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苑出了事,客人不让来,姑娘不让走,生意没法做,拖了好些天才解禁。虽是解禁了,哪里还有客人再来。杏花苑只得将姑娘们转卖,老板关门罢了。
墨杏儿被卖去了知秋堂,改名秋菊。林玉敛依然经常捧场。庸书已死,卷和残被赶回逍遥林,其他的下人在大门口就被林玉敛打发掉了。陈紫俊不放心,亲自跟着他。
“你回去吧!”林玉敛走到大门口又撵陈紫俊走。
“我陪陪你,你这些日子,恍恍惚惚,我不放心。”陈紫俊说。
“我一会就回去,你别瞎操心。”
“侯爷说家里已经派了人来伏侍,让我在来人到之前,好好照顾你。你不让别的人跟,我亲自跟着总可以吧。”
“为什么要跟着我,怕我跑了,还是怕我疯了!”
“那不是担心你嘛。怎么说起疯话来了。”这红坊阁里没了凌云,就只有陈紫俊敢和林玉敛闹上几句。
“哼……”林玉敛突然转身,手上一推,陈紫俊忙闪,满脸诧异。林玉敛怎么会对自己出手。他稳住脚步,上来拉住林玉敛说:“真是有些疯了。回去吧。你一定要见那姑娘,我找人给你抬回去好了。”
“呵呵,小侯爷,你家的下人也太不拿你当回事了吧!玩玩也要被管着。今儿,我请你,我付帐。走!”凌风拉起林玉敛向里走。陈紫俊恨恨地看凌风,也知道这种场合,自己的身份不能对林玉敛太过倔强。
方千邈在对面店里看到凌风帮助林玉敛顺利摆脱陈紫俊进了知秋堂,便装做偶然的样子和陈紫俊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终于长大了?”方千邈故做轻松。
“哎呀,不和你说,不和你说。”陈紫俊焦头烂额地如赶蚊子般对他挥着手。
“走吧。咱哥俩许久没叙话了。去喝两杯。”方千邈硬拉着陈紫俊走。
远处,猎鹰微微点了点头。他监视这里已经一天了,好不容易看到目标出现,哪容陈紫俊作梗。一个时辰后,一个老者出了知秋堂的大门。猎鹰作为四海神捕,追踪术自然不俗,这个人他已经跟踪过好几次了,因为怕打草惊蛇,每次不敢靠得太近,结果都让这老者不见了。今天,他打算尝试近距离跟踪。找到他的下处,布置新的监控。
每次林玉敛来之前一个时辰,这老者就会先来,固定找绿娥姑娘,那绿蛾也是知秋堂新买进的姑娘。林玉敛来后一个时辰,这老者又会准时离开。每次如此,仿佛约好的一般。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直接在大厅见过面或者交谈。
还在杏花苑的时候,猎鹰,就曾见过这老者,那时候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怀疑,一个常来的老嫖客而已。
可从林玉敛光顾知秋堂起,这老者又光顾知秋堂了。林玉敛来这里是因为墨杏儿转卖来了这里,这老者找的却不是从前的姑娘。
猎鹰逐渐发现了规律,越加的疑惑,可是又没见两个人有任何接触。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猎鹰突然又感觉到一股寒意,就在身边附近某处,但是自己却无法确定在哪个方向。猎鹰站住,张望四周,什么都没有,每个人都从容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半分危险。猎鹰再看前面,那老者已没了踪影。是他发觉被跟踪了?还是他有帮手。
方千邈说过,这老者叫平松,是个用剑的高手,他和黑水教有些瓜葛。
但是林玉敛怎么会和黑水教有瓜葛。
庸书的头是被利剑砍落。头为什么不见了?因为头上的创伤会暴露一些秘密。庸书发现了什么被灭口?
猎鹰的头脑逐渐拼凑出一个梗概来,但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纽带把这本来根本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串联起来。动机?他想不明白里面的动机!
又被平松走脱了,猎鹰有些沮丧。
林玉敛总去知秋堂,平松也总去知秋堂,两个人依然没有任何接触。陈紫俊每次跟到门口,就要和林玉敛舌战几句,每次舌战的结果总是陈紫俊叹气摇头甚至发脾气。猎赢也始终不得进展。
林玉敛又来了。走到秋堂门口,他站住,对身后一斯文白净的公子做了个止步的动作,独自进了门。
那斯文男子不多言语,依言站在大门外。若是单独行走,谁都道这是个有家底的读书人,绝不会拿他当个跟班。此时知秋堂门口,拥着好几位姑娘拉客。过往的客人却不多。这跟班看着却着实是个斯文公子,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看人的时候总是飘着几分妩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几个姑娘无聊,就和他拉起话来。
“公子是小侯爷的朋友啊?”
“在下只是个下人。姑娘们不要让我妄担不敬之名!叫我小齐好了。”
“哎呀,齐公子。你这笑真迷人啊!”一个姑娘不由伸手去抚摩小齐的脸。小齐一开口,若挑花拂面,双腮带粉,比这几个姑娘还迷人。
小齐捉住这女子的手,又轻柔地放开说,“姑娘小心。”
那女子笑道,“齐公子一看就是个知道风月的人,何必害羞呢?反正每次小侯爷都要玩很久的,不如我请你进去喝杯清茶。”
小齐连摆手说,“茶是不必了。我家少主常来,平日里麻烦姑娘们好生款待。”边说边摸了些银票出来,在场姑娘每人一张。姑娘们还从没见过如此阔绰的主,说句话就每人一百两。林玉敛是阔主常客,自然所有姑娘都是笑脸相迎的。大家还巴不得和他多亲近,可人家每次来只找秋菊一个人。
姑娘们见小齐人又温柔,长得斯文,出手大方,全都踊跃地搭起话来。
小齐也就闲话和她们消磨时光,问些知秋堂的姑娘,客人的事情。按规矩姑娘们不能在客人见谈论客人,可银子在眼前,又是个年轻斯文温柔的后生,谁不赶着套近乎。
凌风和方千邈惊讶地对望一眼,这小齐可不就是曾经为顾念织驱毒的黄公子么?逍遥侯派这个人来跟着自己儿子,是为了保护儿子,还是另有隐情。
一个时辰,平松准时出来。小齐和仍然呆在门口的两个姑娘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有意无意看了平松一眼。平松也有意无意地看了小齐几眼。
林玉敛端坐厅中,门上报方千邈和凌风造访。这两个人直接上红坊阁来找自己,还是头一次。他客客气气和他们寒暄,在自己家里不比外面,不能失了礼数。
三人入座,下人换过茶水。
“二位真是来拜访在下么?”林玉敛笑问。
“不是。”凌风回答得很直接。
林玉敛宽容地笑着摇头说:“紫俊出去了,刚走,一时还回不来。”
方千邈也笑接说:“不是找紫俊。我来是拜望黄公子。黄公子救了……”
“哦,明白了。”林玉敛打断方千邈,小齐一直在门外伺候着,“那个什么,进来。”
小齐变成林玉敛口中那个什么,恭谨地跨进门内,垂目伺立。
“他们来感谢恩人,你好生款待!”林玉敛跨出厅。
方千邈心道糟糕,林玉敛这态度,怕是让恩人为难了,他的手微微捂着胸口,说起恩来,想起了她,胸口开始隐痛。
小齐有礼而又温柔地一笑,说:“少主事务繁忙,请二位海涵。在下援手是奉主人之命,无关恩义,方庄主实在不必再提。”
凌风看方千邈碰一鼻子灰,心里不平,冷言道,“狗怎么扶也把扶不成人。”
方千邈正要怪凌风言语太重,小齐突然死盯他眉间,仿佛那里停了只苍蝇。
“方庄主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不适?没有啊,还好。能吃能跳。只是偶有心痛。”
“偶有心痛?通常什么时候做痛?”凌风问。
“想起念织就会痛!”方千邈脸红,同时眉头深深皱起,小齐这么一提,疼痛加剧。
“见面呢?”
“疼!专心地疼!只有把精力转移开,才会慢慢平复。否则胸中翻涌疼痛,吐血不止。”
“你能治吗?这毛病。”凌风看小齐问得仔细,心中盼望他能为好朋友祛除这痛苦。
“盅?咒?藏地的盅,苗地的咒?”小齐看看方千邈,又低头沉思。
“你能看出来,一定有办法治,是不是?”凌风殷切的希望小齐答是。小齐花了几个时辰给他把脉,给他放血,给他扎针,但是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情蟲?蟲术太过玄妙,在下确实无处下手。待我多些时日,好好想想。”小齐无奈地说。
“门上说公子出去了,你怎么在这里?”陈紫俊从厅外进来。
小齐大惊,陈紫俊已回,现在晌午已过。自己离开林玉敛久矣。本打算敷衍方千邈二人两句,哪知道说起螽毒就忘了正事。方千邈看见小齐的脸色立时刷白,低喃一声“闯祸了”,直冲出门。
“林玉敛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丢了。”凌风不屑地小声道。
小齐人斯文,身手却不慢。他感觉得到,一股寒意,一股不同寻常的寒意。
猎鹰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自己跟踪平松,反被面前这蒙面人跟踪,两个人动起手来。猎鹰不过和他拼了三招,自己感觉血液翻涌,浑身要爆炸了一般。他之前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强大的对手。自己刚才并不觉得受伤,怎么会就要了命,堂堂四海神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实在是哗天下之大稽。
那是什么?如此的耀眼闪光,一颗金弹子如同流星向猎鹰飞来,猎鹰本靠着墙壁,想要咬牙闪避,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呼出一口,身体里强撑那口气散去,人倒在地上,金弹子射入墙中,他侥幸多活了一口气。
蒙面人叹口气,好象在心疼自己的武器,接着又出手,这次没有那耀眼的光芒,但是毒粉丸挨上猎鹰的身体或者碰上墙壁都会暴烈,剧毒粉末会让猎鹰立刻送命。
轰一声,炸烈了,猎鹰还在地上蠕动,蒙面人迅速向后猛退出一丈,剧毒粉末在自己面前暴烈开来。眼前一名面容白皙的斯文男子。蒙面人心中一动,刚才是这个人大胆弹回自己的毒粉丸差点让自己玩火自焚,看他的皮肤,看他的双手,正是整日侵淫毒物的人才有,但双腮妩媚的羞红,眼角透出的桃色纷菲,更象是修炼的邪术媚功。而他手里握着一条银色细链,串挂着金色铃铛,发出轻微的悦耳的声响,这些铃铛不是为了发声而存在,那是暗器。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一战。蒙面人掌对小齐,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胸前。小齐知道,那双手一动,自己就得接下更毒的暗器。
“少主,别动,他有毒。”蒙面人虽未转身,但立刻全神凝听身后,怎么自己后面来人,未曾察觉。小齐飘身后退,提起猎鹰逃了出去。
“怯场了。”蒙面人冷笑,后面没有人,是为了让自己分神便于逃跑,“实力不弱,还是应该找条后路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