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由于醉眼朦胧,也由于恐惧畏缩,她一直没敢正眼看那个男人的脸,但她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记住了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告诉我你的名字”“Annika,你的头发真美!”而那声音在往后的三年里时不时会在她的梦境里响起。
而此刻,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也看得出这是一张骄傲又自负的脸,这样的男人必然有家世有背景,对任何事情志在必得,追逐女人不过是他们炫耀自己男性魅力的手段。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兴趣,但她可不想成为他腰带上的一道刻痕,三年前的那次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意外,他们终究不过是陌生人。
于是,俞千雅冷冷地开口了:“傅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傅东辰看着俞千雅在那里沉默,那张美丽的小脸上风云变幻,却没想到他等了半天,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他不禁失笑,女人撒谎也都这么不动声色、理直气壮吗?
他一边脱下黑色的Zegna休闲西装披在紧抱着双臂的俞千雅身上,一边轻笑着对她说:“外面冷了,我们到屋里好好谈一谈。”
俞千雅裹在充溢着男人气息的外套里,身体绷得僵直,“对不起,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我说了不认识你。”
傅东辰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认识我是吗?那么,那个在伦敦酒吧里喝醉了抱着我要我带她走的女人是谁呢?那个从我的公寓匆忙逃走连内衣也忘了穿的女人是谁呢?我还记得……”他压低声音,声音在夜色里更有了一种蛊惑人的魔力,“她胸口上有一颗朱砂痣,我们要不要验证一下呢?”
俞千雅不由裹紧身上的外套,戒备地抬眼望着他,害怕他真的言出必行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傅先生,就算那个女人是我,那也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我们各取所需,两不相欠,我不明白你这样纠缠是为什么。”
傅东辰还是低低地耳语似地说:“我没记错的话,那一晚是你的第一次。”
俞千雅的脸腾地红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那不关你的事,我又没有要你负责。”
傅东辰唇边勾起一朵轻笑,“可是,我要你对我负责。”
“什么?”俞千雅哭笑不得,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今夜月光很亮,傅东辰看得清俞千雅因羞怒尴尬而有些泛红的脸,一双盈盈的大眼里写满了冷淡与戒备。她的模样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美,尖尖的下颚,柔嫩的红唇,挺秀的鼻子,只是三年前那双美目里盛满的是慌乱无助与哀伤,像一只迷了路找不到主人的楚楚可怜的小猫。
傅东辰惊觉,原来自己从没有忘记过这个女孩,虽然两人不过是一夕情缘。
那一晚他和几个朋友一踏入酒吧,便注意到了角落里自斟自酌的女孩,也一眼断定她是中国人。他看着她一个人喝光了一整瓶酒,看着几个先后凑上前搭讪的男人都在她视若无睹的沉默中知难而退,到她被人纠缠无力反抗时,他忍不住上前帮她赶走了肆意轻薄的男人,只是基于同胞的立场和男人的血性。
当然,他也惊叹于她耀眼的美貌,欣赏她浅紫色连身裙裹着的曼妙身材,当她醉倚在他怀中说出“随便你带我去哪里,今晚我不想一个人”时,他的心里涌起的是一阵狂喜。他虽然算不上游戏花丛的登徒子,但也不是清心寡欲的清教徒,更做不来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怀中抱着这样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他自然不会不动心。
他将她带回自己在伦敦的公寓,原本不想乘人之危,毕竟她醉得一塌糊涂。他想把她交给管家莫里斯太太照料,但她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柔软的身子在他怀中蹭来蹭去,娇柔的声音呢喃着:“不要,不要抛下我。”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这样的艳遇对他来说不是头一回,却成为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回。不只是因为她的美丽,不只是因为她还是处女,他还忘不了过程中她紧闭的双眼中止不住的泪,任他如何温柔地抚摸、亲吻、安慰都止不住的泪。
那一刻他有些明白,她痛的恐怕不只是身体,更是她的心,而自己也许不过是做了某个男人的替身。
待到雨收云散她沉沉睡去后,他盯着她泪痕犹存的脸很是端详了一会儿,心中竟慢慢滋生出一缕莫名的情愫,似有还无。他原本打算早晨等她醒来后和她好好谈一谈,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等他围着浴巾踏出浴室时,看到的竟是大开的卧室门和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再就是莫里斯太太惊愕的表情。等他扯过一件浴袍披在身上追到大门外时,她已芳踪渺渺。
当晚,他又去了RightHereWaiting,虽然明知道她绝不会再在那里出现。人海茫茫,虽然缱绻缠绵时他问过她的名字,也得到了她的回答,但偌大的伦敦,他到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叫做Annika的中国女孩呢?他竟为此前所未有地惆怅了一阵子。
本以为时间久了,她的影子也和其它那些一夕缠绵过的女人模糊成一片分不清楚了,却没料到当她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时,所有的记忆马上复活,而且无比清晰,他甚至还清清楚楚地记着他们之间的每个细节,白色的羊毛大衣,浅紫色的连身裙,白色蕾丝的内衣裤,胸口的一点朱砂,颈间细细的项链……
想到项链,傅东辰唇边不由又浮现出一抹笑意。
月影西移,照在花园里这一对各怀心事的男女身上。
看着傅东辰唇边的笑,俞千雅心中却是惊惶不安,不知他又要打什么主意,或者又会说出什么让她无言以对的话来。于是她抢先开口了:“嗯,那个……傅先生,既然你……要我对你负责,那我付钱给你好了。请问我该给你多少钱?”
这下轮到傅东辰傻眼了,呵呵!这个女人还真有一套,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傅东辰似笑非笑望着眼前强作镇静的女人,答非所问好似在自言自语:“千雅,千雅,千娇百媚,雅人深致。我喜欢这个名字。”然后一只手突然揽住了她纤细的腰,俯身向她,俊脸几乎要贴上她的粉面,“千雅,你不知道不能用钱来打发男人吗?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