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心里面永远都装着别人的好,哪怕自己已经奄奄一息了,也不忘努力点缀别人的幸福。
燕三娘握住她一只冰凉的小手,含悲而笑,“姐姐知道了,那个笨蛋,他也就只敢在梦里动动脑子罢了!”
“不,燕姐姐,离大哥不笨……他只是不敢面对…………他不懂表达的……你……你要给他机会……”境儿说着,身子剧烈一动,有黑色的血从口唇间溢出,顺着脖颈流进湿透的衣服里。
她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梅梅!”燕三娘几下抹去境儿嘴边的血迹,“你快救救她,救救她啊——”
贺小梅神色异样,跪坐在地上低头垂泪,也不看境儿,只喃喃道:“不要逼我,你们不要逼我!”
“小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大家?”终于,离歌笑看出了贺小梅的异常。
“歌哥……”小梅泣声道,“十年前我见过和境儿一模一样的伤,当时我亲眼看着伤者去了,今天我也一样不会救的!”
“为啥啊娘娘腔!”柴胡怒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见死不救的话呢!你还是不是俺兄弟啊!”
“胡哥,不是我见死不救!”小梅道,“境儿的这种情况已经是无药可救了,就算我出手,也只能再多维持她一天的生命,明早日出之时,她会全身筋脉爆裂血液燃烧而死!她会化成飞灰,她会灰飞烟灭尸骨无存的……”
“离大哥……”境儿轻声叫道。
离歌笑连忙道:“我在,你想说什么?”
境儿道:“我想……替无求哥哥……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前的事情他是迫不得已的……你……你能原谅他吗?”
离歌笑露出安慰的微笑,“傻瓜,离大哥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吗,我不怪无求了,我们还是好兄弟!”
境儿落下泪来,“我就知道……离大哥最好了……他一定会原谅无求哥哥的……”
“离大哥……你说无求哥哥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啊……境儿好累……境儿怕等不到他了……”天色仿佛暗下来了,耳边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境儿喃喃低语着,“你们听……有马蹄声……是无求哥哥回来了吗……怎么越来越远了……境儿要听不到了……”
“梅梅!”燕三娘含泪大声道,“救她!就算只能活到明天日出,她也想再见应无求一面!你真的忍心看到她像现在这样含恨离开吗?”
“歌哥!”贺小梅望向离歌笑。
离歌笑点头,小梅从针囊内取出一枚金针。
穆宗还朝,整顿朝野,调定海总兵戚继光回京任职,戚继光之子封镇殿大将军职,提拔张居正为文渊阁大学士。前锦衣卫都指挥使应无求缉拿叛贼九王爷有功,赦免其往日之罪,义侠一枝梅救驾有功,奈其不愿入朝为官,特赏赐黄金万两,以资奖励。
中午时分,境儿斜倚在床栏上一口口地喝着燕三娘喂来的汤药,偶尔微笑一下,三娘也跟着笑的勉强。
喝了几口,境儿便将头扭开,“好苦啊,我喝不下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三娘不用心听便听不到她说话。有风从窗口灌入,境儿单薄的身子颤抖一下,燕三娘忙起身将那窗关上了。
“已经中午了吗,无求哥哥怎么还不来看境儿……”境儿用力想要起身,燕三娘忙过来一把扶住,“应无求就要来了,境儿在这里安心等就可以了!”
“真的吗?”境儿笑了,“燕姐姐,不要骗境儿……”
燕三娘坐在床边,揽住境儿身子道:“姐姐怎么会骗你呢,你看你,脸色好苍白,姐姐给你涂上胭脂好吗,给你的无求哥哥看!”
“好啊!”境儿苍白的脸上挂上了红晕。
贺小梅端着药碗从屋外走进来,“涂胭脂的事情还是我来吧,三娘你哪儿会啊!”
“你说我不会?”燕三娘瞪起眼睛,境儿就笑了,“燕姐姐,你要好好跟小梅哥哥学学打扮,这样离大哥会更喜欢你的!”
境公主寝宫外,离歌笑拦住了飞奔而来的应无求。
“大哥!”应无求对着离歌笑拦住自己的胳膊表示不解,“境儿在等我!”
“进去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离歌笑道。
“什么事?”应无求道。
“境儿的时间不多了,她最多可以坚持到明天日出!”离歌笑说道。
缓步走进公主寝宫,应无求心如刀割。
我们找到境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素纱轻扬,隐约可以听见纱帐后面传来软语声。
伤害境儿的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神秘组织……
转过一座红梅屏风,坐在妆台前境儿清瘦的背影已经浮现在眼前。
小梅已经尽力,境儿愿意用这种方式活着等你回来……
贺小梅在给境儿梳妆,象牙梳轻轻划过那如瀑的长发。
境儿说想去看山顶的日落,和你一起……
走上一个台阶,铜镜中映出了两个人的脸。
应无求对着境儿微笑,境儿掉了手里的珠钗,蓦然回首,身后立着的那人便衣长衫,微笑如昨,沧桑倦怠。
“无求哥哥……”境儿站起身,像两年前那样几步跑过来,扑进应无求怀里,将他牢牢抱住,“无求哥哥,境儿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境儿好想你……”
怀里的人比起两年前清瘦了很多,应无求收紧双臂,将已经没有体温的境儿锁在怀中,“好境儿,无求哥哥也想你!”
一语甫出,万千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