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瞳眼觉醒开始,柯致除了为自己能够拯救无辜的生命感到喜悦之外,他的内心时常还会感到无比的恐惧。
他并不清楚自己能够看见剩余寿命的能力是否会潜藏着副作用,他经常质疑自己是不是人类,是否会像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拯救着生命的同时也在残害着人类。
因此瞳眼觉醒之后,柯致从来就没有过一次安稳的睡眠,除了谴责自己的无能,牺牲了无辜性命会做噩梦以外,他还会因为对瞳眼的不了解,时而坠入自己幻想的深渊之中。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一个为得到救赎而化身的恶魔,但他还是没有袖手旁观地看着无辜的人牺牲,他忍耐着心中的恐惧,依然不顾一切地拯救着面临死亡的生命。
假若有一天受到天谴,他也不会为自己所做作为而感到内疚,毕竟自己已经竭尽所能地拯救着大自然的生命,哪怕最后会粉身碎骨,他也觉得自己死而无憾。
然而当他得知瞳眼的来源,是因为自己是第七代自然之子之后,柯致心中的恐惧终于得到了释怀,自己不但不是恶魔的化身,而且还是为拯救大自然而诞生的人类,因此,在这陌生的钢铁建筑物内,他仍然能够安心的睡眠,也许这也是柯致十年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柯致梦见了逝世的父亲正对着自己微笑,他正准备与父亲说话,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呼喊摧毁了他期望已久的美梦。
“喂!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伊哲用力地拍动着行李箱,一脸无奈地呼喊着柯致起床,“你再不起来,我就走咯!”
柯致睡意朦胧地撑起半身,低着头正揉着眼睛,然而他根本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伊哲,因为自己的美梦被人摧毁,心里感到很愤怒,他大声吼了一句:“好烦啊!让我多睡一下会死吗?!”
“你以为你在度假啊?!”伊哲看到不耐烦的柯致,他立刻反吼了一句,自己晨早就专程送行李过来,突然被柯致怒吼谴责,此时的伊哲简直火冒三丈,同时看到柯致睡懒觉的模样,他心中勃然大怒,“就是因为你的瞳眼,我的家才会乱七八糟,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睡懒觉?!”
柯致听到这阵熟悉的嗓音,瞬间从睡梦中醒觉过来,他睁大双眼仰视着满面狰狞的伊哲,骤然感到胆战心寒,面对着如此愤怒的伊哲,他顿时哑口无言,内心充斥着阵阵的彷徨。
“那些被你瞳眼诅咒的人还在束缚着内心的自由,难道你就不感到一丁点的内疚?!”对于一出生就被当作战争工具的伊哲来说,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被束缚的感受,也没有人会比他更渴望无拘无束的自由,他心中埋藏已久的愤怒,此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紧握着拳头怒视着柯致,“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当自然之子...”
此时的柯致正想站起来为刚才自己的失言解释,而且还要为一直照顾自己的伊哲叔叔赔礼道歉,然而伊哲话口未完,猛力一脚便把柯致的行李箱踢离三尺之远。
柯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伊哲,当伊哲踢开行李箱的那一刻开始,柯致的第六感就告诉自己,伊哲的愤怒并非自己一言得罪而由此而生,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促使他变得如此的恐怖,因此柯致放弃了解释,也不再打算再道歉,因为柯致已经察觉到,糟糕的事情即将就要来临了。
伊哲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条诡异的弧线,他瞬间释放了体内潜藏的风之血统,一股凌厉的气息从他的身体澎湃地涌出,“嗖”的一声,六段银光猛龙的风息气流从他脚下盘旋而上,魔法阵内的尘土沙粒骤然而起,随后被他触发的振幅腾然一扫而空。
此时柯致的双手正遮盖着刺眼的灰尘,只见伊哲把左手的银龙猛然地向着柯致一挥,顿时愕然的柯致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无法反应的身体连同无辜的熊皮悬于半空之后,一同被高速的气流震飞至建筑物的钢铁内墙,柯致的后背着落于内墙受到了猛烈的撞击,突然他嘴里发出“噗”的一声,口里吐出几根鲜红的血丝,他抚着后背想要撑起半身,但麻痹的双腿此时却动弹不得。
“如果没有你的诞生,就不会给族人带来希望,六芒星和暗黑部落也不会再筹备战争。”伊哲的内心已被愤恨所蒙蔽,此时在他眼前的柯致,只不过是单纯的自然之子,他似乎已把曾经对柯致父亲许下的承诺抛于脑后,双脚正踏着犹如死神一般的沉重步伐,向着一脸无奈的柯致步步地迈进,嘴里依然释放着悲愤的嘶吼,“你这种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为了争夺你那双瞳眼,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追随着战争,就为了栽培这双眼睛,你知道牺牲了多少无辜的族人吗?!”
“因为瞳眼,我的童年全是血淋淋的记忆,就是因为瞳眼,我的父母才会变得尸骨无存,如果不是因为瞳眼,战争也不会永无止境地不断延续!日夜厮杀,积聚愤怒,刀绞悲痛,你这种人会理解吗?!”
“听到你满口的拯救无辜生命,我一想到就觉得恶心!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六芒星根本就不会再与暗黑部落有任何瓜葛!你才是那个残害人类的怪物!”
“如果你不是艾丽莎(Ailsa)的骨肉,我十七年前就已经把你碎死万段!你这个怪物也活不到今天!今天就让我送你下地狱吧!”
伊哲话音刚落,右手瞬间凝聚起一把散发银光的风之魔旋剑,他手起剑落正要割断柯致的喉咙,然而就在此时,围绕在柯致身旁的七团淡蓝色火种突然发生了变化,七团淡蓝色火种骤变成六芒星黑色结界瞬间挡住了伊哲突如其来的剑刃,正当伊哲感到震惊之时,六芒星黑色结界突然形成了一把悬浮半空的紫黑色的魔剑。
然而就在紫黑色的魔剑形成的瞬间,建筑物内的两个六芒星魔法阵突然失去了淡蓝色光芒,两阵之间的细小光柱也因而消失,整个庞大的内室空间被无尽的黑暗侵蚀,没有一丝的光线,仿佛地狱中的极夜降临人间,吞噬了一切存在的细微光点。
“艾...伯特!他是我的继承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杀他!如果...你再有半点杀机,我就会捏碎你的灵魂!只有他...才能击败凯斯和叛徒基诺...”
一阵阴森恐怖的声音,从黑暗中隐约地传来,它似乎没有声源的起点,在庞大的建筑物内,不断肆意地回荡。
“他...是唯独一个能够继承亡灵瞳眼的人类,我倍受煎熬六百年...就是在等待他诞生的一刻,谁敢摧毁的我美梦,我将会永生诅咒他的灵魂!”
“我的小克里斯,你总有一天...会见到我的!你要牢记我今天说过的话,除了拯救人类...还要为我夺回地狱!我就是灵魂审判者,伟大的克里斯!”
这阵回荡的恐怖声音,在忽然之间戛然而止,建筑物瞬间恢复了平静,两个六芒星的魔法阵骤然重现光芒,那把紫黑色的魔剑“嘭”的一声,掉落在地面后,就再也没有恢复成七团淡蓝色的守护火种,而是卧躺在地面上的六芒星魔法阵内,散发着诡异的紫黑色火焰。
面无血色的伊哲与内心茫然的柯致傻傻地呆愣在一旁,仿佛刚才黑暗中的一幕,足以勾取了他们的灵魂,室内残留的深寒气息正充斥着他们的全身。
而就在这时,利安德尔(Leander)提着两个蓝色的环保袋突然从拱门内冒了出来,一无所知的他步步地靠近伊哲和柯致,乐滋滋地示意着手中的环保袋。
“呵呵呵!你们这么早就开始修炼啦?!看看这是什么,绝代魔法师购买的地摊小笼包,快来过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