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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梅梅是个性情温柔、心地善良而又老实本份的好女孩。因为姐姐工作得早,妹妹还小,家里的家务基本由她全包了。梅梅爸爸是厂里的一名普通工人,因为没能生个儿子,常常喝闷酒,心情不好就拿梅梅出气。有一次,梅梅打少了米,饭不够吃,她爸爸硬是没让她吃饭,胆小的她不敢吱声,偷偷躲着抹泪。一直等到妈妈下班回来后,才下了面条给她吃,但妈妈也不敢对爸爸说什么。

小山听梅梅说起这些委屈,心里酸酸的,她气愤地说:“你只要分到寝室,马上搬出家里,气死他。”梅梅听到这里,笑了笑说,你回来了真好,我就有伴玩了。

她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她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两人来到了夜色中的荷塘边坐了下来。晚风吹拂在她们的脸上。今晚的梅梅,穿着粉红的连衣裙,扎着一束马尾巴,很漂亮。

“山山,你知道吗?我恋爱了。”借着月光,小山看到了梅梅眼中透着几分羞涩。

见她提起这个话题,自己也处在恋爱的边缘中,她很感兴趣:“是吗,哪里的?”

“你见过的那个当兵的呀?”她扭过头来望着小山,眼里饱含淡淡甜蜜。

“那个胖胖的青年吗?你告诉我说,他的爸爸与你爸爸是老朋友的那个?”

“是的,那次他探亲回来,与他爸爸来我家玩。他最爱说笑话了,我好喜欢他的,他回部队后我们就通信,通了两个多月的信,后来他突然回来了,他的部队在高原,他因为经不起高原反应才提前退伍的。爸爸知道实情后,说他的身体肯定有毛病,非要我和他吹,我们不得不痛苦地分手了。山山,你不知道,刚吹的那晚,我哭了很久,一晚上都没睡,第二天更难受,多么想跑去找他和好算了。唉,现在好点了,但还是很难受,因为他是我的初恋。”

小山也把卫军的事和她分享了,梅梅嗔怪小山:你太无情了,马上给他写一封信去吧。

在梅梅的鼓动下,小山终于在半年之后的这一天,给卫军去了一封长达八页纸的信。除了写些感谢之类的话外,还写道:“……我是一个人,一个好人,仅仅的差别就是腿不好。爱我的人就来吧,勇敢地来吧,我会欣然接受。只要被我看中,被我抓住,就再也别想从我的手心里跑掉!来吧,卫军,我欢迎你来到我身边……”

“山山,你好!

花在笑!草在唱!感谢你,山山,感谢你从遥远的美丽城市寄给我一颗少女淳朴而羞涩的心,我收下了,饱含着热泪收下了!”卫军很快就回信了,读着他这封回信,幸福瞬间弥漫在小山的心田。

同学芳芳知道小山回家,也来玩了,从交谈中得知,芳芳和那个当兵的在继续谈恋爱。小山看过他的照片,是个排长,个子高大,一表人材。以前通过几次信,都是小山帮她回的。小山一口气写上好几页纸的回信,让芳芳羡慕得不得了,说,你怎么这么会写啊,而且一下子就写好了。

芳芳手拿着几封信对小山说:“你帮我看看这些信,再帮我回封吧,你不在家,这些信我都没有回,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

“你主动写封去就是啊,随便写些什么就行了。”小山有些可怜芳芳,怪她怎么写封信会这么为难。

芳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不知道写些什么啊,现在,这么久没理他,更不知要怎么写了,你再帮我写一封吧,好吗?”

小山有点不悦:又不是自己谈恋爱,总这样下去怎么行?但看芳芳那面露难堪之色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差一个星期就是建军节了,你就给他寄张明信片去吧!”

芳芳一连嗯了几声后就告辞走了。过了没多久,她高兴地把一张新明信片放到小山面前,又从包里找出一支新铅笔和一个橡皮擦。小山疑惑地看着她,她嗫嚅着说:“这铅笔和橡皮擦是我刚在商店买来的,你先用铅笔帮我写好,我再擦掉写一下,行吗?我怕他认出你的字体。”

小山拿过明信片铅笔一挥:亲爱的,很久没给你回信了,你还好吗?一年一度的“八.一”建军节快到了,在此,我通过这张小小的明信片祝你节日愉快、心想事成!

芳芳把明信片捧在手上,心花怒放,她喜之不尽地说:“你真的太厉害了,能想到写这些,我怎么就想不到呢?”然后,重新坐到凳子上,专注地把那些字擦掉,再细致地用钢笔写一遍,之后高兴地捧着明信片对小山说,我先去寄了它再来玩啊,再见!

受芳芳的感染,小山的心也变得好起来。欢天喜地的芳芳才走,小山就开始了她每天的日记写作。

1985年7月24日星期三晴

此时我很开心,因为刚才帮朋友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好事。如今,只要一高兴,我就会想他,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他。

半年不理他,他坚持不断地来信,我终于被他的忠诚打动,两颗年轻的心终于相撞了。

我们是成熟的。但我不知现在沉浸在这“爱”的海洋中是不是有缺理智,我只知道,我要这样做,已这样做了,需要这样做,而且必须这样做!少了曾经的好友和同学的来往,我无所谓了,只想这样每天静静地呆在家里,有苦向他一个人吐,有乐向他一个人说。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到了成熟的年龄。同学们有的早已渡过初恋阶段,有的正徜徉在爱河中,更有已当妈妈了的......大家都各走各的路。自己呢,命运与他们截然不同,高中还没念完就去治腿,熬完了五次手术的痛苦历程,虽然不尽人意,但这些苦难使我的毅志力得到了磨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目前,虽然还没有工作,但,我遇上了他!经过自己的眼睛找到了他。我被他战胜了,于是,本该早就开放的爱情之花,现在才胆怯而羞涩地偷偷开放着,它是一种什么样的花呀,那么小心地而谨慎地开放着。它分明与别的花不同,它是一朵饱经风寒后再移到温室里的花。之所以胆怯,它担心会受到什么委屈;之所以羞怯,它与别的花朵一样需要阳光、柔情。有情有感有血有肉就是它的代名词啊!

小山合上日记本,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呀?”

“当兵的!”外面的回答声充满快乐。

小山听出是周末的声音,马上打开门,真的是他,只是后面还跟着他的战友范志训。小山特别高兴,周末回部队后,俩人一直保持密切的通信来往,只要有机会,周末就来看小山,虽然总是来去匆匆,有时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但都能使小山心情快乐,这种快乐与家人、朋友给予的快乐是不同的。

范志训是周末的老乡,周末第一次带他来时,他给小山带来了卢梭的《忏悔录》,小山高兴地翻开书,看到扉页上写着“范李”两字,小山带着甜美的笑脸天真地说:这是你的笔名吗?我知道了,你爸爸姓范,妈妈姓李,你是以他们俩人的姓做笔名的。

范志训乐了,说“聪明、聪明,真的太聪明了,怪不得周末这么喜欢你啊。”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山偷偷望一眼正抿嘴而笑的周末,脸上悄悄闪过了一丝红晕。

范志训是个很幽默的人,配上小山这个风趣之人,俩人常常能把气氛调节得相当热烈。周末则一直坐在那里微微笑着,他很少说话,偶尔与小山四目相汇时他会迅速把目光移开,小山在心里笑他胆子还是这么小。

那次,范志训回到部队后就给小山写来了信,他在信中写道,“我也不知道对你说些什么,就附上那天见你之后回来写的日记吧:今天与周末去看望了一位身体残疾的少女,给她带去了一本名著,希望她能喜欢。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可爱女孩,回来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时时浮现她天真纯洁而美丽的影子,她不但漂亮还特别聪明、健谈,我在感叹上帝为何忍心让她身体残疾。希望以后能多去看望她。”

“周末你真坏,这么久不来信了,我妈说你是有女朋友了,不会来信了。”小山打开了话题。

“没有,他没有女朋友,他是有这么懒,我来时,分明看见他给你的信封都写好了的。”范志训抢先答话,周末依然只微笑着并不答话。

“他没有女朋友,那你呢?”小山突然问。

“我?还没有考虑呢?周末上次给我来信时问了这么一句‘你的个人问题怎样了’句号,‘不要再选下去了’句号。哈哈。”

“你可以找一个,今后带回老家去。”小山笑着说:“对了,我问你,你要是在驻地找一个,能否安家?”

“我是战士。战士不准在驻地找的。”他咬了一口苹果,肯定地答道。

“卫生员是干部还是战士?要是一个卫生员,在169医院找了一个病号,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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