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山顶,才发现这里是一处极为平坦之地,只有几棵松树和些杂草,显得光秃寂凉。这么一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抢劫,抢劫一般是在树木茂密的林间吧。虽然正值正午,阳光明媚,到底是山上,觉着有些冷。
回忆着梦中的情形,跟这山顶的景物确实没什么两样,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又经过了一个冬季的雪水洗礼,这里再无半点血腥气息。我又往前面走去,虽步履艰难胸口绞痛,但我知道自己还要作最后的确认,便是前面有没有悬崖。
清儿非常懂事地扶着我,没有任何疑问,也不说话,他似乎知道我在此处来是做什么。
过了大半个时辰,快要走到山的尽头,那儿真的是一处悬崖。我继续往前走去,清儿扶我的手紧了紧,拉住我不让我前行。
“他就是从这儿掉下去的,让我上去看看吧。”我说。
“姐姐,你怎么知道?”清儿问。
我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难道要告诉他说我做的梦中齐俊宇就是从这儿掉下去的吗?那也显得太过幼稚和荒唐。清儿还是个孩子,对于情爱之事也未必懂,我又如何说得清楚。
“听人说的。”我索性这样骗他。
清儿清亮的眸子又看了我一下,再看了看那处悬崖,他还是很不放心,手里紧拉着我并没有半分放松,好象生怕我也不小心会掉下去。
“你别怕,我没事的。”我说。
清儿便又扶我往前了几步,临悬崖边两三步远时,我往悬崖下面看,万丈深崖烟雾袅绕深不见底,似没有底一样。
我跪了下去,清儿也跟着我跪在旁边。
“俊宇,你真的遇害了吗?你就是在这儿遇害的吗?”我对着绝崖发问,多想此时有人给我一个答案。
突然,我似乎看见他的身影飘浮于半空之中云雾之间,脸色惨白如纸,身着他从我父亲葬礼离开时那套褐色长衫,头发披散。
“俊宇......俊宇......是你吗?”我有些嘶哑的声音叫着,生怕他听不见。
“依梦......对不起......”他说话了,他真的是齐俊宇。
“俊宇,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快过来。”我急急地唤着他。
“姐姐,俊宇哥在哪儿?你是不是眼花了?”清儿问我,可我此时顾不上他,我看见俊宇就在我的对面。
不对,他怎么就那样悬空地飘浮着呢?他的脚下无一物,可他就那样飘挂在那儿。我谔然地站了起来,他露出惨淡的笑容。
“依梦,你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依梦,对不起,没为你寻到神仙我却先去了。你要小心......小心玲儿,还有刘管家......。我见到了林伯父,林伯父是被他们害死的,还有我,也是他们找的杀手。你要小心,别上了当。依梦,我走了,来世再见......”他的身影慢慢往下坠去,慢慢消失不见。
“俊宇......俊宇.......”我哭喊着往前去想要拉住他,清儿忙将我拉住并将我强行往林中拉回好一段路。
“姐姐你怎么了?没有俊宇,你是不是眼睛看花了?”清儿紧紧地拉住我说。
我浑身发颤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坐在了地上闭上眼睛。清儿也知道我定是累得很便由着我休息,只是静静地陪在我的身边。四处无一点声音安静极了,我心里汹涌如海又如山石滚落。
他明明就那样清晰地在那儿,他还跟我说了那么多话,不是他还能是谁。可似乎只有我见到他,清儿并未曾见到他,更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他是专门来见我的。他确实已经死了,我不得不信。我从来不相信灵异鬼怪之说,可现在我相信了,我见到的定是齐俊宇的灵魂。
他的话更胜过寒冬冰霜,我犹坐在一片冰雪之中。他说玲儿害死了父亲也害死了他,叫我如何相信?玲儿为了我到处寻找名医,她若真是这般歹毒之人怎么会找大夫来救我而不是也害了我,可齐俊宇又如何会要冤枉于她?
我脑子里乱成一片怎么也理不清,胸口疼痛,却觉得这种痛根本算不上什么痛,此时即使有人用刀子一点点割我的肉我也不会觉得痛。什么是痛?我真的无法言喻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而这一切又根本无法解释,也无人知晓。
我原想着今日确认了他若在此处遇难,便也纵身悬崖去陪他的。可此时我却觉着要做的事并没有结束,若齐俊宇的话是真的,清儿还这么小,他又心底善良,我真担心他也担心林府会天翻地覆。
我现在还不能死,我必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要查清楚齐俊宇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否则我死也不能瞑目。
就那样坐了一个时辰,太阳也快要落山去了。清儿也是想着这里离镇上不远,反正找得到住宿的地方也没催我。
“清儿,别怕,姐姐没事。”我睁开了眼静静地对清儿说,眼里也无一丝泪。
清儿点了点头说:“姐姐,我们下山去吧。”
我也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清儿依然扶着我。
下山的时候我腿脚发软,清儿便背起了我。
到镇上找了家客栈吃了些东西便住下,清儿不放心我他跟我住同一个房间,我也有些事必须现在就跟他交行清楚,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或是我还能支撑多久。他虽只有十四岁,但有些事他必须现在知道,我也只能依赖于他了。我感觉自己的心绞痛越来越厉害,浑身被抽空了血液一般,我本想亲回林府去处理事情,可现在看来我根本回不去了。
“清儿,姐姐只怕要在这儿休养些时日才能回去,你听姐姐的话先回家去......”我还没说完就咳嗽了起来喘得厉害。
清儿忙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说:“不行,我等姐姐好些了一路回去,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人扔在这儿呢?”
我稍微顺了些气又说:“你慢慢听姐把话说完,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姐姐也想跟你一起回去,但我只能先留下来休养一些时日,可是你必须要先回去处理一些急事,等你把事情处理完了就来接我。”
“什么事这么急?”清儿问。
“父亲跟齐俊宇可能都是被玲儿和刘管家害死的......”
“你说什么?”清儿被我这句话已经吓得不轻。
“你别打岔。我也是说可能,所以你回去务必查清楚这件事,你回去以后就说我已经跳下悬崖死了,如果真跟他们有关,他们必定会放松警惕。你自己一定要多小心,你从小也习过武,防身是没问题,我待会儿就写封信给子浩哥哥让他去林府帮你,子浩哥哥是非常信得过的人他也一定会帮我们的。等你回到林府,子浩哥哥也差不多就会赶到林府的。如果真是他们所为,我们一定要替父亲和齐俊宇报仇。”我说完这些又咳嗽起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害父亲和齐俊宇哥哥呢?”清儿很难相信这些,他毕竟是很单纯的孩子,若不是因为是我救的他,又一手带大他,他对我信任无限他根本不会相信我说的这些话。
“想必刘管家是为了得到林府的财,但我实在不知道玲儿为什么也......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子浩哥哥爱我便嫉恨我吧,可我明明答应了她帮她让子浩哥哥娶她的啊。你回去后,刘管家肯定也会对你下手,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啊。”
清儿听完我的话,他眉头深锁拳头紧握浑身发颤,牙齿咬得咯呼作响。
“清儿,此番回去一定要沉得住气可别露出破绽,若他们有所防备只怕你不是那些蛇蝎心肠人的对手,你一定要记着姐姐还在这儿等你来接我,知道吗?”我看他盛怒气极的样子实在担心,只恨自己的身体不能陪他一起回去,而且我就算回去他们只怕更会加快步伐来害我们,若他们以为我死了必定还好些。
“我一定会记住姐姐的话,一定会尽快回来接你回去的。”清儿眼里有泪却说得极为坚定。
“那你快些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就动身。”我所以这么急,也确实是希望他能够尽快地回家查明真相好让我知道。
我怕自己撑不了多少时间了,我虽在清儿的面前极力支撑着,其实我心中非常清楚此时自己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差,若不是心中有那么点意念恐怕随时都会死去。
“可是姐姐,我不放心你。”清儿又说。
“我没事的,明天我让旅馆的老板再帮忙找找此处的名医来给姐姐看看,你就不用担心我。还有,你来接我之时让玉容将齐俊宇写给我的诗,以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都带来,再给他带几套衣服,我要焚烧了给他。”
清儿忧疑地望着我,我便又拉起他的手笑着说:“你看姐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的,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清儿只得点了点头。
我给余子浩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帮助清儿找出真相,我也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只是有些累在此处歇息,叫他千万不要挂念。
第二日天刚亮清儿就起床,他说他一定会尽早回来接我,他又再三叮嘱那客栈老板一定要给我寻个附近最好的大夫再帮我看看。
清儿走后,我感觉实在太累便上床睡了,昏睡中做了好多好复杂的梦,梦中有父亲,有齐俊宇,有玉容,有余子浩......似乎所有认识的人都在梦中出现。
醒来时竟又过了三天三夜,客栈老板倒是个稳妥又有良心的人,在我昏睡第一天他就请了大夫来给我诊治,却说我不仅身体病重还中了毒,如今已经无药可救,只剩下最后一点气力。老板甚是害怕,他当然怕我死在这儿不光是晦气到时只怕官府那边也不好交待,所以他也求那大夫无论如何不说救好我一定要救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