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隐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凌峰道:“好!”
张蓉一声不吭,把玩着蜻蜓,一副与已无关的样子。凌峰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有点厌烦:真是一个不合群的家伙。
杜隐问张蓉,“怎么了?”
张蓉道:“你们想回去就回去。我要再多呆一会儿。”
杜隐见她一个人,又是女孩子,很不放心。对凌峰道:“要不你先回去吧,顺便到我家告诉我妈说我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家。”
凌峰道:“那好,回家不能太晚,不然没法子跟你妈交待。”
杜隐摆摆手见凌峰走进人群,对张蓉道:“为什么?”
张蓉道:“没有为什么,爱留不留,随便你!”
杜隐道:“你只要说我不是你男朋友,跟你没关系。我便接受你给我的成全。”
张蓉道:“想要我这么做,没这么容易。”
杜隐道:“不要用你的无谓来刺伤我关心你的心。请你明白一点,伤人谁都会,难的是救人。”
“现在,站在这不要动,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两人坐在广场上吃着东西,周围很安静,可以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远处的人聚在一起各自活动,三五成群地在两人的眼里扭动身躯。在音乐的配合下也算得上一项舞蹈。夜能让人看到另外一些人隐藏的真实情感,在无稽荒诞的谈笑间原形毕露。酒可以让人吐露真言。醉是被人们定义为一个人的非正常状态,所以真话就可以被认定为是戏言。真醉还是假醉?同样,夜也可以醉人,可以让人放大自己,展露被自己否认的一面,还能让人变得清醒。清醒就意味着不会再说白天所说的那种胡话。所以夜是一个秘密,能够让不同的人相互交换。
张蓉道:“你说我从这座桥上跳下去会怎样?”
杜隐道:“会承受它所带给你的一切后果。”
张蓉道:“你又会怎样?”
杜隐道:“我会阻止你!”
说完一把拉下坐在护栏上的张蓉。有些时候,并非是愿意对某人付出,而是因为这之间的关系使人不得不这样做。就算给自己带来伤害。天空隐约出现了星星,许多人没看见,许多人更是看不清。
张蓉道:“你把我拉下来干嘛?”
杜隐道:“怕你出意外。”
张蓉不再说话,清晰的倦意从脑海传来。而自己却在强迫来自内心的疲倦,试图使自己能这样持续更长时间好进行漫无目的的活动。这算什么?
杜隐道:“真的很晚了,送你回去吧!”
一串歌声从张蓉的口袋里传来,她拿出手机。另外一边传来一个女声,仓促焦急,愤怒的腔调显而易见。张蓉似乎很不耐烦,在听完电话后叫杜隐和自己一起走。一辆轿车停在他们俩身边,张蓉看都不看,直接打开后门,见杜隐依旧站那里没动。
张蓉道:“发什么呆,上车吧!”
杜隐道:“不用,既然有人来接你。我就站在这目送一程吧!”
张蓉道:“这是出租车。不是专门接我的。只要有钱,什么人都接。”
杜隐道:“出租车不是车顶有个标志的?”
张蓉道:“这个是没有标志的出租车,一般人还真见不到。”
轿车朝杜隐家相反的方向驶去,离开市区到达市郊的一幢别墅。轿车一路无阻,开到别墅庭院里。
司机道:“小姐,到了。”
杜隐重复一遍,“小姐?”
张蓉并没有回答而是叫杜隐下车。
杜隐道:“方便解释一下吗?”
张蓉道:“解释什么?”
杜隐回答,“出租车,这算哪门子出租车。分明是你家的车。”
张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这是我家租给他开的车。出租车,明白没有!”
杜隐道:“你可真机智。算是把你送到家了,现在,我要回家。再见!”
张蓉道:“都几点了,明天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杜隐道:“不用,我现在就要回家。”
司机把车开走,两人依旧在院门口说着。屋里灯光下一个人的影子被拖的很长,不多时那人站在房子门口。接着又出现一个。杜隐见一贵妇模样的女人和一跟张蓉年岁出入不大的少年站在门口,即刻停止话语,径直朝她们走去。张蓉皱眉,跟了过去,暗道:他怎么在这。
“她是你妈?”杜隐对一旁的张蓉道,细碎的语声怕是只有她才听得到。
张蓉也用非常小的声音道:“是,旁边的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
杜隐走到妇人面前,“张妈妈,你好!”
张母并不理会杜隐。旁边的少年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在他心中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怒火在燃烧。杜隐十分平静,眼前这两人对自己的警惕就当作是意外。换了谁,看到一个少年被一个少女领到自己家中都会如此。张蓉依旧和杜隐站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看着杜隐的变化。周围一片沉寂,冷嗖嗖的气氛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张母把张蓉叫到屋里。
少年压抑着愤怒,“以后不要再和张蓉在一起。听到没有!”
杜隐道:“这是她的意愿,与你无关。”
少年道:“她是我女朋友。如果再见到你和她在一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杜隐道:“如果你觉得有能力将我和她分开,尽管来好了。何必要说这么多话。”
张母此时从屋里出来,“杜隐,是吗?”
杜隐道:“是。”
张母道:“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要跟着蓉蓉回家?”
杜隐道:“她说自己家的车是出租车,刚好我又相信她说的话。一不小心就到这了。”
张母道:“你不觉得这番话非常牵强吗?”
杜隐道:“换我听了也不信,但这确实是真话。真话和假话的最好判断就是哪个更接近事实,哪个就是真话,而不是说你更相信哪个,哪个才是真话。时候不早,告辞!”
张蓉在楼上看到杜隐独自一人离去。房间里突然传来传来一阵敲门声。
张蓉道:“谁啊?”
少年道:“蓉蓉,是我。开门!”
张蓉道:“很晚了,我要睡觉,别烦我。”
少年辞别张母后坐上自家车离开别墅。杜隐听到身后汽车的轰鸣声,马上躲到一棵树后。汽车的灯射向路面并一直前移,车里的少年余怒未消,一直盯着道路两旁,寻找先他一步走的少年的痕迹。天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润湿干燥的路面。待车经过,杜隐从树后走出,看着天空:不是繁星满天的时候么,怎么突然下起雨来,还下的那么不急不徐。杜隐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在响动,接着是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一个黑影从后面赶上他。杜隐停下脚步转向后头。四周没有灯,杜隐没有,黑影也没有。
“下雨了,我从家里给你拿了一把伞。”黑影道。
杜隐微微一笑,接过伞,“下次别再逗我,我家离你家很远的。”
张蓉不说话,盯着杜隐看。杜隐想:搞什么东西?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又是汽车的轰鸣声,还有灯光在路上扫过的片断。
杜隐道:“你妈来了。我不方便露面。明天见啊!”
说完又举着伞示意,“谢谢你的心意!”
张蓉心道:明天又不上学,怎么见面?话刚要说出口,杜隐已消失在黑暗中。雨声清晰可闻,张母从车上下来,看到自己的女儿独自站在雨中。
杜隐并没有撑伞,而是在雨夜之中飞奔。用以前所学的东西在这座城市里迅速移动。躲雨的两个醉汉在屋檐灯光下互相扶墙低语胡言,只见一道身影从他们眼前闪过。还没来得及细看,瞬间就消失了。两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喂,哥们。你刚看到什么没有?”
“好像刚才有个人像一道光,从我们面前闪过。”
“哈哈,看,醉了吧。还说没醉。”
“没醉,真的没醉。我还能喝。”
他们感觉到匪夷所思,又像是身在梦中。以为自己喝醉看走眼,才出现那不可思议的错觉。杜隐发现城市里的夜行人很多,便放慢脚步,撑伞一路小跑。路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心想:湿成这样也不需要撑伞了吧!有些人直接展露他们那充满嘲讽的微笑。杜隐并不在意,独自与夜雨融为一体,静静感受雨夜的宁静。
门开了,门关了,门又开了。杜隐的母亲面对混身湿透的儿子又开始漫长的说教。杜隐一声不响听了很久很久。直到母亲叫自己去洗澡,杜隐这才脱去衣服独自在后门边的水缸旁用里面的冷水浇着身体。冰凉清爽的,挺好。雨停,只剩些微的风吹过大地。杜隐抬头望天,明天去看她吧!
张蓉随她母亲回家后一直在房间里,电视机的喇叭不时地传来声音,像风一样孤零零地飘散。杜隐明天真的会来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