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一块梅花玉扣,可有看到?”陈紫俊着急地问。
那个人说:“我邻居家的小儿子每日负责打扫擂台。如果是掉在这里,又没有被其他人拣到的话,也许他看到过吧?”
“那你家在哪里啊,能不能麻烦小哥带个路?”铁芯蕊比陈紫俊还着急。
那路人说他也要回家,正好带他们去,陈紫俊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他想了想对铁芯蕊说:“一会要是芙蓉楼里没有,铁老伯怕会来擂台找我们,不如我随这小哥去找他邻居,蕊妹妹去芙蓉楼告诉老伯,我已经不在擂台这里。不管有没有,我一会就去芙蓉楼找你们,免得彼此错过。”铁芯蕊想想也对,况且陈紫俊允诺了不管有没有都很快会去找她,二人说定分手。
陈紫俊随那路人走过一段大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很破旧,都是穷苦人住的地方,天还不算很晚,路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那路人叩了叩旁边一家门,屋里没有点灯。屋里一个老婆婆问何人敲门。
路人说:“祝婆婆,小祝儿在吗?有位公子说在擂台那边丢了东西,所以想问问小祝儿这两日打扫的时候可有拣到什么?”
陈紫俊听到屋里有人慢慢向门口走过来,没有点灯,门开了,门内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衣服破旧,双眼却是瞎的,难怪屋里没灯。瞎婆婆在门边摸索了一阵,端出个竹簸箕,里面用一块红绸布裹了些东西,瞎婆婆说:“我儿子不在,他平时里拣到什么都裹在这块布里,公子自己看看有没有你丢的东西吧?”
陈紫俊接过簸箕,打开红绸布,里面是有些玉配,耳环,基本也都是极次的品色,其中一块玉挂上面真雕了枝梅花,成色非常好,应该值不少钱。可惜没有自己的东西。陈紫俊把东西裹好,想这老婆婆和儿子真是老实人,拣了东西都用布包好,布还满新的,隐约还有点淡淡的香味,等人来领,从不变卖维持生活,心里有几分敬意,裹回去的时候自己又悄悄放了张银票进去才还给老婆婆,道了谢,告辞。瞎婆婆叹口气,关了门。门关上的那一刻,好象瞎婆婆眼中闪动着什么神光。陈紫俊没有看清楚。方才给自己带路的路人也不见了,难道老婆婆给自己拿东西的时候,他一声不响就回家了,陈紫俊本来想谢谢他的。
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陈紫俊在原地站了一会细细思量,然后他往前走,只走出几步,小巷旁边的一家屋子亮起了火光,接着旁边的屋子也亮了起来,然后接接连连很多间屋子都亮起了光。门都打开了,摇曳的光线从门里照出来,把刚才还漆黑的小巷子照出微弱的光明。白天的蒙蒙细雨又下了起来,夹着夜风,略有一丝凉意。每一扇门里都有人走出来,陈紫俊的前后左右都围上了人。在人圈的外面,慕容清月带着几个人含笑观看。
慕容清月满脸的得意:“陈美男,我们又见面了!昨晚上你运气好,我的人在顺来客栈等你一夜,你都没回去,一早拉了马就跑。我当你再没有胆量回来了,还通知人在入京路口盯着有你这号人经过,就给我跟着,等我回去再收拾你这小兔崽子。没想到你又晚上偷偷跑回来了,真是走运啊!司徒空不仅恰巧看到你,还听到了你们的谈话,用个玉扣引你过来,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陈紫俊不屑地冷笑道:“坏人不用人问就滔滔不绝地抖露自己的劣迹,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有多卑鄙。有胆的就过来,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慕容清月一阵得意大笑:“小子,我不是怕和你动手,你身手虽不错,也未必就胜得了你大爷。只是杀鸡蔫用宰牛刀。你现在提气运运看可顺畅。”
陈紫俊眉头一拧,周身运气走动,却觉诸多阻滞,心中大惊,细细想去,突然惊觉方才那瞎眼婆婆所用红布甚新,还略有淡香,一个穷苦人家的瞎眼婆婆,为什么要用一快新绸布包那些小东西呢,而且布里包的都是玉扣,玉佩类的,哪能大家都丢这些东西呢?他早应该想到是有人布局放毒,毒就在布上!瞎眼婆婆,好心路人都是设计好的。陈紫俊恨道:“原来你们在布上已经先下了毒,不愧是阴谋世家。”
慕容清月满脸春风,:“司徒空,做得好,短短的时间内布置得这么细致,回去有赏。魏琅崖的易容术和毒术也用得好,回去也赏。”他身后的司徒空恭谨谢过,脸上神情并无变化。一旁的魏琅崖却立时满脸谄媚地谢了赏还继续表功:“可惜这小子不贪心,如果他把那块值钱的梅枝玉挂拿起来多看几眼的话,这个时候就已经不能站着说话了。绸布之毒虽厉,可发作慢了点,他现在还能全身运气,可已处处感觉阻滞,再过一柱香他就会感觉无法导气丹田。”
陈紫俊听得魏琅崖所说中毒情形果然和自己感觉一样,前后左右已均被人包围,更想起昨晚上屋顶所见那个魏琅崖一掌洞穿黑衣人的那份功力,逃已是不可能。当下心一横,那就拼死一博,杀两个陪葬。长这么大,陈紫俊从来没有杀过人,他的手心不由开始出汗,大好年华,他更没有想到过死,不知道死究竟是什么滋味呢?长剑出手,绵绵秋雨轻飘飘沾了上去,朦胧光线下,剑光一闪,就听有人哎呀一声挂了彩。陈紫俊的剑法,守招甚多,可一但攻击,都是非常直接狠准的杀招。围攻之人大惊,对方孤身一人,身中剧毒,还能一发伤人,众人气怯,只敢将他团团围住,轮番缠斗,再不敢深入逼杀,一时之间陈紫俊到也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心中暗叫不好,自己今日只怕真是再难脱身。方才发力一击,果然感觉四肢百骸仿佛都被什么啃噬一般,丹田之气果然渐渐不能再提,不知是不是雨大起来的原因,眼睛也渐渐不那么明晰,头脑越来越沉,长剑也不听使唤,趴的一声,长剑脱手忘空飞去。陈紫俊身子一沉,跌到了地上,七八件兵器直接招呼了上来,看来自己要死得千疮百孔。
轰隆一声之后波波波。一阵兵器砍入木头的的闷音,陈紫俊并没有被扎出孔来,一根屋梁般粗的大木头挡在他身前,那七八样兵器都砍在了木头上。木头的另一端握在蛮牛一般的牛儿手上,他身后的废屋屋顶已经被揭下,想来是情急之中,他拔了那废屋的屋脊横木下来救陈紫俊。
这时听到那边司徒空的怒喝声。陈紫俊的长剑已经架在慕容清月的脖子上,陈紫俊躺在地上,拿剑的自然不是他。此时握着长剑架在慕容清月脖子上的正是方千邈,他见陈紫俊长剑脱手,自己顺势接过,趁着牛儿杀过去的突变,众人一时关注力都在那突变的情形下,趁人不备袭击了慕容清月,眼下的情形是慕容家占绝对的优势,硬拼不行,钳制了慕容清月就等于钳制了所有慕容家的手下。
原来铁双笔在芙蓉楼没有找到梅花玉扣就直接回擂台找陈紫俊,不想和铁芯蕊错过。铁双笔又去了顺来客栈找,不想方千邈却说压根没来,几个人一合计,铁双笔马上回芙蓉楼去看看是不是路上错过了,方千邈和牛儿去昨晚与陈紫俊喝酒的屋顶附近去找,也许陈紫俊去了那里找玉扣。昨晚喝酒的屋顶距离这条空巷废屋并不远,隐约听到打斗声,才及时救了陈紫俊。
司徒空怒喝方千邈:“不要伤害我家公子!”
慕容清月人在剑下不敢乱动,嘴巴却并不示弱,咬牙切齿地说:“想不到你也有一翻好身手,你要是敢伤我,我父兄一定不会放过你。”
围攻陈紫俊的人见主人落到对方手上,都不自觉的退到一边,牛儿已把陈紫俊扶过来了。三个人对望一笑,没有多说。朋友总是会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方千邈看向司徒空道:“我无意取这家伙的狗命,你们放我们走,我自然会放了他。”司徒空满脸的焦急,旁边的魏琅崖却笑了起来:“姓陈的中了毒,你要是伤害二公子,就算闯出去了,没有我的解药他也活不了。再看看你自己的腿,那是比那小子所中之毒还要烈的七步断肠散。”
众人看向方千邈的左腿,那里扎了一支短镖,周围一团血迹已经乌黑,看得出来毒性很烈。魏琅崖脸上并没有得意之色,反而神色谨慎地说“你趁我们分神不备袭击二公子,我们来不及施救,可是你也中了毒。昨日擂台上,要不是你暗算我,我也不会输给姓陈的那毛小子,今天也算是回敬你吧。如果十二个时辰内拿不到解药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二公子放了换解药吧!”
方千邈冷冷一笑:“我中了毒,你给我的解药是真是假也说不定,你用毒又厉害,我要了你的解药指不定死得更快。反正今天也是活不出去了,正好拉个陪葬的。慕容公子,黄泉路上一道走,你钱多好打发小鬼。”边说手上边一紧,慕容清风脸色有些发白,剑光下,隐约可见昨日脸上的剑痕已淡了很多,看上去一点不象昨日的新伤。
司徒空忙说:“方英雄不要乱来,一切好说。二公子在您的手上,我们又怎么敢拿假药骗您呢?就算方英雄看破生死,也要为陈小英雄和牛壮士想想啊,陈少侠风华正茂,牛英雄还有老父妹子。大家平心静气好好商量。”司徒空投鼠忌器,此时满嘴奉承话,生怕方千邈真要同归于尽。
方千邈冷冷一笑,“我中了毒,头昏,怕是手上不太好控制,伤了你家公子。”
司徒空会意,忙拉魏琅崖。魏琅崖颇不情愿地取出个小瓷瓶,就要扔过来。方千邈忙阻止他:“住手。谁知道你在瓶子上下毒没有,谁知道你的药是真是假。你把药给他拿过来。”方千邈说着看向司徒空的后面。他记得刚才是有人站在司徒空背后的,但是现在那里没有人。是刚才自己情急看花了眼,还是现在中毒看不真切。中毒的一条腿已经麻木,方千邈额上湿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雨。
方千邈对魏琅崖说:“你把药放在地上,转过身去。退三步。”方千邈怕魏琅崖再施把戏,大家都只看到他用毒的厉害,方千邈却清楚记得他昨晚对付黑水教几个人的情形,如果他本不把慕容清月的死活放在心上,突然出手,自己这边三个人应付不了他,所幸魏琅崖照做了。方千邈又对司徒空说:“你把药拣起来,向前走三步,放下再退回去。”陈紫俊已经没有力气,取解药的自然是牛儿了。瓷瓶已经拿在手里,可是他却没有来得及往回走。因为魏琅崖已经转过了身,银光一闪,牛儿手中的瓷瓶碎裂开来,几粒药丸落到地上,雨比刚才又大了一些,药丸被雨水浸湿很快化了,褐色的药水浸入了牛儿的布鞋。
司徒空回过了头,司徒空回头是因为他听到了慕容清风的声音,慕容清风的身边跟着鹤轻烟,方千邈想起刚才站在司徒空身后的就是鹤轻烟,后来突然就不见了,原来是去给慕容清风报信去了,不愧是轻功妙手。鹤轻烟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这几个人抗着两个布袋,布袋打开,露出却是捆了手脚,塞住嘴巴的老爹和兰儿。鹤轻烟跑去给慕容清风报了信,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老爹和兰儿掳了来做人质。不愧是四大世家的实力。魏琅崖刚才也是看到了慕容清风,知道有了筹码,马上回身攻击牛儿取解药,把瓷瓶打破。老爹年老体衰,被一阵折腾后,脸色死灰,已经昏了过去。兰儿眼里满是惊恐的泪水。牛儿怪叫着扑了上来,什么他都可以忍受,但是如果有人伤害兰儿和老爹,他一定和人家拼命。
“;不想他们死就站住。”慕容清风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威严。牛儿硬生生停住了脚,只觉得胸口如烈火灼烧般痛苦。魏琅崖奸邪一笑说:“牛壮士还是不要着急,刚才瓷瓶打破,药丸见水化开浸入你的鞋里,你也中毒了,现在胸膛里是不是火一样烫啊?”
旁边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想:“好快的下毒手法!这种人谁都不敢得罪!”
慕容清风看看方千邈和他剑下的慕容清月,心中焦灼不堪,面上却很平静,声音也很平和,“都是江湖中人就不要惺惺作态,我要我弟弟完好的回来,你要这一老一少和你们三人平安离开。现在大家手上都有筹码,那就都痛快些,直接说怎么换人吧”
方千邈甩了甩头,现在双腿都有些麻木了,时间上自己是拖不过对手的。慕容清风处变不惊,应对自如,和慕容清月的暴躁骄傲完全不同,两兄弟一样的相貌,性格却差别很大。
“我不想我兄弟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你一定要拿他要挟我做什么过份的要求,他性子激烈,闹出什么乱子来,我想和你们和解也办不到了,别忘了,这还有个弱女子,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来跟我说什么侠义道义。”
牛儿身体一颤,一股寒意袭上。
“为表示诚意,我们先把所有的解药都给你们。”慕容清风威胁利诱,软硬兼施,说得也很有道理,魏琅崖已经在慕容清风的示意下又拿出来了三个瓷瓶放到牛儿脚边。
陈紫俊冲方千邈点了下头,两人会意,强撑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处。陈紫俊强压住体内的痛楚,走上两步,“你们先分开两边,让出出口。”
所有人都闪了开去,出口处只有老爹和兰儿躺在地上,每人身边各有一人拿着把刀对着。
雨更大,大家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陈紫俊走到牛儿身边,方千邈押着慕容清月跟上,陈紫俊把地上的瓷瓶拿了起来,又说:“把他们一老一少扶起来,解开绳索。”兰儿口里的布一拿出来,马上哭出声来,牛儿一阵心痛。老爹被雨一淋,已经醒过来了,绳索被解开,兰儿费力地扶着老爹,后面两个人还是拿着大刀对着他们。
“你们往巷口退,其他人闪到两边,不许跟来。”两个人押着老爹和兰儿往外退,方千邈三人押着慕容清月跟上,方千邈的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他虽然在走,但是脚上却感觉不到踩地。雨一直没小,大家都浑身湿透,终于到了巷子口,到了大路上,许是下雨的原因,一个人也没有。
陈紫俊身子晃了晃说:“你们往左方向再退五丈。”两个人拉着老爹和兰儿继续退,后面巷子里果然没有人跟来,慕容清风还算讲信用。三个人继续跟上走到距离方才的巷口五丈的地方。陈紫俊说:“我说一二三,大家一起换人。”那两人点头。
“一二三”。方千邈把慕容清月推了出去几尺远,老爹和兰儿也被牛儿拉住。“快走..后面没有人追来..。”
三个人拉着老爹和兰儿还没有跑出一丈就知道自己再也跑不出去了。道路两边紧闭门窗的屋顶上如雨滴般飞下来许多人,一层层挡在了前面,慕容清风已经带着刚才巷子里的人追了出来,慕容清月也和两个手下汇了过来。
陈紫俊知道大势已去,沉痛的对大家说:“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是我害了大家。”
牛儿冲着慕容清风怒道:“你个不讲信用大坏蛋。”
慕容清风冷冷一笑:“只以成败论英雄,和你无知村夫废话什么,都给我杀了处理干净,一滴血也不要留下。”
众手下得令冲上,“等一下。”陈紫俊突然喝道。众人一楞神的时候,陈紫俊已经从怀里取出个东西,往雨空中奋力一抛,伴着响声,空中拉出一条紫色的光带,光带只矮矮的升到空中,很快消失了。雨这么大,陈紫俊发出的信号只怕也没人听得见,看得见。
慕容清风皱起眉头道:“什么东西,难道他还有援兵,这个鬼天放上去也没人看得到。给我速战速决。上!”
除了身边几个手下,其余的人都冲了上去,魏琅崖也冲了上去,他冲在最前面。他的狼牙锥第一个就砸向了陈紫俊,陈紫俊勉强挥剑一横,想魏琅崖昨晚杀死黑衣人的力道,这一锥下来,自己肯定是脑浆开花。陈紫俊一挡,居然挡住了,甚至觉得狼牙锥一点力道都没有。他吃惊抬头一看,魏琅牙就在他身前,手里还举着狼牙锥,嘴里飞快地说着:“快吃解药,刚给的是真的解药。”陈紫俊呆住,又是什么阴谋诡计,自己反正都要死了,管他那么多。后面的人冲了上来,陈紫俊的剑砍了下去,来人一声掺呼倒了下去,但是陈紫俊哪里还有力气去砍,他明明白白的知道是魏琅崖的狼牙锥压着自己的长剑砍过去的,所有的力道都是魏琅崖的。“快吃解药!”魏琅崖又说了一次。但是陈紫俊没有注意听,因为牛儿护着老爹和兰儿,嘴里怪叫着,大口吐着血,想也是毒发了。后面又有人砍过来,这一次陈紫俊却看得很清楚,魏琅崖右手举着狼牙锥在自己头上晃,左手却抽出一把短匕扎进了扑过来那人的胸口,那个人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陈紫俊想问他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是已经实在没有力气,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整个心都要裂开了。陈紫俊身体一软,又倒了下去,他听到牛儿也倒了下去,很响的一声,迷糊中他看到魏琅牙的短匕又插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然后听到一声大吼住手的声音,就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