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是太后四十大寿,因着是整日子,比之往年更是热闹非凡,宫中早已布置成一片繁华胜景。彩坊、彩墙、彩廊、歌台、龙棚等庆仪沿途连绵不断,金碧相辉,锦绮相错。秋菊处处装点,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宫女内监忙忙碌碌,往来如梭。
婉柔一早就去太后处问安祝寿。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莺声燕语,热热闹闹,原来几位宫嫔正陪太后说话呢,见皇后驾到,忙站起身来。
婉柔款款向太后行了一礼:“母后今儿的好日子,愿母后福寿绵长,万事称心。”
几位宫嫔行礼如仪:“修容许氏,婕妤纪氏,婕妤岑氏,美人纪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婉柔目光触及许修容,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婉柔便在东边第一的位置上坐了,太后地关切问道:“孩子,如今可大好了?”
婉柔躬身答道:“劳母后记挂,如今都已好了。这些日子,未能前来侍奉母后,心中着实有愧。”又看向座中四人道:“多亏有几位姐妹辛苦服侍着。”
四妃忙欠身道:“不敢当。”
太后指着座中几人道:“这位许修容的父亲是左丞相许钦道,岑婕妤的父亲岑天度是大将军,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父亲是右丞相纪知节,皆是朝廷的股肱之臣。”
婉柔早注意到其中两人皆是一样的相貌,一个穿红,一个着绿,一个佩金,一个戴玉,一个活泼娇憨,一个沉静自持,都如姣花般明媚动人。
婉柔笑道:“看这两位姐妹容貌没有分毫差别,但神态举止却大不相同。即使给换上一样的妆扮,儿臣也必定分辨得出来。”
许修容笑道:“正是呢,我们熟悉的人就更是不会弄错。一个胚子里出来的,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有时想想,真是有趣得很。”
纪美人未语先笑,道:“嫔妾两姐妹,自小就不一样,嫔妾自小爱笑,姐姐却好哭,及至长成了,都说姐姐是淑女,都叫嫔妾多学着点儿呢!嫔妾就不服,都是一个母亲生的,姐姐就那么讨人疼,嫔妾就没人理。”
纪婕妤在一边笑嗔道:“妹妹就爱拿嫔妾取笑。”
许修容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整天儿撒娇,谁还敢不喜欢你。”
太后笑道:“依哀家说,姐姐很端庄,妹妹很开朗,两个都惹人疼。你们父母都是人群里拔尖的,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你们母亲怎的也不常进宫来看你们,也好陪哀家说说话。”
纪婕妤恭谨禀道:“父亲说外戚频繁出入内廷,恐怕会乱了宫廷法度。”
太后笑道:“你父亲总这么小心过逾,连你母亲也拘束着了。他们老夫少妻,哀家还常笑他们不像是夫妻,倒更像是父女呢,可算是说着了。这么着,准你们四个母亲每月入内探视一次。”
四人忙离座谢恩。太后笑道:“倒不是为了你们,哀家在这四方的大红墙里待着也闷,也想见她们说说话儿,知道知道外间的事。”
纪美人脆生生笑道:“那嫔妾们就当沾了太后的光了。”又道:“皇上好大的孝心,许这样的宏愿为太后大修这悠宁苑做寿。”
许修容笑向婉柔道:“皇后娘娘病了这几个月里,这么浩大的工程,紧赶慢赶,居然能如期完工,真是难得。今日正是开园的好日子,嫔妾们就等着太后领咱们去园子里开开眼呢。”
纪美人不等她说完,忙接口道:“若不是那后苑本就满山的林木,现成的天然湖泊,想也不能省了这许多功夫和时日了。如今听说更添了许多奇花异木,亭台楼阁,想必游赏起来更是有趣了。”
太后歪在宝座上,手里拈着一串佛珠,道:“为了给云氏大修宫殿,皇帝也真是用心良苦,拉哀家来作幌子,好挡住那些唇枪舌剑。皇后宫殿尚未修葺,倒先修起妃子的宫殿来,真是僭越之极!况且如此奢靡,哀家也不稀罕。”
纪美人忙道:“皇上实在是一片诚孝之心啊!如今宓国兴盛,国库充盈,百姓富足,太后实在是功不可没,就是以天下奉养太后也不为过,何况花这一点子钱。”
太后笑道:“瞧你嘴甜的,很会说话,有你们在,我倒舒心不少。云氏独在皇帝身边多年,却一直没有生养。那一次好不容易怀上了,不足三月就掉了。哀家想着这后宫不可无人,为皇嗣计,也该百花齐放才是,岂可一枝独秀。你们都是哀家挑上来的,身份尊贵又岂是云氏可比的。惟愿你们早日为皇上诞下子嗣,那哀家就可安心了。”
一语未了,临川长公主已走进来,笑道:“母后长篇大论的,在说什么呢?”
太后一见到她便笑道:“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公主走近来,太后拉住她的手仔细朝面上瞧着:“又瘦了不少。又没好好用膳?”
公主嗔道:“不过几天没见,哪里就能看出胖瘦来?”
太后道:“你又不胖,为了穿衣服好看就非得这样为难自个儿吗?”
纪美人也凑趣道:“公主啊犯不着减膳,我看现在这身形刚刚好呢。若再瘦下去,就会变得跟皇后娘娘似的,弱柳扶风,弱不胜衣了,那声音啊也跟她似地温润如玉,温柔似水了。”
许修容皱眉笑道:“你啊,就快别掉文了。”
正在此时,太后的侍婢如意从外间进来,对太后道:“吉时已到,太后快去受礼吧。”太后于是扶着皇后和临川公主去了,诸妃其后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