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父亲的话语让谌日大笑道:
“父亲,您怎么糊涂的,真真切切的人,怎么会有假?”
然而仁康却一脸严峻,丝毫没有胡言乱语的样子,谌日见到父亲的表情慌了,心想:父亲一向谨言慎行,这等胆大包天的话,他竟然说了出来,难道——
想到这里,谌日感到一阵寒冷,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仁康。
“这件事只有匈奴的可汗和我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天下人都被蒙在鼓里!”仁康望了一眼呆立的谌日,继续说道:“现在的星落公主原名叫澈如,是自小生长在大漠的女子,她是匈奴人。然而上天却让她有着同星落公主相似的容貌。她无疑是可汗一个绝佳的工具,于是她被派遣入宫,成为间谍。你若不信,我这里就有一样她刚偷来的东西。”说着他打开了一个装了锁的盒子,取出一本皇上的奏章,是刘鸿龙大人的。
谌日见了,全身都僵住了,突然他触电般地问: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难道你是——”
仁康望着他聪明的儿子,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地说:
“你猜对了,我也是间谍。”
谌日听了如同被闪电击住,快要神志不清了。他惊讶地望着他的父亲,他引以为荣的父亲,他无比敬重的父亲,他成为间谍的父亲!一切都在瞬间颠倒过来,让他无法承受。
谌日痛苦的垂下头,小声说:
“不,这不可能。”然后谌日疯一样地站起来,朝他父亲大声说:“这不是真的!我的父亲不是间谍!!星落公主不是假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然后他栽倒在地上,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父亲。
仁康目睹着儿子的癫狂的举动,听着他满腹的抱怨,仿佛触摸到谌日的灵魂。
良久,仁康说:
“这并不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因为我是光荣的,我不会忘记自己的国家,更不会苟且偷生!”
“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谌日生平第一次厌恶父亲。
“那么,我现在就要告诉你我们血液的传承,它来自遭受欺凌鄙视的地方。那个地方,尽管依然荒凉,但希望的种子时刻生长;那个地方,旷远的蓝天与辽阔的草原相接,矫健的雄鹰在天际滑翔;那个地方,需要更广阔的伸展,征服的欲望需要拼搏来满足!我们来自那个地方,我们是第七代可汗呼烬韩可汗的后代!”
仁康停了停,看着呆立不动的谌日继续说:
“尽管我们的祖先已死,我的父亲苟且偷生在这个地方,但我们并不孤独,我们的兄弟姐妹,在大漠与草原上快乐成长,他们的势力,正日趋强大,我们的先锋澈如已经冲到了最前方!我们也不卑微,因为我的父亲与我怀着忍辱负重的心情在这里已经创造了自己的辉煌,稳定了自己的权势!”
仁康的双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辉,而谌日,正用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注视着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之间,第一次激起巨大的波涛,将二人包围在一起。
谌日是痛苦的,这一切对他这个不谙世事的人简直是个噩梦。他多希望能从噩梦中醒来,可是那是不可能的,父亲豪迈的眼神证实了这一切。
“所以你不能和‘星落公主’在一起。”仁康关切地对谌日说:“她的命运和你完全不同,她身处险境,时刻都有危险,而你只要和父亲在一起,就会有光明的前程和安稳的日子。她是可怜的,虽然美若天仙,却遭受上天的诅咒,她只能是一个远观的花瓶,千万不能触及。更何况,他是可汗的工具,太平目前的掌上明珠,无论是可汗还是太平王,都不会允许你接近她!你懂吗?”
谌日没有言语,昏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弯曲的影子。
仁康走了过去,把谌日的身躯扶起,语重心长地说:
“忘了她吧,去摘高高在上的苦涩的葡萄,时刻都有着受伤的危险,还不如脚踏坚实的土地,前往硕果累累的瓜园。”
谌日站了起来,抬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说:
“我想回房了。”
仁康拍了拍谌日的肩膀,说:
“好吧!今天就说到这里,但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谌日答应着,然后走了出去。身后的仁康终于松了口气。
谌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们,一头栽倒在床上,良久,他探出了头。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已高高地悬在黛蓝的天宇中,正好映在他的窗子上,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反射出一片晶莹。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在夏日的夜空中变得更加耀眼,隐约的银河一角,几只胆大的萤火虫正努力地往上飞,好像想爬上天空与星星一比哪个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