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天没到0号左桩上去看了，这一看才知道，我把进展速度报得太快了。先前我是按照每天3寸的进度向上面汇报的，那是因为我在那里观察过几次，跟我后来向上面报的数字相当，所以，我就用惯性思维去推理0号左桩每天的进度。不曾想却有了些出入，按照我现在所报的进度，应该在3米深的样子，可是，现在只有2米多一点。我在那里观察了一阵子，就觉得，江东海指派的操作手，都是上了一些岁数，呆头呆脑，两个老实巴交的当地人，其中就有那个说出杏鲍菇石大崖上，把人滚下来的那个憨厚老实的老谭，让这样的人来干要有所创新，还要不断地来面临挑战新的难题的话，像这样的人只会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遵循江东海先前的思路来行事。这时候，水钻已经把四面墙的岩石都掏空，形成了四排1米多深的空洞，剩下的事情就该由风钻发挥作用，就跟0号右桩一样，膨胀炸药就可以派上用场。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潜孔钻抬过来，我的这两个办法，他江东海不会没有想过吧？这时候，我开始有些搞不懂江东海都在想些什么事情?我从0号左桩上下来，又辗转来到孤石下面，就把我的思路告诉了江东海，江东海却说:“你说得那个办法不行!”面对江东海不可接受的语气，我只有就此作罢。
0号右桩没有施工。孤石平台30根工字钢已插入基岩焊接成型。1，2左右桩的人全都集中在孤石下面开始用板条制作平台模板框架，剩下的人就在孤石侧面的陡崖上用模板封堵岩缝，总共没有几个人。那些在孤石侧面陡崖上的风钻声，就开始铛铛铛铛的响起，这是另外一拨专门从事挂网的人。江东海把上面的主动防护网，又转包了出去，至于江东海又是怎样核算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所以，那上面的事情就有些复杂，江东海的这些做法跟项目部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瓜葛，但项目部管不了这些事情，他们只管抽取一定的管理费用，至于其他细节上的事，那是江老板的事情。也难怪，老王跟老马在江东海那里老是受到冷眼相待呢?还包括项目部的小张跟小赵。这些现象，从一开始到现在，江东海都是这样对待项目部不拿实权这些人物的态度。这时候，我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庆幸，在工地，除了焦工，监理老头，我的话还是管用的，只是我还受到了叶主任的直接领导，这样一来，我的职权又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就像袁主任说的那样，“不要轻易停工”要是没有袁主任的那个提醒，之后，叶主任索性就不过问我这边的事情的话，我也不会用现在这个思路来处理问题，至少，我是不会看车间这一级领导的脸色行事。现在，乙方的人在不经过我的情况下，把什么事情都摆平了，而这时的我，还蒙在鼓里，还要活生生的跟乙方的人拼得你死我活的，真是累死我了。
我在孤石下面呆了一阵子，又辗转下山来到李颖的跟前，李颖说:“你找江东海去了?”我就把0号左桩的事说给了李颖听。李颖说:“老王跟老马跟你的看法一样，他们都不管，你也可以不管。”我说:“照这样说来，江东海在有意磨洋工?”李颖说:“我发现也是。”于是我就觉得，李颖是什么都清楚的，只是她不肯告诉我，我说:“按照这个进展速度，0号桩要想打到16米的深度，再有10个月看怎么样?”李颖说:“年底是上不了桥面了?”我说:“是这样。”我知道李颖想说什么，是老黄的事。我先前说过，只要不上桥面，老黄的事，我不过问。李颖是担心我要拿老黄说事，这样一来，要是老黄走了，就剩下李颖一个人；要是从新再来一个人的话，不一定就是李颖的搭档了。所以，李颖一直就对我有所戒备。李颖说:“老黄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只有信口雌黄，说道:“他能给我说些什么?就是说她儿子的婚事!”李颖说:“她儿子跟她一样的胖!”我说:“你那个丫头，长得像你，还是像她爸?”李颖说:“像我。”我说:“跟我一样，丫头，都像她妈!”李颖说:“我其实不想跟老黄这样的女人打交道，一个家庭妇女相，就知道说三道四，脾气还死犟!我去过她们家，你还不知道她那两个妹妹，那个性格张牙舞爪的，跟老黄一样，简直让人接受不了!”我说:“你的脾气绵绵的，话又不多。”这时，李颖面带微笑，就说:“蔫蔫婆娘！气死人!!”我就笑，说:“还有你这样说话的女人!”李颖说:“我这样的女人又有哪点不好?不像老黄，在家把老公吼惯啦，又横行霸道!把家里的做派又带到这里来了，真让人有些受不啦!”我说:“你们应该相互谦让一下，都是出门在外，挣点钱不容易!”李颖说:“我实在接受不了她那个脾气，你也看到了，说翻脸，转身就走了!”我说:“老黄有点男人个性，都到了这个岁数，怕是改不了啦!”李颖说:“在没退休的时候，我只跟男人交往，女人是非太多!”我说:“3个女人一台戏，这才两个女人就受不了啦?!要是再来一个女人，你又该怎么办?!”李颖说:“我就不干啦!”我说:“等上了桥面，又来3个女防护，这个名单，我已经看了。”李颖说:“到时候我们各在一个地方，等下班回去，我就去棋牌室!”我说:“棋牌室抽烟的男人很多，空气不好，女人都爱美，最好的美容方法就是夜间的睡眠!”李颖说:“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能睡的男人!”我说:“老年人都说，30年前睡不醒，30年后睡不着，可我照样能睡!”这时，李颖就不再接我的话茬。这是我跟李颖单独聊天最深入的一次。不知怎么，李颖就跟我说了这些，我觉得，李颖跟老黄，也有很多说不清的事情。这还有，在我说出睡眠的话题，李颖就不再接我的话茬，李颖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
下午，我在一级看守房拿上望远镜，辗转又在老黄那里观望杏鲍菇石，这时，上面的主动防护网已经安装就绪。杏鲍菇石不再是先前那样美丽壮观，就像大漠深处的一美丽少妇，颜面都被透明纱巾遮挡包裹住了一样，给人以神秘和向往。老黄说:“你不在李颖那里说笑，又跑到这里来了?!”我说:“闲得没事，到处瞎转。”老黄说:“你知道前几天焦工带着小张跟小赵，到县城干什么去了吗?”我说:“可能是找地方小吃去了吧?”老黄说:“焦工带着那两个小伙子找小姐去啦!”我说:“你尽在瞎说!那还是两个小孩子!”老黄说:“都是20多岁的人啦!现在的年轻人，开放得很!”我说:“要真是这样的话，小张跟小赵岂不是亏大啦?!两个童男子去耍小姐！小姐那又是什么人?!”老黄说:“焦工那是想让他们见点血!怕这两个年轻人不听话!!”我说:“你都是在什么地方打听到这些事情的?!”老黄说:“我有我的渠道!”我不再跟老黄谈论这个话题，就觉得，这不是老黄的凭空想象，十有八九都跟李颖有关。我说:“你们的工钱领到没有?”老黄说:“只领到了一个月的工资。”我说:“多少?”老黄说:“3千。”我说:“剩下的工钱啥时候就不知道啦?”老黄不再言语了。我跟老黄一时没有了话说，就把目光投向了江面，我在四处搜寻藏匿在水下的那个小乌龟，一小会儿功夫，就搜寻到了小乌龟浮出水面的那个藏匿之处，在一个有些泛黄不大的岩石上，小乌龟就俯伏在上面了，这时，小乌龟昂起头仰望着天空，仰望着不属于水下的那个世界。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我手持望远镜，调试到最佳清晰度，这时，小乌龟正昂起头面朝着我跟老黄，怒目而视。小乌龟都在想些什么呢?我不得而知，但我总觉得，小乌龟一定是有话要说，小乌龟说:“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还有着比我更乌龟的人了，这些王八蛋!满脑子都是一些龌龊肮脏的东西了，这些人要比我乌龟活得更累，更颇烦!可是我乌龟呢?就有的是潇洒跟闲情逸致了，在水下有甲鱼，鲶鱼，鲤鱼，鲮鱼，马口鱼，大鲍鱼，鲫鱼，白条鱼，桃花瓣，黄辣丁，泥鳅，虾米，螃蟹作伴。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要是在我的那个世界里呆得腻味了，还可以浮出水面来，阳光潇洒的走一回，我在属于你们的那个世界里四处闲逛，游山玩水，这时候，我有的是闲情逸致，眷顾一下心情是我乌龟的长寿秘诀，你们知道这些吗?你们只知道长命百岁，却还不知道千年乌龟万年的鳖！我跟甲鱼是在同一个世界里的生物，可是我跟甲鱼都有一个共同的绰号，‘冷血动物’，在这条江里甲鱼都快要消声灭迹了，那都是因为你们人类追杀的结果。可是我乌龟就不同了，我的躯壳很硬，你们知道这些吗?你们不知道的，乌龟有肉全在肚子里，我昂首挺胸，怒目而视，鄙视你们的一切，在这个阳光潇洒的过程中，我还可以俯伏在被你们开山凿石弃下的岩石上，搂草打兔子，吸收太阳赋予我足够的正能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可以潜伏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扑捉小虾，沙爬子，泥鳅，螃蟹跟小鱼，这些美味你们有吗?在你们的那个世界里，活得好累好累哟!你们平日里吃的食物，都让那些昧着良心的人给糟蹋了，蔬菜叶面上有农药。根茎蔬菜过度使用化肥。苹果为了保鲜也过度喷洒防腐剂，而商家却不告知你们。豆芽是在保温室里用尿素催生出来的。猕猴桃也使用了膨大剂，才变得果大饱满硕大无比。那些深加工的食品就更是问题多多了，奶粉里面有三聚氰胺。面粉里面有掉****。馒头是用硫磺熏蒸出来的，才会变得那样光鲜白净的；现在这种工艺又在花样翻新，在和面的时候，把卫生纸也添加了进去，所以，那馒头才变得光鲜白净的。方便面就更是问题多多了。现在又有了转基因粮食作物的出现，这里面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就更说不清楚了。还不光是这些，就连我乌龟赖以生存的环境也让你们给糟蹋了!那些消声灭迹了的大鲵，清波鱼，鳗鱼，石爬鱼......早已不知了去向!就连跟我相处了多年的甲鱼也所剩无几了。还不光是这些，你们出门有安全感么?正在使用中的桥梁说蹋就垮塌了，在查出问题来时，是重卡超载所致。那些正在运行中的列车，在不知不觉中就让山上掉下来的大石头给砸到江里去啦！你们可知道那是为什么吗？你们不知道这些，你们只知道把责任都推给老天爷！这才是你们最大的悲哀！自欺欺人是你们惯用的伎俩，你们真的好聪明哟！就连我小乌龟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却在你们人类有了那么多的弯弯绕！你们在买的房子刚居住不久，就出现了墙皮脱落、开裂，甚至倒塌!这些现象你们从未在根子上找问题，却一味的在推诿扯皮，推卸责任，就连你们赖于生存的空气，也都有了近百天的雾霾天气，你们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而我乌龟就不纯在这些现象了，你们总说我是冷血动物，那又会怎样?在你们那个世界里的贪官太多，把整个社会秩序都给搅乱了，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好人总是让那些恶人踩在脚下蹂躏，在你们的那个世界里，光靠真才实学，埋头苦干，那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学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攀龙附凤，不然，一切努力都是白搭!现在世道变了，我乌龟有两栖生存，还有冬眠的本事，你们有吗?你们在一年四季里不停地劳作，就为了填饱肚子，这些为了填饱肚子的人，一年四季从事的都是些高空作业，重体力劳动，总是被他人踩在脚下蹂躏。使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要比他人好一点的人，又能怎样?那些为了官坐得要比他人更大一点的人，总是在幕后绞尽脑汁算计你们，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喝你们的血!给你们挖坑，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把你们这些人，统统都推出来为他人背黑锅!可是你们哪里又知道这些事情哟?还自以为是，争来斗去的，拼得你死我活的!而我乌龟就要比你们清醒阳光潇洒多了!”
我在柳树下，手持望远镜，窥探昂首挺胸的小乌龟，就觉得，我们这些人要比乌龟活得更累，更为颇烦!乌龟活得自由自在的，没什么烦恼和忧愁，有的是潇洒跟闲情逸致。不像我们，彼此有的是揣着跟掖着的，就像老黄，明理是想跟我说什么的，可是又不能直说，却偏偏又遇到了我这样一个冷血的人，我想，老黄这样的女人，年轻时，是什么样子的?我没见过，都这把岁数了，又是那样的粗俗，为了讨回工钱，却要出卖灵魂，卖身求荣，真是活得不如一只乌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