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ub里面光线幽暗，在一片藏蓝色之中，舞台上，一个女舞者的黑色影子在晃。天花板上投下的几盏射灯将几条赤白的光柱穿过那一片藏蓝，打在女舞者的身上，因为她的晃动，一会儿能够看到影子中出现她朱红的嘴唇和一条胳膊，一会儿又看到黑影中出现她黑色的长筒丝袜的边缘和一只肩膀。
……
在舞台附近找到一张圆桌，我们在那里坐下，要了啤酒和红酒。
一些用绳子穿起的丝绸小旗从我们头顶上方穿过，被中央空调出来的风吹的轻轻飘起。
那些小旗子上写着一些字。
“鬼魂之夜！”林森在音乐声中念出那些字。
“鬼魂，哈哈！哈哈！”阿雅大笑，“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林森，你是怎么签下契约的？”阿雅问林森说。
“为了钱！”林森端起自己面前的啤酒，啤酒杯表面菱形玻璃的反光斑驳的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大学的时候顾着玩游戏，荒废了学业，学位证没拿到，找不到工作，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到网吧打通宵游戏，”他说，沮丧的望着那杯啤酒，“有一天，一个人问我，想不想找一份赚钱很多的工作，我问他是什么样的工作，他说，是可以让我过的像个有钱人的工作，只要我答应，签下一份契约。”
林森从啤酒杯上抬起眼睛，瞟了一眼阿雅，又垂下眼皮，望着酒杯。
“现在才发现，那些东西再美妙，也没有家人的微笑看着舒服……”
是啊，他说的对，家人的微笑比什么都重要。
舞台上，另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将自己的胳膊举起，僵硬的左右扭动，跳着机器人舞。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他周围响起，“嗨起来！嗨起来！”有人在麦克风里喊。
林森忽然端起面前啤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气喝光，然后就摇摇摆摆的走进人群，他满身的那些名牌，很快就招引着几个身材窈窕的姑娘，围了上去，她们在他周围扭臀搔首，他倒也来者不拒。
“他应该很快会从失恋中走出来了！”阿雅说，她望着林森，若有所思。
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面相凶恶的胖子，像变戏法似得出现在走廊，他走向阿雅，站在我们面前。
“票！”他吐出一个字，向她伸出手，“没有票不能进！”他说话缓慢，让人感觉颇为阴森。
阿雅将他望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三张金黄闪光的卡片，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看到了吗？”
他毕恭毕敬的向她鞠了一躬，然后就消失不见。
“到处都是妖怪，人类就那么几个！”阿雅抱怨说，胳膊抱在胸前，不屑的四处张望。
我发觉，我又能看到一些从前看不到的东西了。
“那只猫，看来想吃了跟她跳舞家伙，”阿雅指着一个打扮妖娆，穿紧身豹纹裙的女孩，她正和一个穿着蓝色T恤的家伙在跳舞，漆黑之中，她本来应该呈现黑色的眼珠会忽然间迸出绿色的光芒。
黑夹克忽然出现，他手里提着一个嘴巴尖长，眼睛细小，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家伙，我毫不怀疑那是一只老鼠。
没有做妖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会有这么的多的妖怪。
奇怪的鼓声，穿过震耳欲聋的音乐，虽然低沉，却没有被那音乐遮盖，清晰的在我耳边回响。
阿雅手中的玻璃杯忽然跌落桌面，发出“哐当”一声，所幸杯子没有倾倒，不然整个桌子将会成为汪洋一片。
“你不去跳舞，我就先去了，”她说，扔下我走入人群，很快就被拥挤的人和妖吞没。
鼓声的节奏越来越快。
就像有一只铁锤，毫不留情的捶打着我的脑袋和心脏，让我的胃翻江倒海。
我匆忙去找卫生间。
卫生间不远，在出门右拐的一条巷道里。
走进卫生间，却不是很想吐了。
我走出来。
卫生间外面，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朝左，他也朝左，我朝右，他竟然也朝右。
我准备破口大骂，却看到邹严无精打采的望着我。
不禁吓了一跳。
他的脸灰白，比一只摄魂的脸还白许多。
他的两只眼睛也肿胀发青，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谁，我一定以为他也和我一样，都是不属于人类的妖孽。
这是第五次遇见他了，每次遇到他，都不会有好事情。
我假装不认识他，要从他身边绕过，他伸手拦住我，
“那天我喝醉了，不是不行。”
一时争胜冲口而出的话，他竟然一直在纠结，我哭笑不得，“行不行关我什么事？”
邹严垂下头，脸色变的沮丧。
我趁机绕过他。
他追上来，又挡住我。
“也不用跟个……跟个变态搞到一块啊！”他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我，“好好一个丫头，干什么不好，总干这种事儿？”
对他没头没脑的话，我有些诧异。
“什么意思？”
他望望我的脸，又望望我的手，我看到手指上包裹的纱布，我手指上的伤口还没有全好。
“好像不关你事！”那种痛苦的感觉似乎又回到我身上，让我头皮发麻。
“我是关心你呀！刺头儿！”他郁郁的说，忽然又想伸手摸我，我后退一步，躲开他。
“就七八天都没看见，你就这样了！”他说，站在那里，双手抱住胳膊，光线从他头顶投下，让他眼窝深陷，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鬼魂，无精打采，“本来就瘦，现在怎么更瘦了……难道就不知道给你买条裙子，……绝对是抠门！”他一边用一种我就知道的口吻说话，一边点头，好像什么都不出他的预料。
我就这么一条裙子，还是阿雅给的，但那又怎么样。
“我就不一样了，要吃什么，我都带你去，要穿什么，我都给你买，而且我也不打人，”他还在说，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讨厌。
我推开他。
他追上来，将一只讨厌的手搭在我肩头，“一定是乱发脾气，才给打了，你要跟着我，你再发火，我都不会打你，我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