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冉和王佐来到车站这里,无疑你会感到一片荒凉。有时候甚至会等到半个小时,公交车才从远方缓缓驶过来。司机从三年前开始就几乎每年换上一个,于晓冉倒是能够记得很清楚。旁边还有几个民工,他们大概也是想着赶在大中午的太阳无精打采的时候回到村里面吃口热饭,大家都是心不在焉,天空几只鸟飞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然后留给一片沉寂的寂寞感,荒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没人会觉得这片公寓楼有人声鼎沸的一天,总之乡村的小公寓都叠成一片,来住的人却寥寥无几。
“你说那个李也是地下人?”王佐赶上车中找了一个最后的位置,等到于晓冉坐稳了马上就提问。
“我就知道他挺不一般的,每次我去趟老家他就能够给我带来很多知识。不过我很讨厌把我家全部给弄了个新样子。”于晓冉耸耸肩膀。
“去你老家里面住,你就不能想想他有可能是那个中年男人眼线什么的?”王佐很久以前就考虑这个问题。
“我是这样想的,我去地下世界我不太想被接着回去。即使李是个眼线,我也期望被他带回去,没准他还能升官呢。”于晓冉没太在意。
“你也可以直接等到十八岁的时候,中年男人来把你接回去就不必这么折腾了。”王佐说。
“可是李给我的感受却真的不是那么像眼线啊。”于晓冉回答。
“他那么喜欢整我,感觉也不是正常人。”王佐恨恨道。
“你太可爱了,你就是个萌正太啊,小矮个子啥时候发育啊。”于晓冉摸摸王佐的头,笑着说。
“我至少也是有15岁的人了啊。”王佐立即反抗。
“这个时候,你应该上高一。”于晓冉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他想着能够成为一个完成中考的好学生,然后坐等去北京比较好的高中,给老爹争口气。
“这个时候,你该考大学了。”王佐也回了一句话然后闭上眼,打算歇会。
于晓冉知道这辆公交直接能够到达北京,偌大的帝都中自己都没有去过比较有意思的地方,从一开始有记忆的时候他就跟着老爹住在北京。那时候五岁的他跟老爹从云南飞过来,云南于他像是个陌生的地方,他只知道老爹的工作是各处飞,直到想到要在北京定居是因为老爹不想工作了,打算用毕生积蓄来给儿子个温暖常住的居所,于是就选到了南方小区,在这里住了十年直到一切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王佐小个子比较小,于晓冉个大然后背着他直接上了辆的士。王佐睡得太死,像是熬了夜一样,到达小区才睁开睡惺惺模糊的双眼,于晓冉默默笑了笑,拖着王佐直接来到他原来的家,这一切给于晓冉还是太熟悉,即使不再是从前。
“李医生你在吗?”于晓冉敲着熟悉的门。
“哓冉?”隔着门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龄。
“是我,李医生。”于晓冉回了一句,王佐在其身后一副还没醒的样子,头发蓬乱。
“哎,你们来了啊,来看我最近通过‘咒梦’画出来的一幅图。”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比较英俊的青年人,面目清秀,头发比较没规律,有一色蓝发卷在耳旁。
“你不打算整我了?”王佐小心翼翼。
“有的是机会。”李摸摸他的头。
“不准摸头!”王佐生气了,他直接把自己身子往沙发上一扔。
“我饿昏了。”王佐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顿刚刚准备的饭菜,有茄子,有猪蹄。
“哓冉你看看这个图,虽然画得有点抽象,运用想象力把它还原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吗?”桌上有一张纸,纸上画的是一个看起来比较闭塞的房间,看起来普通,但是有一个比较突出的裂痕,裂痕裂出来的是一条路,路指向远方…
“我前几天开始就一直梦到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场景,我一直呆在这个房里面,每次走到那个有光的地方试图走进去,整个房间开始坍塌,然后我就醒过来。对了,墙上还有一幅画,是一幅完全只有光点的话,通俗来讲,就是每个像萤火虫的点在发亮。”李认真的说,很疑问地望着于晓冉。
“闭塞的房子,有一道发光的裂痕,墙上还有像是萤火虫的光点组成的一幅画。”于晓冉总结了一下。
“你知道这个地方?”李问他。
“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你身体变异得很快,你是得回去了?”于晓冉说出李的问题。
“我想我要是再不回去,我就有可能变成一个恶魔了,我必须要去接受‘洗血’,去掉‘咒梦’,我现在已经感受到我的身体各个部位不适合再在这里居住下去了。”李也说出自己的痛苦。
“你要是那个什么中年男人的眼线,你早就该经过地下世界的一系列洗礼了。”王佐插了一句,然后继续吃东西。
“我不认识他,要我真是早就抓于晓冉回去了。”
“你有这能力?好歹我和于晓冉也是开始变异。论数量,我和他,你一个你打不过的。”王佐掀开自己的左袖,一大片青黑色的纹身从手腕延伸到胳膊上靠近肩膀处,从这当中能够隐约看到烧焦的痕迹,愈合的伤痕曾在舒展开来弄得王佐疼痛不已,仔细看上去也能看到很多细点的毛孔正在磨合伤口。
“你呢?”李看了看王佐的纹身又望向于晓冉。
“我比他大三岁左右,全身都是这个东西了。”于晓冉摇摇头,苦笑道。
“身体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应的?这种纹身好像在侵蚀你的身体。”李继续问道。
“只是有种蛇蜕皮的痛感,除此之外,‘咒梦’会越来越频繁,我感觉我们三个都是快要死的那种人,像得了癌症。”于晓冉善于总结。
“别说得这么晦气,我都活了这么久还真没感受到死的感觉。”李安慰于晓冉,顺势坐下来。
“过五天他就来接我回去了,去那个地下世界。”于晓冉重回正题。
“回家的感觉不是更好吗?”李边说边打理桌上的东西,把那张纸甩到一边,纸张落在地上引起王佐的好奇心。王佐在心里面马上想出一幅更加生动形象的画,他感觉自己像是到过这个地方,无论是在‘咒梦’的过程中,还是在现实中,这个地方给他一种摆脱不了的真实感。
“这里才是我的家,虽然感觉像是在痴人说梦。”于晓冉说到家神情低落。
“我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就想着回去。”李表示自己的不同看法。
“你留在我的那个房间里面,到时候中年男人就可以带你回去。”于晓冉想出这样一个方法。
“或者你就在这里,把自己的不一般表现出来,那个中年男人肯定让你回去的。”
“你俩能怎么逃?”李提出致命的问题。
“我想我至少可以回趟云南,从那里可以跑出去找我老爹认识的一些人,老爹经常跟我说他们都很神秘,他也在很久以前给他们一些帮助,我逃到那里去也挺好的。”于晓冉回答。
“你今天来就是说这个的。”李看起来很没兴趣,走到厨房开始洗碗。
“你可以回去的,不如搭上我这辆顺风车。”于晓冉理解的很透彻,表现出成年人该有的一些逻辑思维。
“王佐呢?他身体变异很快,虽然十五岁了,这个时候应该也要回去。”李从厨房走出来,看着王佐。
“他的老爹是个正常人,老娘跟着别人跑了。按照常理来说,他有点不像地下人,最重要是没血统遗传,他如果被带去地下世界可能不太好。”于晓冉说出理由。
“我跟了他两年,他养我跟我玩,让我活的很开心。”王佐甩下那张画说道。共处了两年,王佐一直把于晓冉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行,行,你俩都牛逼啊。”李无话可说。
“哓冉啊,你永远无法摆脱你是地下人的这个身份啊。”李郁闷地耷拉着脑袋。
于晓冉不说话,轻轻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正在播放的《喜羊羊与灰太狼》,无趣地呆滞下来。他也许是不能否认这些,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是各种使劲地不承认自己是个地下人。
这些年来,他似乎是养成了一种不可忽视的对于地下世界的仇恨感和迷惘。不管怎样,那个地方于他而言永远是陌生的,所以他宁愿逃也不想被接回去。
“我要是这样被抓回去他们怎么可能不打死我拷问我问出你的下落。”李说。于晓冉愣了愣,他是考虑不周到了。
“也只有你还能想到我了,我已经够高兴的了,你说你们要逃可以,我甚至可以现在订三张火车票然后过两天就走,可是你老爹真的不行啊,带不过去。”李继续说道。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你老爹也是这么大的一个人,不说如何带走,就是带着也不太好。”王佐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我的全部。如果没有他,我可以马上去地下世界接受该接受的东西,老爹在还能说话的时候告诉我,他要是死了也要归根在云南灵山村。”于晓冉还是坚决得很。
“如果你能够保证在去的路上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准备行动了。我想我去了地下世界不还是个孤儿,我告诉过你俩关于十八岁之前的回忆我全部没有。”李鼓捣桌子上的那幅画。
“我还要去趟别的地方,他应该是我最后的一个病人了。你俩先回去准备准备,我稍后把第二天的票给定了,我们一起走吧。”李开始送客了。
“你会读心,我会预测,想必那些人想抓到我们也是很困难的。”王佐用手推起于晓冉,在关门的时候悄悄说了句。
“你不觉得你跟李的能力很像吗?”于晓冉在回去的路上问道。
“不谈那个。说实话,他刚刚画的那幅画我在病院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地方,那是个禁闭室,一般医生会把那些没理由突然狂暴的小孩子丢进那个房间,我是那里的常客。”王佐把话题转移到那张抽象的画,好像在想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