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谌日松开手,温柔地看着澈如,说:
“你自己起来吧。”说完把头侧向一边。
澈如用双手撑着自己起来,却感到双手软弱无力根本无法支撑身体,试了几次后,依然没有用。于是她只好气急败坏地躺在床上,万分失落地想:
我的身体竟虚弱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一直这样,我一定会死的,怎么能就这样不甘心地死掉呢?我的渴望,我的人生,都还只是一个逗号而已啊!
想到这里,澈如说:
“对不起,请你帮帮我——”
“我又不能碰你,怎么帮?”谌日没有回头,话语虽然如此,但声音未有粗暴语气。
“对不起。”澈如无奈而愧疚地说。
谌日依然没有回头。
澈如叹了口气,说道:
“都是我不好——你本没有理由去帮一个骗了天下人的骗子……”
谌日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的心里,百感交集。
澈如继续说道:“我曾以为你会成为我的朋友,但是我自己却对你不够真诚,都是我不好。这么久以来,我独自承受巨大的压力,恐慌度日,没有任何温暖!谢谢你,让我得到短暂的自由;谢谢你照顾了我七天七夜;谢谢你为我烧菜而弄脏了衣服;谢谢你曾叫我澈如。谢谢你——”
澈如哽咽了,谌日立刻转身,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澈如眼中蓄满了泪水。
澈如转过身,泪水默默淌下。
“对不起澈如,刚才我太生气了,所以才没有理你。”谌日忧伤地说:“其实,任何在你这种处境的人都会想你想得那样,我没有理由帮你……说实话,我也曾挣扎过,抱怨过,也曾绝望过。可是,当我看到你时,就不愿意想那么多。你不要感谢我,我只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因为,我愿意是你的——朋友。”他忽然地下头来,长长的流海盖住了他的眼眸,只留下半边俊美的侧脸。
然而,不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又恢复了明朗与温柔的光辉。阳光般的笑脸如秋菊一般绽放,使澈如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谌日轻轻地将澈如扶起来,然后开始喂澈如吃药。
澈如刚吃一口,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很苦是吗?我去加点糖来。”谌日说。
“没事,不用了。”澈如不习惯总收到别人过多的恩待,尽管谌日说了愿意和她成为朋友,可是澈如总是心中有愧。
可是谌日早已不由分说地向药中加了点糖,并快速地送到澈如的嘴边。
澈如怔怔地望着谌日温暖的笑容,心中好似翻起千层浪,她不知该感谢上天的厚爱,还是该赞叹人间无价的温暖。
“快吃呀,已经不苦了,我加了很多糖的。”谌日说。
澈如回过神来,喝下了药,真的没什么苦了。
喝完药后,谌日让澈如躺下休息会儿,澈如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于是很快就睡着了。
坐在一边的谌日出神得看着澈如的面容,虽然由于生病使她的脸变得苍白,但是精致的五官依然是那么动人,很长很长的乌发散在澈如的四周,将她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冰清玉洁,又长又黑的睫毛安静地贴在她娇嫩的脸颊上,那漂亮的额头上,一些柔软的短碎发以最美丽的形态散落在两旁。
谌日望着旁边仙女般的澈如,内心甚为温情,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心想:我不会让她身处险境。她不会成为一碰即碎的花瓶,而将变成一块完美无暇的宝玉。
谌日的双目变得十分坚决而犀利,他帮澈如拉了拉被子,像是在为自己最爱的宝贝盖被子一般,然后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斜靠在门柱上休息。
夜幕降临,整座森林漆黑寂静,鸟儿知了都合上了眼,蚂蚁们也停止了忙碌。晚风徐徐吹来,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歌声,就像一首催眠曲。谌日大而深邃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明亮,就像两颗黛蓝色的宝石。
突然,谌日听到了澈如的叫声,他很快起身奔回澈如的身旁,看见月光下睡梦中的澈如面容凄凉,双手不断向前挥舞,她的汗水从额上一颗一颗地沁出,呼吸十分急促,口中重复地喊着两个字:宇浪,宇浪……
谌日的双目变得十分暗淡,他仿佛猜到了那个宇浪就是澈如心爱之人,因为在澈如昏迷的七天中,谌日不时地目睹到像今天一样的情景。
澈如喊着喊着,声音渐小,当她停止喊的时候,泪水又从长长的睫毛中滚落出来,沾湿了床单。
看到澈如不再动弹,谌日再次为澈如盖好被子。他的表情,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忧伤。。
突然,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澈如颈上那块翡翠上,他记得他第一次看到澈如颈上戴着的这块翡翠时,就感到有些面熟,好像看过什么人也戴过似的。但由于照顾澈如太焦急忙碌了,便无心回忆。
现在,谌日看到那块翡翠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从澈如颈上将翡翠轻轻取下,然后走到油灯边细看。
这是一块被刻成海浪形状的翡翠,周身无暇,呈绿色,它大约有一个鸭蛋那么大,被一条白金线穿着,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举世无双。
突然,谌日在上面看到一个小字,他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个“浪”字。
谌日的脑袋如同被一块木棒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昏沉难过得要命。他拳头握得紧紧的,疯一样地跑出屋子,冲进了漆黑的树林。
当跑得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谌日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汗水从背上滑落下来,映湿了衣裳。
谌日将衣服脱了下来,扔到一边,然后躺在地上。许久,一阵风吹来,一个潇洒身姿的影子从他眼前闪现。
“是他!”谌日恍然大悟。
于是,谌日同宇浪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挣脱了记忆的枷锁,如同放电影一般上映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