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萧青。引灵之法评定为三级,不及格。”
执法长老的这句话好像轻飞的蝴蝶一般闯进家族大会在座的众人耳中,大家像早就知道结果一样默不做声,脸上一副呆滞的样子好像这样能让他们看起来不那么尴尬。
“大家说说看,这都三年了。主家把最好的补品给他吃,请最好的老师给他讲课,什么家族里的事务都不烦劳他,如今都十六岁了连引灵都不会,别说跟人打架了干点体力活都费劲,罔顾主家的资源,要我说真不如把这些给我们家萧却。虽说我们是从家,但你们谁来说说萧家年轻一辈谁还比得上萧却。”说这话的自然是萧却的娘亲韩重玉,她说话本就大大咧咧,以前给主家面子这些话她也就背地里说说,但今日她实在憋不住了。她无法理解一个十六岁还无法引灵的孩子还有什么本事来管理以后的家族,也是试着给自己的孩子争取一点机会,毕竟萧却虽为从家的少爷,但他天赋异禀,论能力是当之无愧的萧家第一。
韩重玉的这句话让沉默的众人变得躁动起来,既然有人带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众人便也不再遮遮掩掩,萧青无才无能他们看在眼里,即便打着为家族着想的幌子说着露骨的刻薄话又有谁会在意呢?
“安静,各位听我一句话。”说话的自然是萧家族长萧护,他是主家的家长,众人在怎么看不惯萧青,也不能说这个族长教子无方。“各位,我的确对不起大家,也请大家理解我作为一个父亲对这个孩子的爱护。事已至此,看来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身为族长我会继续为家族的发展鞠躬尽瘁,但又请问大家可否再给犬子一个机会,能否让他安然地过完一生,别总用异样的眼光伤害他的心。”
此话一出,众人又陷入一阵沉默,安静的连鼻子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也许,就不应该生下萧青,萧护想。即便众人不再为难青儿,他自己的心里也会很恨这样的自己吧,难道真的没有一个方法可以救救此刻的青儿吗?萧护也无法给出答案。
此刻家族大会上发生的事萧青并不知道,自从十二岁那年没过引灵测试引来鄙夷的目光后,他就变得比小的时候还要孤僻自卑,基本上每天全在自己房间里待着,老师都懒得教他,一身浓重的药熏味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将来,只是他想到的要不就是一片空白,要不就是一片黑暗。他很痛苦,他一边锤打这个无用的自己,一边安静的哭泣,往往泪流满面也不自知,送饭的丫鬟见了都躲得远远的,把他当成疯子。
“青儿,你在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在这诺大的萧家,只有这个声音让他稍稍感到温暖。“父亲,我在。”萧青略带呜咽的声音回答道,他刚刚哭完,萧护知道。
“我进来了。”随之响起门吱喳的开合声,父亲走过来坐到萧青的面前。“青儿……”他开口。“家里人又想着怎么处理我的对吧,都测试三回了还没过……”萧青无精打采。“……”萧护不知怎么开口,仿佛一说话就像判定了青儿的命运一般,万劫不复,再无回旋的余地。
“您不必为难,青儿从未为父亲做过什么。青儿反倒什么事都靠父亲,”说到这里,萧青停顿了一下,嘴角翻起一个自嘲的笑,“我自有决断万不可让父亲为难。”
“好孩子,我知道你的痛苦,是爹爹没本事。”萧护不无后悔,都怪自己,这个孩子怎么能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我明天就离开萧家,以后是生是死爹爹不必挂念,我这十六年已经很受父亲照顾了。”萧青轻叹,既然是命,那就走下去,不求柳暗花明又一村,但绝对不可再让萧护为自己操心,自己何德何能呢?
“青儿,我来其实就想告诉你,你可以去找你大哥二哥,我已经写信给他们,你们亲兄弟在一起。没有人会嫌弃你的。”
“我什么时候还有大哥二哥,我从未听族内任何人提起过啊?”萧青不解。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他们的娘把他们带走的。”
“爹爹不是说我娘去的早吗?娘还活着?”萧青难以置信。
“你娘出身显赫,她是被族中长老强行带走的。这些都是往事了,你现在去找她,她定然顾念旧情,保你一生平安。快走吧孩子,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萧护粗略的说着,似乎并不想提及当年的伤心事。
“好的,父亲您也多保重,孩儿不在的日子里您一定照顾好自己。”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再无什么可叨念的,萧青就把父亲送走了,看着父亲的背影,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他想。
次日清早,众仆人还没有起早干活,摸着夜色,萧青出了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家,以后萧家也不会有人记挂着他吧,除了父亲,他想。
按照父亲的说法,他大哥二哥住在整片风祈古陆中心的渐陵城。也许没到那里自己就死了吧,萧青想。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中总有一股不服输的气,凭什么自己就该这么弱小,一旦自己都否定了自己,那么将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拯救你。
既然命运将我带往远方,我就应该用更加广阔的视野看到这个精彩的世界。既然命运不相信自己,那我就绝不能被命运蔑视。既然我已经相信自己,那么即便天塌地陷,我也不能退缩。我的命我自己走,谁敢拦路,纵使粉身碎骨,也要让他留下那高贵的尊严。
我需要前进,我需要历练,我需要力量,我只是不想被命运的双手碾压。万物生,万物灭。这个少年用他的力量告诉世界,他绝对不是废柴。在时间的无尽长河里,风祈古陆的人始终记得那个叫萧青的名字,亘古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