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浩的到来,最开心的人当数玲儿。自从我答应她求也要求子浩娶她,她脸上的阴云如遇到太阳一般消失不见,每日开心地嘴里哼着曲儿。
面对子浩灼烈却又略显忧伤的眸光我真的不知如何开口,倒不是舍不得将他让给玲儿,只是实在觉得这是为难他。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真的还能活多久,怕与他相见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便想着逞这一次一定要让玲儿达成心愿才行。
已是深秋,假山背后那几棵枫树的叶子比往年更红更茂。这些年只要此时节,我都会每天在枫树下面去拾几片枫叶,并在上面写着诗句而后存放在书本里,写的诗句也都是跟齐俊宇有关的。
这日已近黄昏,我又立于枫树下抬头望着那片嫣红,真恨不得自已能飞到那树上仔细抚摸一下红叶。又想起齐俊宇十岁那年吟的诗句,当时我就站在同样的位置,如今已经过了十年,那片枫叶却一直在我的书本里。
余子浩站在旁边望着我,他不知道关于齐俊于吟诗的事,更不知道我跟齐俊宇之间发生过什么。其实算起来我跟齐俊宇也没有多少深交,倒好象真是互相谈过一场恋爱似的。
“子浩哥哥。”我幽幽地叫了他一声。
“嗯。”他便朝我靠近了一些。
“你真的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吗?”我看了一眼他的脸,这张俊逸无比的脸一直都是柔情含笑,却曾几何时变得如此忧郁。我不忍再看,转过脸透过远处山峰遥望着山边云彩,跟他说话的语气尽量平静。
“你不相信我吗?若是你让我去死我定毫不犹豫,我可以对天起誓。”他语气缓慢,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象是为了证明我必须得相信他,也证明他说这话的份量。
“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本就很知足,但确实有一事相求,也是我生平所愿,还望你能够答应。”我仍是淡淡地说。
“何事?”
“你先说答不答应?”
“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答应。”他说。
我转过头来望着他,他的眼眸里竟是坚决不容置疑。我瞟见那假山后面一缕红影,想必定是玲儿又躲那儿偷听。
“我求你娶了玲儿吧!”我不是以跟他商量的语气,竟真的是求他,也有些命令似的,心中也感觉自己这样非常自私,可又总觉得他如果跟玲儿成亲没什么不好。
他恐怕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求他此事,怔怔地站在那儿,脸上青白,竟象是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似的。我知道他内心的矛盾,明明刚才已经答应说只要自己能做到的绝对会为我去做,可这明明是有违他心意的事。若我叫他去杀个人肯定他真会头也不回地去了,可这事比杀人更让人痛苦。
“为什么你......”他的语气甚为悲戚,我还从来没见他如此悲戚与绝望过。
“你答应吗?”我再淡淡地问,象是故意考量他刚才说要起誓的真假,竟将他逼入绝境无任何退路。
一阵秋风吹过,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风舒适凉爽,而对于我来说却寒冷异常,我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玉容被我支开,这会儿只有他在我身边。玲儿躲在那儿,她恐怕以为我也不知道,更没有出来的道理。子浩忙过来轻拍着我的背,扶着我。
“如果你想以此来证明我对你的心,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逞我咳嗽缓了些他才说道。
“你说。”
“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绝不会娶她。”他的这个条件倒也没什么不合理,我想着自己终究是活不了几天,我后来也问过玉容,王大夫上次来确实说我越发严重,我想玲儿也不在乎再等个一年半载。
“子浩哥哥,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他象是没听见我说的话,双眸凝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薄雾一片,整个人就那样站着象一副雕塑。假山后面那抹红影悄悄地慢慢地退了,我能够想象得出此时玲儿心中的愉快,若不是此时此景她定会要高兴地跳出来吧。
我总算是完成了玲儿的所托心中又松了一口气。
子浩这一次没呆几天便返京了,也没听说他家里有家书催他回京的消息,大家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走的时候他也只简单地对我说:“依梦我会很快回来看你。”
玲儿对我特别感激,还跟玉容争着抢着帮我熬药,以前这些事她可是从未做过。她陪我的时间也比以前都多,还常讲一些新鲜趣事让我开心,倒觉得自己生这场病以后,我们的姐妹情份更增了,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王大夫又来看过几次他说怕是拖不过明年夏天,这么说来我是活不到十八岁,可我还是贪恋着要是能活过十八岁多好,至少我是真正活到了成年。虽说十六岁也为成年,那也只是代表女孩可以许婚的年龄,只有十八才是真正长大了吧。
这个秋天特别的漫长,我也在枫叶上写了好些诗句,也都是随意乱写的。
秋季过后,严冬袭来,我便更是不敢再出门。每日呆在闺房守着暖炉,就连最喜欢看书的也提不起精神来。
齐俊宇自上任后又来林府见过父亲大人两次,每一次他也问及我的情况,父亲都只说一切还好。玉容说他其实是非常想见我一面,但终是不好张口。每次进到林府或是从庭院出去,他都要在庭院中站上好一会儿,象在等待与我偶遇可我终是没有出门去见他,我害怕越是见他心里便更多了些留恋。
我一直认为自己再过不久就必定要离开这个世界,却忽略了父亲越来越苍老瘦削,又或许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我焦虑如此才越发面黄肌瘦起来,谁曾想到噩梦正悄然而至。
一晃离过年也只有半个月了,家里上上下下也都在做着准备,父亲带齐胜出去收帐已经好几天,这次玲儿也跟着去了,父亲也是想着清儿毕竟年幼,希望玲儿可以帮忙。他们这两日也该回来了。我心里总是有什么堵住一样,呼吸也极为不顺,却又没发烧也没咳嗽。
天空下着细雨,密丝丝毫无空隙,冷风吹得庭院中的柳枝横摆,这样子恐怕是要下雪。
天已经全黑,府里的灯笼已亮,我也准备要入睡了。
“老爷,老爷你要撑住。”院子里急急的声音跟急急的脚步混杂在一起,一时间有好些人的脚步都朝同一方向跑去,我心中一沉似被铁锤敲打了一下疼得厉害。
玉容也惊慌地跟我对视了一眼。
“快,你快去看看。”我对玉容说着,自己也从床上起来披了件披风。玉容开门后就很快去了,我站在门边只听见父亲房里一片混乱,清儿大声地叫着:“爹爹......爹爹您醒醒。”玲儿也说:“齐胜,快去叫王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