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忆死后,包来硬出卖了离歌笑重新回归锦衣卫,在一系列的试炼之后博得奸臣严嵩的信任,顺利登上亲军指挥使的位置,与此同时,严嵩又将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交付给改名之后的应无求——接替之前守卫九王府的锦衣卫头领之职!
将宁王之后与严嵩密切联系起来,双方制衡共谋大明江山,当然这是严世蕃的一招后手,每次出现在严氏父子身后的黑衣高手就是应无求在九王府秘密训练出来的。
六年前,九王府,后花园。
湖边的花树上一条枝桠直伸向水面,一只蝴蝶绕着花朵翩飞,不料一头撞在了结在枝条上的蛛网上,蝴蝶奋力挣扎,却自己也无法脱身。
十二岁的境儿在树下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脱了鞋袜,扶着花枝一步步走向湖中,眼看就要够到蝴蝶,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仰面朝天摔倒在湖中,湖水冰冷来袭,瞬间已经没顶。
境儿获救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那男子有着两道剑锋一样锐利的眉毛,此刻正微微蹙起,一双如霜的眼睛看似没有温暖却带着淡淡愁绪,他的鼻梁很高很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翘起很是优雅。境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小的心里暗叹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
“属下应无求,参见境公主!”应无求将境儿放在湖边的石凳上坐好,后退一步跪倒施礼。
境儿如同木偶般坐在哪里,也顾不得自己浑身已经湿透,只呆望着跪在面前的应无求,不笑也不说话。
应无求抬头,“属下救驾来迟,公主受惊了!”
“无求哥哥……”境儿开口便这样叫了出来,然后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应无求慌忙上前抱起境儿,抚摸她的额头,那里已经烫得放不下手了。
怎么会这样,刚刚才落水便烧成这样?应无求来不及多想,抱了境儿便往前庭走去。
太医诊断的结果是境公主已经沾染风寒半月有余,一直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再加上坠湖落水才导致了隐藏疾病的瞬间爆发。
“用最好的药,必须治好公主的病!”应无求吩咐那太医道。
那太医犹豫了一下,“这个……关于公主的事情,应大人最好还是亲自去和九王爷商量一下,有些事情我们底下的人是做不了主的!”
华庭之上,九王爷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一壶雨前毛尖,应无求大步走进来,象征性地施礼拜上,“属下应无求,参见九王爷!”
“哟!应大人!”九王爷放下茶壶,亲自走下来迎接,“本王昨日才接到公函,大人今日便赶来接任,真是恪尽职守,恪尽职守啊!”
应无求客气道:“王爷谬赞,严大人对王爷的安全甚是挂心,无求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如此说来,本王就吩咐大人与前任统领交接了!”九王爷道。
“王爷且慢,无求有一事不明白,还请王爷指教!”应无求道,制止了九王爷向外传令。
九王爷道:“哦,应大人有事请讲!”
“无求在来见王爷之前见到了境儿公主!”
“应大人,你快去看看公主吧!”应无求刚刚走出华庭,便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
“公主怎么了?”应无求问。
“公主哭着要见您,我们怎么也哄不住!”那丫鬟上气不接下气道。
闺房内,境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睁着两只眼睛望着床顶,大颗的眼泪不停从眼角滚下,仿佛她流走的不是泪水,而是所剩无几的生命。
旁边的两个丫鬟急的团团转,一见应无求走进,慌忙跪倒施礼,退在一边。
应无求还没来得及施礼参拜,境儿就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将一只纤细的手臂伸向他,“无求哥哥……”
境公主是皇上用来拴住老夫的绳子,只要境儿不在了,锦衣卫就没有理由再看着本王了,这个厉害关系想必严大人告诉过你吧!
她只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无辜!这世上无辜的人多了去了,应无求,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老夫再不济也是个王爷,你最好给我小心行事,别为了一个丫头断送了前程!
原来,这么多年来九王府对境儿只是锦衣玉食的供应着,身边竟一个下人奶妈也无。境儿终日一人呆在王府,很少说话也不怎么见人,只在三餐时间和送饭的下人见过面。有时候下人们怠慢了她就会吃不上饭喝不到水,更别说治病求医,经常是病来时无人知晓,将愈时无人理会。常年积累下来,公主的身体已经完全虚空,任何一点外邪入侵都会要了她的性命。
境儿还在呼唤着应无求,从他把她从湖中救起的一刻起,境儿便将他当成了至亲至爱之人,只盼着他能时时出现在她眼前,仿佛只有他在,她全身的病痛都会瞬间消失。
除了如忆,应无求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多看一眼,这个柔弱的小公主却成了唯一的例外,她那双眼睛里深藏的一切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应无求,你是个可怜人,她又何尝不是……
于是,应无求不再叩拜施礼,直接走到境儿床前,境儿抓住他的手臂后,无求露出了一个温暖如春的微笑,境儿,你放心,有无求哥哥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五年后,九王府。
境儿十七岁,已经出落的若花似水,还是那棵延伸道湖心的花树下,境儿呆呆站着,手指间绞着衣带,愁容满面,“无求哥哥已经一个月没有来看境儿了,他是不是把境儿忘了呢……”
“境儿!”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呼唤声。
境儿猛然转身,应无求一身便装,立在湖边,手里捧了一束新摘下来的野花,满面微笑望着她。
“无求哥哥!”境儿欢叫一声,飞奔过来,扑进应无求怀里,紧紧抱住他,“你终于来了,境儿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应无求笑的开心,拍拍境儿肩膀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捏捏她的小脸,柔声道:“哥哥怎么会忘了境儿,来,送给你的!”
境儿接过应无求递来的花,立刻就红了脸颊。
“你看你!”应无求道,“身子不好就不要在太阳下站太久,脸都晒红了不是!”
于是境儿的脸更加红了。
花树下,境儿和应无求并肩坐着,境儿说要听听他最近几天都吃了什么,无求便开始逐一汇报;境儿说要知道他最近都去了那些地方,无求便一个个列举出来给她听;境儿说要知道他最近都梦到了什么,无求便回忆出来逐一讲述;境儿说要知道他送她的花一共有几棵,无求便把野花摊在膝头一枝枝的数着……
在境儿面前的完全是另一个应无求,没有憎恨,没有邪恶,没有一切不美好的东西,境儿就是一面镜子,一面可以让他直接照见内心的镜子。
所以应无求珍惜这面镜子,就像珍惜自己的生命。
夕阳西下,境儿靠在应无求肩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无求哥哥,你今天是来跟境儿道别的吧……”境儿淡淡说道。
应无求的心一颤,“境儿……”
境儿坐直身子,回头望着应无求的眼睛,“你是要去实施你的计划吗,你找到他了,是吗?”
应无求点头,“境儿,无求哥哥是个坏人,跟你在一起会连累你的!”
境儿摇头,微笑道:“不,在境儿心里,无求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好多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争不过命罢了……”
有风吹乱了境儿的头发,应无求抬手轻轻拂开,“以后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要活着,等为如忆报了仇,不管我在哪儿,都会立刻赶回来看你!”
境儿的眼泪滑落下来,夕阳下越显凄楚,伸手轻轻抚摸应无求日渐沧桑的面容,境儿忍住悲泣,“无求哥哥要小心,境儿会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到境儿手中,应无求道:“这个是张居正大人的信物,一旦遇到危险,就交给王府的锦衣卫,他们会拼死保护你的!”
“张居正大人?”境儿不解。
应无求道:“我接近严嵩取得他的信任不只是为了为如忆报仇,我还搜集了很多证据,全部都交到了张居正大人手中。严党势力庞大,杀掉一个严嵩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果离歌笑选择和海大人在正面对抗严嵩,那么我和张大人就只能站在暗中了……”
“府中的锦衣卫不是严嵩的人?”境儿问。
应无求摇头,“一开始是,后来就都成了张大人的人!”
“你是说应无求和张居正大人暗中帮助我们和海大人彻底斗倒了严嵩?”贺小梅眼睛瞪到了铜铃大,望着纪姑娘一脸不可思议。
柴胡拉住他后背将他拉离纪姑娘,“好好说话,你离人家那么近干嘛?”
纪姑娘道:“境公主是这样说的啊!这个小公主爱你们的应大人可是爱的要死呢!守着应无求的一句承诺一直等到现在!”
“我知道!”离歌笑突然道。
“你知道?”众人齐声问道。
“半年前和他决斗,我背着奄奄一息的无求遇到了张居正大人,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在人前拼死追杀我的无求同时也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一枝梅!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恨他杀他,我只能救活他,然后继续痛苦地跟他做好兄弟!”离歌笑说道。
“那老夫子……”贺小梅道,声音颤抖起来,“难道做戏要做的这么真这么残忍吗?”
离歌笑垂目,“戏做的不真,怎么会有人看!师父说过,人要做成大事就必须付出代价,而他,就心甘情愿成为这个代价……”
沉默,活着,有时候就是一种代价。
纪姑娘问道:“离大哥,应无求现在在哪里,境儿很想见他!”
离歌笑道:“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一切等土木堡祭天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