嘴里。
也许是真的做不惯这样的事情,即使他已经表现得很小心翼翼了,但是还是喂洒得到处都是。
他笨手笨脚的,脸色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
“楚晓他们在哪里?”我盯着他问着,看到他怔了一下。
“放心吧,楚晓早就暗地里为自己留了后路,他什么事都没有。”
“我的意思是,我要去和他们会合。”把话说了个明白,我不准备就这样暧昧不明下去。
他望着我,轻轻把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帮我把被子盖好,“欣儿,你就留在这里,以前在楚府怎么过的,在这里也一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但是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不是吗?你的意思是什么,叫我留在这里给你金屋藏娇吗?”
那他还真看得起我。
“不是。”赵留羽皱眉,“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我愣住了,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到时候,可以一起走?他这话究竟……
“我能相信你的话么,你这个,随便就杀了这么多人的人……不过我也没资格抱怨这么多,昨天晚上你没赶到的话我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吧……”我惨惨地笑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
只是,昨晚的火焰和鲜血一直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信不信由你。”赵留羽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但是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什么,“还有就是,不要搞错了什么,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一阵风涌了进来,带着阵阵花香。赵留羽低着头站在我床前,雪白的外衣微微震颤着。逆着光,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突然发现他鲜明的轮廓其实看久了就会有丝柔软的意味。
今年我十六岁,赵留羽的话应该已经是二十六岁了吧。可是,他真的是,像个任性的孩子。
看着他的微微蹙起的眉,悄然抿起的嘴,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再问他一遍。
你到底爱不爱我?
但是我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我怕知道答案。怕,听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我只是想要我喜欢着的人们都平平安安的。当然,还有我爱的这个人,我希望他能幸福,打从心底里的。
我没办法怪他,不管他做了任何事,我也没办法怪他。
他的黑发像上好的丝绸,低垂的眼总是带着醉酒般的迷离,让对上他视线的人不由得心中一紧。若只是这么看着他,就会觉得这个人仿佛是玉雕出来一般的人儿,只因为得到了上天的喜爱,才赐予了生命。
到底怎样的人,才能得到他的爱?还是说他真的是玉一样的人儿,一开始就没有心?
“放心吧,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好好睡吧。”他抚着我的额头,声音柔柔的,沉沉的,像是这个世上最动人的摇篮曲。
入了秋,风也渐寒。光看起来暖洋洋的,可当你真经不起诱惑走出门去后,才发现这只是一个骗局。
赵留羽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肌若凝脂,发如香墨。
“来,张开嘴。”他好像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第一天的失败,于是对喂粥这种事情异常执着起来。结果到第三次的时候,其角度的精准和力度的把握便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以至于让我很是怀疑他是否在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份。
“楚晓他们……真的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紧紧地盯着赵留羽的双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但是他这扇窗户像极了魔术玻璃做的,只能里面往外看得清楚。
“如果你再提楚晓这两个字,我不介意把你的担心变成现实。”他边说着边随手把空碗放到一旁的桌上,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动作也优雅的一塌糊涂。
闻言我马上闭了嘴,没骨气地露出了讨好的笑。
“其实……我想在水神祭的那天晚上去凑个热闹。”我又道,左手不自然地顺了顺垂在脸颊边上的发丝。
赵留羽一愣,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变得僵硬了起来。
但是那只是一瞬间,一瞬间过后,笑容又恢复到他脸上,“这种事情,我听你的。”
我傻笑,脑里开始翻江倒海,他说这话是准备让我激动而死吗?不过,我要矜持!
他现在只是一时兴起,而我也并不打算真的留下来。要走,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就是水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