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一年之后......
自从跟随师父修习武艺，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年，吉宇的功夫确实精进了不少，然而比起小关的进步却又相差甚远。看来小关这孩子确实是练武的奇才。
月夜，师徒三人围坐在木屋前的火堆旁，一起吃着热乎乎的拉面。
吉宇回想起一年前的这天，师父拖着满身血迹已经晕倒的小关回到这座小屋时，自己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说起当时的情形，年幼的小关已经全然不记得当日发生的事情。师父也并没有告诉他们那些红衣人的来历，只说这些人的同伙恐怕并不会罢休。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同伙何时会再杀将回来……虽然当日已将那四人尽数灭口，但我想无论逃去哪里，终究还是会被他们找到。与其四处奔波，倒不如待在这山中，多享受几日清闲生活。”师父放下汤锅，望着明月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哼！就算再来四十人，也不是师父的对手！”
小关顽皮却又认真的话语并没有逗笑师父。没想到师父沉重地一笑，叹道：
“大胡子一伙不过是些二三流的人物……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你们只需记住：若是见到红衣人中有金发赤瞳者，千万不要与之交手，逃得越远越好……”
吉宇想：师父既然这样说，想必那金发赤瞳者定是万中挑一的绝世高手。再看看师父多年来隐藏在斗笠下剃得精光的脑袋，吉宇虽不敢多问，却隐隐觉得师父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夜色渐深，小关蜷缩在火堆旁，已经沉沉地睡去。师父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充满怜爱地轻轻盖在他身上，转身对吉宇叹道：
“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那天杀了红衣大胡子的人并不是我……那天我追上他们的时候，大胡子已经倒在地上，小关浑身是血昏倒在他身旁……”
“可我亲眼见到那大胡子武艺高强，小关一个小孩子如何打得过他？！”
“小关这孩子虽然命途多舛，却也是混血人中不可多得的奇才……只可惜，生在这乱世之中，如果不甚误入歧途……罢了，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
师父言毕，望着睡梦中的小关沉默了半响，忽然又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小玲还活着，也会长这么高了吧……”
吉宇不知道师父所说的小玲是谁，也不便多问，说起来他其实对师父的一切过往都一无所知。但这确是他第一次看见师父的眼中露出如此悲戚的神色。
吉宇对小关所说的“大敌”，竟正是红衣髯客的同伴。时隔一年多，这伙人终于还是找到了小关师徒藏身的地方。
原来那天清晨，吉宇正在自家井边饮马，忽听见门外街上马蹄声乱响。推门望去，竟看见十多个红衣人打马从门前经过，为首那人正是一个金发赤瞳的壮年男子！
吉宇心系师父和小关的安危，待红衣人离开村子，便立刻翻身上马前去报信。不料这一日正是师父自己定下的每年一度的祭祀之日，因此一早便上山去了。
来到两界山顶峰的山崖上，只见师父正端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前的香炉里三根烟雾缭绕的祭香已经燃去大半。吉宇稍稍放心，却也不敢耽误，连忙把看到的一切告诉师父。
然而为时已晚，不待吉宇说完，那金发人竟已带着十多个红衣人骑马赶到。吉宇急忙转身看去，发现小关已被他们擒住，缚在其中一人的马背上，此刻仍在不停地挣扎。
那金发人并不着急下马，反而勒住缰绳，似乎在观察四周的一切。
“不必看了，这里并没有埋伏……”师父依然端坐在岩石上，平静的说道，言语间却再没有平日里师徒间的轻松戏谑。金发人冷笑一声，放心地跳下马来，一边慢慢靠近一边说道：
“龙牙兄，好久不见了！我知道你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用设陷阱这种卑鄙的伎俩……”
“客套话不必再说，我想阁下千里迢迢来此也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叙旧……不如放了我那两个没用的徒弟，我们一对一大战个百十回合怎样？”
金发人听罢狂笑起来，忽然一掌击出，吉宇眼见师父所坐的那块巨石轰然一声碎成数块。然而尘埃落定之后，师父却不知何时已悄然无息地挡在他身前，用从未有过的洪亮声音说道：
“既然免不了要打，就请阁下认真动手吧！”
吉宇从未见识过如此激烈的战斗。
金发人的实力确实如师父所言深不可测，远不像红衣髯客之辈那样容易对付。师父龙牙却也并不示弱，一交手便使出平生绝学，两人激斗数个回合竟难分胜负。
那金发人眼疾手快，步法又极为诡异，武学修为尚浅的吉宇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龙牙步履稳健，下盘坚若磐石，密不透风的防御几乎令常人无从进击。又斗过几招，金发人见不能轻易取胜，便后跃一步双掌击出，一股翻江倒海般的内力瞬间进逼到龙牙面前。但见龙牙双眼一闭，竟又一次消失在空气之中，只留下一阵飘渺的烟尘。
金发人深厚无比的内力穿过烟尘，击碎了对面的岩壁，就连远远观战的吉宇也被内力反射余波掀到在地。然而烟尘散去时，那金发人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原来不知何时，龙牙已出现在他身后，双指已直插入他身后一处要穴。
吉宇已经见识过师父的这一招。师父说，这个凭空消失的招式叫做“灭空术”，是上古拳法中超一流的招式。其实说起来也并无什么玄妙，无非是运行内力以瞬间提升自己的行动速度，一跃间便可到达数十米开外，常人看来便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连续使用便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敌人侧翼或身后实施偷袭。
看来师父是赢定了！吉宇爬起身，高兴地欢呼起来。不远处那十多个红衣人面面相觑，显然也没有想到龙牙竟能使出如此高深的招式。可是那已然受伤的金发人却忽然冷笑起来。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金发人顾不得擦去嘴角流下的鲜血，竟越笑越大声。那刺耳的笑声让在场的众人不寒而栗。
“……龙牙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像你这样的绝世高手，死了真是可惜呀……不过林大人的密命是带回世子，并将你就地正法……如果你肯把这‘灭空术’的绝技传授给我的话，我也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哈哈哈哈……”
金发人说完转过身来，那双赤色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更加鲜红。仿佛一阵狂风注入他体内，他那凌厉而霸道的气息在风中竟愈加强烈起来！
“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你不杀了我就别想带走小关！”
山崖上激烈的战斗再度开始。然而这一次，金发人已明显占据上风。只见他肌肉紧绷，头颈上青筋毕露，尽管受了内伤气息却仿佛又增强了百倍！他大喝一声，汹涌的内力犹如一道延绵不绝的强风从他掌间喷薄而出。
吉宇眼见着师父的身体被那道强风吹起，重重地摔落在山崖的边缘。他口中喷出的鲜血一下子染红了面前的一片枯草碎石。
“放弃吧，龙牙！现在的你绝不是我的对手！”金发人喘息着说道，刚刚的战斗同样也消耗了他不少气力。
龙牙支撑着站起身，却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安德烈·弗拉基米尔！你真甘心继续做他们的走狗吗？！既然你执意要把托尼的儿子交给他们的，那么你就自己下地狱去向他交代吧……”
龙牙师父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用尽全身气力冲向对手。红衣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束手无策地看着两人如同枯叶般无声无息地落下山崖……
马背上的小关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绝望而悲恸地喊出一声：
“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