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我仿佛快要睡着了,可手机在这个时候偏偏又开始震动个没完。
“不是说不叫你打了吗?”我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
“你开开窗户,我在你家楼下。”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还没反映过来,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打开了窗户。
“你疯了?”我大声喊过去,顺势把身子向外探着。
“小心点,外边风很大,你先把窗户关上吧。”只见他举着手机倚在车门上抬头看着我。此时月光并不明亮,深冬季节,小区里的路灯也显得十分暗淡。我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形,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我的房间虽然灯火通明,可我却逆着光探出身子,垂下来的长发将整个脸包围起来,他根本就看不清我的五官。隔着三层楼这么短的距离我们却捕捉不到彼此的视线,也许,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黑夜!
我把窗户关上,随后打了个冷战,不知是因为外边的风太大吹的我浑身发冷,还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深夜探访惊得魂不守舍。
“谁叫你来的?你赶紧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我要睡了。”其实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第一次在电话里跟他哭,他居然连夜开车跑过来见我,还只是在窗外静静的看着我。
“我想见你,我受不了了!梵柠,你出来见见我好吗?求你!”我一直站在窗前看着他,他已经拿出烟点着,一大口一大口的吸,烟雾随着他口里吐出的寒气一直飘到我窗前。
“可是我现在根本出不去,我家人已经睡了。”其实,我也真的有点想见到他,也许因为我大展没通过,这个委屈只能跟他一个人哭诉。也许因为我清楚的认识到班主任说我“魂不守舍”完全是因为他。很多个也许,但这一刻,他就在我家楼下,我真的很想去见他。
“我真的出不去,你还是走吧!”这时从副驾驶位置上又下来一个人,我柔柔眼睛凭着模糊的记忆力判定,是米页!
“木梵柠,**讲点人情味儿好不好,这大冷天的我们几个人从山上跑下来,小正说你在电话里跟他哭了,他连大衣都没穿就跑来见你,你就一句出不来就给他打发了?”我看到米页一手抢电话大声吼着,一手抵挡着马功正挥过去的拳头。最后电话终于被马功正抢了过去。并且对着米页大骂:“滚!谁让你跟她这么说话的?”
“你们俩别抢了!”我也不知道这句话他们俩能不能听见,只看见在后座上又跳下来一个人,因为实在太黑,我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他把正在抢电话的马功正和米页拉开,手机正好掉在他脚下。于是他捡起电话说。
“喂?你挂了吗?”
“没有,你说。”马功正又想抢回手机,就听见他们在下边低语了几句,那个人拿起手机继续对我说。
“木梵柠,刚才我朋友太冲动了,对不起。”
“哦,没关系,我不会介意。”
“我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小正跟我们说你在电话里哭了,他很着急,所以就接我们俩下山了,你要是能出来更好,实在不行让小正上去在你家门口跟你说两句话就走,你看成吗?”这话说的不紧不慢,有条有理。我一时间还真不知怎么应对。
“我。。。”我做回床头不敢再往下面看。
“你放心,这里是你家,我们绝不会乱来,只有小正一个人上去跟你见一面,他看你一眼就走还不行吗?”这时候马功正已经将手机夺了回来。我隐约听见他对那两个人说:“你们回车上去吧,用不着你们管。”
“小正。”我想求证一下电话现在在谁手里。
“梵柠,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这个词到底在他的理解范围中是什么意思,我手机没电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却发无数条信息说对不起。我被班主任的话说的有些委屈在电话里向他哭诉,他连夜赶来我家站在寒风中拿着手机跟我说对不起。到底他什么地方对不起我?也许这就是一个中专毕业的纨固子弟表达感情的方式,但这始终都是一个永远都未知的谜!
“等我10分钟,我下去。”我屏住呼吸,站到窗前向下面看了最后一眼,挂断手机。
19年来,我从来没有单独在10点之后回过家。更加没有单独在深夜里出过家门。而且还是去找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我顾不得想那么多。迅速穿上羽绒服,因为皮靴是高跟的所以只好光着脚走出房间,走到客厅我才想起,奶奶家新换的大门我根本没钥匙。出去就回不来,但是已经答应马功正要他等我下去了。索性我就将门半虚掩着,并倚上一只拖鞋,在楼道里穿好靴子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楼道里全部都是声控灯,我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只能借手机屏幕那微弱的光亮一步一步摸黑向下走,才三层楼的高度我足足走了好几分钟。
当我下到最后一个台阶,猛一抬头却被早已站在楼道口的马功正吓了一跳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他一个跨步拦住我的腰间顺手将我揽入怀里。我立刻浑身一颤,这是生平第一次与一个血缘关系之外的男人靠的这么近,心脏跳动的一下高过一下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整个人软的像一滩泥摔打在马功正怀里。全身立即蒸发出一股热气,烧的我脸上阵阵发烫。
“小心点,太黑了我怕你害怕,又不敢上楼接你,所以就站在楼道口了。”若不是他先开口说话,我真不知道还要在他怀里待多久我才肯回过神儿来。
“哦,没事,谢谢!”我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从他怀里仓皇而逃。
走出楼道,车已经调了个头,副驾驶的窗户摇下来探出一个人对我说:“木大小姐!你终于现身了!”我这时才看清,原来刚才那个从后座下来的人是文杉。
马功正跟随我走出来,我站在车前一动不动,他刚想要靠近我,犹豫了一下又退后一步。
“上车吧,外边太冷。”我这时才看清,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下身牛仔裤休闲鞋。比起上次去学校门口找我时那身装束,显得更加阳光,清爽!
我迟疑了一下:“嗯,好吧!”随即,文杉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示意我上去,他坐到后座上与米页一起。我上了车,马功正帮我关好车门,待他也坐稳后,车子发动了。我本来以为只在楼下说两句话就能回家了,可车里尴尬冷漠的气氛让我实在不敢打破沉寂,只好无奈任凭车子移动。
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找不到,我看着窗外突然有点对深冬黑夜本能的恐惧。可是回头看看开车的马功正,那张干净秀气的脸,又不由得萌生一种喜悦。
车子在市中心广场的路边停了下来,马功正下车走到我这边替我开门,我转头看看后座上的两个人,米页说:“我俩看车,你们下去吧。”
我和马功正一前一后往广场走去,到一个喷水池旁边,他突然叫住我:“梵柠!”
还没等我转过头去,他一把就拉住我的手,我用了好大的力才气甩开他。:“你干嘛?”他看到我眼睛瞪的圆圆的,于是缩回手说:“我们站这里说会儿话吧。”
“嗯。”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心情好点了吗?”他目视着前方,我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我随着他的目光也像远处看过去,但只是漆黑一片。
“心情好不好你自己不知道?”他扭头看像我这边,像是略带取笑的样子问着。
我还真是被他问住了。
“呵呵,没事的,明天我就好了。”
“看见我了心情还没好吗?”他总是这样玩世不恭的样子,以前听到别的男生对我说这种话我都会狠狠白他们一眼然后不屑一顾走掉,此刻听到,却只觉得脸上一阵阵泛红。
“呵呵。”通常在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时候,都会淡淡一笑。
“等会儿你心情就好了!”说着,他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说了一句:“开始吧!”
话音刚落,在刚才他注视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个很大的烟花,散在空中而后又熄灭消失,我惊奇的叫出声来,紧接着又一个烟花升入高空,熄灭,消失。一连十几个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我头顶盛开,又随着黑夜消失在半空,我一下忘记了所有的不快,眼前这童话般的景象和一张像是从漫画里跳出来的脸,顿时占据了我的整颗心。
我高声尖叫着,不由自主的拉他的衣袖,听见烟花炸开的巨响又不由自主的躲到他身后。我已经暂时忘记了大展没通过班主任打电话训斥的事情,忘记了家里的门还没有锁,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我才只见过一面。我什么都忘记了,脑子里出现的只有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和温柔体贴的话语,还有那张我似乎一转身就永远看不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