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黑,这次要勾谁的魂啊?是皇亲国戚还是什么大人物?上头竟要派我们两个亲自出马,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比较矮小,如白纸一般的脸,嘴里还露出一根长长的舌头,一直延伸到胸前。一身全白色的麻布衣,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长帽,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你也来了。”
那个被称为“老黑”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冷淡道:“这次捉拿的人可不简单,到时候便知,还是快走吧!”
此人身材较之高大,如炭一般乌黑的脸上满是凶相,舌头同样是那么的长,一身全黑色的麻布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长帽,那黑色长帽上也有四个大字:“正在抓你。”
之后,这一黑一白的两人便没有再说话,都打起精神默默地赶路。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已经过了一条阴森森的大路,路口有一石碑,碑上赫然写着“黄泉路”。
…………
寒冬的夕阳就如同一个年迈的老翁,有气无力,尽管是晚霞映红了大半个天空,可大地上却没有丝毫热意。
苍山如海,残阳似血,红云遍布了整个长安城上空,偶尔会有只落群的麻雀从空中飞过,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身影和“啾啾”的叫唤声。
长安城西街,这条街道与长安城内其他街道相比,显得有些闭塞。西街深处有一座府邸,四面都围着较高的围墙,整座府邸只有一个正门,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匾额。
“淮阴侯府”,匾额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与其府邸外貌相比较,却令人感到有一丝诡异,既为侯爷府,那府邸又怎会是这般简陋呢?
“爹爹,为什么不让我看那里面的书简呀?”淮阴侯府内的庭院中,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伸出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指着身前那间被封锁的屋子,嘟着小嘴爹气道。
“这是你娘生前的遗愿,同样也是爹的意思,不许你学习用兵之道。”说话的是站在小男孩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此人正是“淮阴侯府”的家主——韩信。
韩信看了看自己儿子脸上那副不甘的表情,又温柔道:“滢儿,爹前几日教你识的那些字你都会写了吗?”
韩滢嘟着小嘴,头一歪,背过身子,有些生气道:“早就会了,爹爹这些天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陪滢儿出去玩,哼。”
韩信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温情的笑道:“来,滢儿,爹抱抱。”
小韩滢把头埋在韩信胸前,带着哭诉的口气道:“爹爹,我不想呆在这长安城了,又不让我出城去玩,真没趣。我从来都没出过城,不知道那城外的风景漂亮不。还有,我想跟着爹爹回我们老家去。”
听了儿子的话,韩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韩信,乃是当今大汉开国的第一功臣,为大汉江山立下不世之功:出陈仓、定三秦、破代、攻魏、拔赵、降燕、伐齐,后又以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全歼楚军于垓下,逼得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项羽于乌江自刎,从而奠定了整个大汉江山的万世基业。
几年前,韩信莫名其妙的被刘邦以意图谋反之名,被贬谪为淮阴侯。后来,他便被刘邦软禁于京都长安。
可以说,当时的楚汉相争,鹿死谁手全凭韩信一人,若韩信有野心,还有今天的刘汉吗?
一直到了今天,韩信也无法踏出长安城半步,内心对家乡和自由的那份渴望,又有谁人能知。
曾经令西楚大军闻之丧胆,曾经筑坛拜将被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曾经裂土封王,而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此刻,韩信不是功勋卓著的功臣,不是什么淮阴侯,他只是个平常的父亲,一个想带着儿子回到家乡的父亲。
“爹爹……”
韩信被小韩滢的叫喊声打断了思绪,他伸出手摸了摸滢儿的小脸蛋,宽慰道:“都怪爹爹不好,等过些时间,爹爹去请示陛下,让我们回淮阴老家去,好吗?”
“爹爹别这样,滢儿不想着出去玩就是了,不回老家了,我们就呆在这里吧。爹爹,你开心点。”韩滢见到自己父亲皱着眉头,心里有些酸,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饱含泪水。
看着如此乖巧的儿子,韩信心里除了欣慰还有些负罪感,因自身原因,却连累了儿子,韩滢还这么小,怎么能和自己一样被软禁在此呢?
残阳已逝,夜晚很快便来临,天空中已经有了月亮的轮廓。
“爹爹,我想娘亲了……”韩滢撇着嘴,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用过晚饭后,韩信带着儿子静静的坐在后院,听了儿子的话,韩信心中顿时有一股凄凉之意涌上心头。
他并没有答话,将儿子紧紧的拥入怀里。
香姬,韩信此生最爱的女人,也是唯一的一个。韩信将所有的真情爱恋全系于香姬一人身上,奈何香姬红颜薄命,纵使情深似海,终是阴阳两相隔。
早在韩信还未从军之时,生活穷困潦倒,唯有香姬陪伴在他身旁,也是香姬一直提醒他遇万事以忍为先。也正是因为心中记挂着香姬,韩信默默的忍受了“胯下之辱”,留得有用之躯,终于一展抱负。
后来韩信为刘邦南征北战时,离开了香姬,待到韩信功成名就,名满天下之时,香姬却是香消玉损,留得一襁褓中的韩滢,撒手人间。
裂土封王,名扬天下,最爱的女人却无法站在身旁与自己分享这份荣耀,无法与自己长相厮守,这种缺憾感令韩信背负一生。
如今,韩信只能将全部的爱都投入到儿子韩滢身上。
韩信忍着心头的悲痛,对儿子安慰道:“滢儿别哭,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拜祭你娘亲了,乖!到时候我们就在你娘的坟墓前盖间小屋,我们就可以陪伴在你娘的身旁了。”
“恩……”
韩滢那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向往的笑容,在自己父亲的怀里静静睡去。
当年韩信回到淮阴准备迎接香姬时,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和哇哇大哭的小韩滢,自己最爱的女人,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是何等的凄凉。
而后因为韩信被贬谪,失去了自由,就连带着儿子回去拜祭妻子的机会都没有。
“狡兔死,走狗烹。”,这就是功臣应得的下场吗?这就是天命吗?
时已入夜,大地正在酣睡着,四周一片死寂。
一名男子带着几个随从在长安城大街上骑马奔驰,此时正朝着淮阴侯府方向前去,此男子年过四旬,身穿朝服,一脸紧张的神情,此男子乃当朝丞相——萧何。
“咚咚~”“咚咚咚~”
“侯爷,快,快开门,我是萧何啊,有急事求见!”韩信的房门外,传来萧何急促的喊门声。
本已入睡的韩信被喊声惊醒,一听是萧何,便穿衣前去开门。
韩信开门后,见萧何一脸严肃,便道:“不知萧丞相深夜来访,有何急事?”
萧何急促道:“侯爷,大事不好了,这次只有你才能救陛下了。”
韩信示意萧何进屋,萧何便将事情原委匆忙道出。
原来自韩信被贬谪后的这几年,朝野震动,四方诸侯更是担心自己哪天也被贬谪,于是聚集在一起,借词声讨刘邦。
刘邦听此消息勃然大怒,随即亲自挥军平乱,奈何对方兵强马壮,反而被困。刘邦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万了,而刘邦自己也是危在旦夕。
“侯爷,求求你了,只要你起兵救驾,肯定能解陛下之围。”萧何拱着手苦苦哀求道。
“我也想前去解救陛下,不巧的是前几日突染寒疾,实在是不便前去呀!”当初天下大定,用不着自己了,便来个贬谪,如今有难,又想让自己前去解救,换了是谁,都不愿意去。
“侯爷,陛下虽有负于你,但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望侯爷出兵相救啊。只要侯爷起兵相助陛下,我敢保证,陛下一定会明白的,明白侯爷的一片忠心,侯爷也不想背负不忠的名义吧,侯爷,求求您了。”萧何见韩信不愿出兵,焦急万分,再次恳求。
“如果我出手相救,刘邦应当不会再软禁我们了。滢儿,爹很快就可以带你回家乡去了。”韩信一直以来就没有想过要造反,到如今只想带着儿子回到家乡去,陪伴着妻子的坟墓左右,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
“今夜要不是你萧何来此,我绝不会去的。”韩信思索了一会,做出了决定,“为了证明我忠心赤胆,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当年在汉营之中,韩信最信任的人就是萧何,今晚也是一样,他对萧何是绝对的信任。
见韩信答应了,萧何急忙道:“就现在吧,吕娘娘已经召集了十万兵马在城外听后侯爷差遣,娘娘现在已经在皇宫等候侯爷前去商议军情了。”
“好,我先去交代下小儿,萧丞相稍等片刻。”
韩信走后,萧何却是愁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滢儿,爹现在要进宫,带兵前去打仗,你乖点,爹爹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回故乡去了。”韩信轻轻的叫醒了儿子,深情道。
韩滢睡眼朦胧,听到自己父亲要去行军打仗,先是不开心,后又听韩信说回来就可以带自己回故乡去,兴奋道:“好啊,那爹爹早些回来啊!”
“恩,爹爹一生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他一定会让我们回去的,好了,爹爹先走了,你听话点,等爹爹回来就带你回老家去。”
韩信伸手将小韩滢盖好被子,临走之前又转身看了一眼儿子,便出门随萧何一起匆忙进宫。
一路无话,韩信与萧何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皇宫的城门口。
“侯爷,你赶紧去长乐宫面见娘娘吧!萧某还有其他要事,就先行别过了。”萧何指着城门,示意韩信进宫。
韩信没有多虑,按照皇宫的规矩,下马步行。
“来了,快!”
韩信刚进城门,四周突然出现几名士兵,围在韩信身边。
“韩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密谋造反,陛下已查明属实,特令我等前来捉拿你。”一士兵手握一根手腕粗的铁链迅速的将韩信锁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我是受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商议解救陛下之危的!”韩信奋力的反抗道。
“既然这样,那就等你见了娘娘再说吧,带走。”
几名士兵用铁链无情的将韩信的手脚困了个结实,韩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带到了长乐宫,这吕雉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