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红包,我知道这一定是她亲手赚的,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想把它留给阿树,当做积累,毕竟她比我更需要。阿树陪我去试婚纱,陆肖,葛靖一起都来凑热闹,阿树花样多,陆肖想看到我一眼都累到额头出汗了,大伙笑着将陆肖拉了出来,陆肖说:“还没结婚就这么难才看得到你,要是结婚了,我怀疑我得有七十二般变化才能看到你。”大伙都被他逗笑了。最终在城里顶贵的一家婚纱店,订下了一套婚纱,阿树颇为满意,我问她哪里好看了,阿树吃着糖炒栗子,慢悠悠的说:“我看陆肖呆了一下,脸上分明就写着,这件非常漂亮,我当然也满意了。”
我感激的抱紧阿树,生命中有多少人肯这样的不计回报的为你付出,这样的细致入微,阿树说,茜茜,即使你没有了妈妈,我也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我知道阿树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即使年少也会保存好每一个许出口的承诺,待到有能力时将他们一一对现。即使付出辛苦,阿树也从来不吝惜自己的承诺。
即使没有妈妈,我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
阿树问我,陆肖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我说,还好,这几个月都是很好的,他有按时去医院检查,疼痛过一二次,但是并不是十分严重,陆肖都忍过来了。阿树说,这样就好,经过这么多的波折,你们还能再一起,就是天注定啊,茜茜,你一定要幸福。谢谢你,阿树,我曾经失去过幸福,而今努力能让我,让陆肖,让我的爸爸也再次幸福。
我问陆肖,林旭洲怎么样了。陆肖说,没有提起杨树,但是看得出来一直都是牵挂着杨树的。我心里为阿树开心,终于有个人能这样对阿树牵肠挂肚,阿树或许可以不用再一个人这样奔跑着,也可以驻足看看周围的风景,用一颗本该属于她的年轻的心,来好好的欣赏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切她未曾欣赏过的东西。
算命的曾说阿树将会经历一段非常错综复杂的感情,走得路将会很远很远。阿树那个时候是不信的,扬着拳头说,你还是先算算你自己什么时候吃不上下一顿饭吧。我当时被吓到,说,阿树,你怎么胆子这样的大,敢这么对算命的师父说话。阿树非常的不屑一顾,我从来都不是相信天的,如果有天,它为什么要这么不平等的对待众生。荒谬。我来不及捂住她张狂的嘴。如今想来不知是不是命该如此,老天让阿树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坎坷。
婚礼那天,陆肖家里来了好多人,由于陆家的礼仪颇多,我不能有怨言,只好一一照做。陆家有许多长辈我不曾见过,都需要先敬茶,然后长辈给了红包之后,表示认同我是陆肖的媳妇儿,我没有想到陆肖家的人有这么多,我埋怨他:“上次结婚怎么没有这么多麻烦的事呢,也没见你家有这么多的长辈,这回怎么如此多。”陆肖一边给我揉腿,一边顺理成章的答道:“因为上次没有走到这一步不是吗?”那倒是,只怨我跑的太快,没有被追上。
婚礼前的晚上,我将婚介取下来给陆肖,因为要在第二天当做交换信物,所以先放到礼品那边收起来。取下戒指的时候,总觉得不是很放心,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弥漫在心头,似乎是将旧的约定放弃一般。陆肖吻着我的额头说,哪有你想的这样不吉利,不过是留作第二天用起来方便。紧紧的抱着陆肖,我稍作安心。
那天晚上我同阿树谁在一起,陆肖同林旭洲睡在一起,葛靖说要等当天过来,当然会给我一个非常大的红包作为补偿,他会带一个人过来,我也是认识的。我问是谁,他却卖了个关子,说要到时候告诉我。我说,好吧,不要迟到哦。
葛靖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我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以忙活的,阿树调侃我说,茜茜啊,你大约是等着拜堂等得最心急的姑娘了。惹来大家一阵大笑。葛靖带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久惠,我激动坏了,那时在那里打工只顾着自己一点的小情思,从来都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但是在公司里的确深得上官的照顾,而且很能干的一个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仅仅有条,将葛靖的每日行程整理的一丝不苟,我要是老板也会很中意这样的员工,上官小姐喜欢葛靖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讲得明白的,我以为葛靖的心已经不再有尘世的女子能让其动容,不过总归这样的皆大欢喜结局是我们喜闻乐见的。工作上如此雷厉风行的上官久惠也难得小鸟依人一次,也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两人站在一起顿时觉得美满。
“上官,不能因为同葛靖在一起了就少了分子钱哦。”
上官掐了我一下,“死丫头,一个也不会少你的。喏,我的,葛靖的。”我拿着葛靖那只沉甸甸的红包,一时激动也不知说什么好,看着葛靖同陆肖站在一旁说话,两个人那感觉仿佛相熟很久,宴会厅的玻璃上倒映出两人站在一起的笑脸,我一直都觉得葛靖是我见过的人里面西装穿的最有派的,陆肖是我见过的人里面休闲装穿的最有感觉的,如今看来两人站在一起,倒是不分伯仲。
陆肖家的人比我想的要多很多,亲朋好友全都来了,占据了宴会厅一多半,加上陆肖的父母朋友极多,这个场面一下子就让我紧张了起来。我家这边,只有我爸爸的兄弟和一些朋友,不过也是很多人了,上一次只是筹备婚礼,我同陆肖也就是小打小闹的试试婚纱西服之类的,但是这一次这么正式的场合,要说不紧张实在是不可能。我看到陆肖额头也微微出了些汗,想来是屋里太热了吧,他穿着这么正式的西装。
我看到阿树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泪,因为相隔甚远,她以为可以将这个小小的动作隐瞒过去,其实我知道,她只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落泪,没有露出脆弱的习惯,却在不经意间将她的心声表现出来,只是红尘中有多少人肯停下来想一想那些动作里饱含的深意,刹那的驻足都是奢侈,耽搁了别人的时间就是扼杀了别人的生命。这些道理我们早从书本里学来,什么都明白却还是有小小的期许,希望有一天王子走进丛林中看到熟睡的公主,深情一吻将公主带回城堡,保公主无忧。
我同陆肖,跟随着婚礼进行曲一步步走向新人的位置,我感受到陆肖手心里的汗,来宾的脸上都是笑容,红绿交错的彩灯照在一张张祝福的脸上,时而还能听见“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之类的称赞。我的心砰砰的跳着,我原以为高考的时候那紧张的跳动的心情此生都不会再经历第二次,而今看来,我那时真是太天真,以为经历已经非常丰富,哪里知道,人生的传奇永远属于现在。我偷偷看陆肖的侧脸,一副神圣庄严的样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们将要走到的新人的位置。
妈妈,你看到了吗?女儿现在很幸福,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还是友情,女儿都很满足,妈妈,若你还能看到该多好。你是那样的喜欢陆肖,经常在一起哈哈大笑,你总在我面前夸赞陆肖是多么的懂事,又英俊,贬低我就是个丑小鸭,妈妈,现在丑小鸭也嫁给了王子,我想你是看得见的,看得见的。
短短的不到百米的红毯,我们竟然走得这么慢,还没有走到,我发现陆肖的手都在颤抖,我以为他是紧张,我想陆肖平日做事都是一副沉着的样子,现在怎么紧张成这样,刚想再耳边嘲笑他一下,谁知,他竟然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额头上也有汗珠不停的往下掉,陆肖爸妈见状,赶紧过来扶儿子。陆肖的脸色太差,一瞬间苍白无比,努力坚持着想给我一个安心的微笑,但是实在痛苦难忍,我听见陆肖的妈妈口中念叨着:“老天保佑,不要让我儿受罪。”还是阿树冷静,立刻拨打了120,除了流泪和无措,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和鼓励自己,许茜,镇定一点,镇定一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医生进来的时候,整个大厅都是一片混乱,他们动手将陆肖抬上担架的时候我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知道陆肖妈妈将我推到车里,医生们都很冷静,将陆肖放置得很好,实施了急救措施,我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止不住的有恶心的感觉。我知道陆肖很痛苦,我依旧会忍不住要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刚才,就在刚才我还在心里告诉妈妈,我很幸福,转眼间,陆肖就倒了下去。救护车里的冷气不知道打了多低,或许根本没有冷气,我却感到阵阵凉气从脚底直冲到头顶,手也控制不住的发抖。却是怎样也哭不出来,我想这样也是好的,没有眼泪的人外表都是坚强的。这样很好,很好。
又是一道门,将我和陆肖分成了两个世界,我在门外除了等待,无能为力,我第一次憎恨起来,为什么我不是医生,妈妈走的时候也是这样,一道门,甚至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实在的恨,实在的无奈。从前最讨厌这两个字,无奈原来在生死面前是最大的裁决者。
阿树同葛靖给我带了些换的衣服,稍后也赶来了。陆肖,你看,我们这么多人记挂着你的生命,请你,千万要坚持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面部表情很严肃,我们众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我由于一直蹲着,起来的时候腿有些发软,若不是阿树扶着我,可能我就会倒下去也说不定。
医生说,患者的情况很不好。
“患者最近有没有疼痛现象?”
“没有”
“有没有体重减低?”
“没有”
“有没有发烧?”
“没有”
“请你仔细想想。”医生的声音太低,压迫感太强烈。我认真的想,实在想不出,陆肖同我在一起时,我觉得他是好的,他亲口告诉我,他的病在北京手术很成功,所以才会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该怎么解释他这样凭空的消失呢。
“医生,我也不知道,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看起来同常人没什么不同。”
“患者的情况很不好,可能是恶化了,还要进一步进行化验和检查,请你们接受好患者将会被截肢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