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预计出发的时间已经晚了五分钟,我看了一眼腕表,这时候孙胖子终于和老槐姗姗来迟。
老槐的脸色有些发白,无精打采的样子,长袍大褂的前襟也都是褶皱,估计是蹲着的时候压的。
我担忧的问道:“老槐,你没事吧?”
老槐顿了几秒钟,迟疑的说:“应该没事。”
“那就上车走吧。”
然后我们陆续上车。前车是我和一群妖怪们,后车是苏麟和孙胖子以及一些表演所用的道具,以备不时之需。
车行在清晨的公路上,因为不拥挤,速度比较快,却也平稳。
我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向一群妖怪们,笑道:“都别紧张啊,就像那天彩排似的正常发挥就行。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压垮超能高中。”
“林果,你就放心吧,我绝对没问题。”赤离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也是。”
“我们也是。”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向我表决心,一定会拿到冠军。
我心满意足的笑了,却是在看到老槐望向窗外,苍白而呆愣的脸时不由有些担心。
任谁也没有想到,上一秒还说说笑笑的,下一秒巨变骤然发生。
让我们都猝不及防。
岔路口,一辆装着油罐的大卡车遇见红灯也不减速,径直朝我们驶来。司机惊呼一声,猛的一脚踩在了刹车上。毫无征兆的巨大贯力下,我一脑门子撞在了风挡玻璃上。
“砰!”
只听一声巨响,我们的车头瞬间瘪了下去。无数玻璃碎片翻飞,我头脑被撞的剧痛欲裂,迟钝的做不出反应。眼花缭乱,眼冒金星,只觉生死就在一念间。
我们的商务面包车被撞飞,在半空翻了几个翻,连带的刮蹭了后面孙胖子他们的车,一同翻进了沟里。
天旋地转间,车内乱成一团,有尖叫的声音,也有人急切使用妖力防御。
“轰!”
车终于落地,巨震之下,我喷出一口血,只觉五脏六腑都被人拿棍子搅了一遍似的。不过还好,我还没死。
但我眼前出现叠影,虚虚晃晃的看不真切。
我担心身后的一群妖怪们,毕竟还有陈小苗那样的小孩,还有王西瓜妖力不是很强的女孩。
我狠劲的摇了一下头,脑仁蓦地一通。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缓解这股刺痛,过了几秒钟,我抬手一摸额头,粘湿一片。
葫芦祖宗在我身底下痛吟出声,估计是刚刚翻转的时候它滚到了我身下,差点被压碎了。
骤然发生变故,说来迟缓,一切都在几秒间,即使再厉害也根本都来不及防范。
我身旁的司机是个普通人,此时一动不动的倒在我腿边上,身体已经变形了,不知是生是死。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后车厢传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不疼的地方。脸上不知道有没有被玻璃刺穿,如果毁容了……鲤鱼会不会就不认识我了?
“我操!”孙胖子惊叫的声音在车外传来,狠劲的敲着变形的铁皮:“林果,林果你死没死呢?给老子回句话。”
我想骂一句去你娘的,在不来救老子就挂了。但是我没有力气,说不上话。
我们的面包车是底朝天翻的,我脖子缩蜷着,大头冲下一动不动,也动不了,脑袋充血眩晕的厉害。
我受伤不轻。
变形的车门被一把拽开,苏麟猫着腰钻进来一个脑袋,我恍惚的看见他脸上也有血,他们的车子也翻了,但是不严重。
“林果,你可安好?”苏麟急着拍了拍我的脸,显然我的样子吓坏了他。
我说不出话来,我用眼神回复苏麟自己还活着。
最终孙胖子和苏麟两个合力把我从车内拽了出去。其他有受伤和没受伤的妖怪们也都接二连三的爬了出来。
我坐在前座,是受创的着重点,最严重的地方。
苏麟检查后发现司机已经重度昏迷,他忧伤的告诉我,司机以后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即使醒来也是终身残疾这一事情。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公路旁的阴沟里,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暖暖的朝阳普照在公路上,却照不到阴沟里。
我心里猛的一酸,差点哭出来,我干点事怎么就这么波折呢?
出了车祸,伤的伤,残的残,还怎么比赛?
“林果,你能说话了吗?”葫芦祖宗滚到我脸庞,撞了一下我的脸,萌萌的眼睛带着担忧的看着我:“你可不能死啊,你还没生儿子,你死了谁来接管我啊?”
我气的一个翻白眼,就不盼着我点好。
葫芦祖宗继续出主意说道:“林果,不然我变一个华佗出来给你治治病吧?”
“咳……”我试着咳嗽了一下,总算可以说话了,但是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算了,华佗再厉害也就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做不成事。”我苦笑着看向苏麟:“他们还有谁受伤了?”
“陈小苗,还有李青莲,伤的都不轻。”
我喘了几口气,缓缓的坐了起来。我身上的西装被玻璃碎片划破了,额头也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不断的流着血。
这时候孙胖子打完电话,走过来:“我已经和头儿他们汇报过了,他们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我看了一眼时间,离比赛开场还有四十分钟。我又看了一眼陈小苗和李青莲,出声问他们道:“你们还能继续比赛吗?”
我这样问或许有些压迫剥削的嫌疑,但是我真的不想放弃,努力了这么久,要是在临开赛前放弃,肠子只怕都悔青了。
不管他们是能参加或者是不能,我都要问一遍,至少证明我努力了……“林果,我能参加。”陈竹子说道。
“我也没问题。”猪九戒此时又变成了猪脑袋,刚刚出车祸的瞬间他情绪波动太大,没控制住。
没受伤,或者受了轻伤的都表示可以继续参赛。
陈小苗的两双腿被变形的座椅卡的不能动,现在几乎失去了行走能力。
但苏麟已经为她诊断过,只是断了,后续接上断骨不会有什么大碍。
陈小苗活动了一下双手,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林果,我只是腿断了,我的手还在就好。”
李青莲也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只手腕被挫伤,她拖着胳膊也对我笑说:“林果,对不起,一只手弹琴虽然也没问题,但是我可能得不了第一了。”
我心下一阵感动,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的要溢出眼眶。
我点点头,一把抓起了葫芦祖宗对陈小苗和大家说道:“你们放心,比赛结束之后,我就让葫芦祖宗恶补一下观音菩萨,用她的玉净瓶内的圣水来给你们洗脚。”
“……”众人一阵无语的看着我。
“这次比赛无论是输还是赢,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参与了,我们以残破的身躯没有放弃,代表了我们努力过,不后悔就行。是不是第一,真的不重要了。”
“没错,林果你伤得最重,你都没放弃,我们怎么能放弃?”赤离抱起葫芦祖宗,对我鼓励道:“我们一定会比原来更加努力的。”
杜雷、吴威还有鲤鱼和语嫣都来了,而且带着救护队,他们来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已经相互搀扶的回到了路面。
那辆撞了我们而逃逸的油罐车也没了踪影,但是我相信它是逃不掉的,我们总会将这个罪魁祸首找出来。
鲤鱼看到我的时候愣了好一会,我苦笑着安慰她我没事。
语嫣和吴威留了下来照顾昏迷不醒的司机,顺便等待警察来清理车祸现场。而我们一群人上了杜雷他们来时开的那辆车,一群人飞速直奔比赛地点而去。
鲤鱼什么都没问,在车上和医护人员给受伤的人挨个清理伤口,包扎了一遍。轮到我的时候,她的手抬了几次,却又放下,无从下手的样子。说实话,出车祸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只是觉得很痛,但是现在看到鲤鱼的表情,我不禁怀疑,难道我真破了相了?
鲤鱼眼眶红了起来,她轻轻的抱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声的说:“林果,我们差点阴阳相隔。”
“我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鲤鱼。”我苦笑着不知该怎么是好。
“你放心比赛,查到凶手我们一定要他们加倍偿还。”杜雷在旁边说道。
我点点头。随后将头靠在鲤鱼柔软的胸前,听着她心口剧烈的跳动,我患得患失的说:“鲤鱼,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敢看我,是不是我破相?”
“你那么在乎长相干嘛?我不嫌弃你就好了啊。”
我一听这话几乎哭出来了:“完了,完了,看来小哥英俊潇洒的模样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
今早出发前我还被梅珍珠纳入“有姿色”的行列,眨眼间我就要变成怪物了吗?
可能我的样子太滑稽,或者是太丢人了,鲤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传来断断续续的压低笑声。最后还是王西瓜好心的递过来一面布满裂痕的小镜子给我照了一照,我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额头上一个外翻着的伤口,好像婴儿的嘴唇一样恐怖,别的地方也就是血污多一些,真正伤口都是擦伤或者划伤,还算能看。
鲤鱼嘲笑我:“刚刚命都差点丢了,现在还在乎脸上这点小伤?瞧你这出息。”
我无力的靠在她肩膀上,不想说话,我要养精蓄锐。
看到我沉默,大家也都屏息敛气,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