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整整少跑了一圈儿,胖子和我只相当于跑了1100米。
而且又在草窠儿里藏了半天,体力得以一定程度的恢复。
待我跑过了终点时,负责计时的老师逐人按下了秒表,并在手中的大本夹子上逐一做了成绩记录。
然而这位老师的保密工作又做的极为到位,无论哪个考生笑嘻嘻地凑近他,都甭想打探到自己的成绩。
我的心怦怦乱跳,不安极了,眼睛也只敢瞅眼前的地面,感觉自己脸红脖子粗,周围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怒视着自己,而管大雷、毕笑鹄也似乎正在极度地鄙视着自己。
那滋味,真的是难受极了。然而,直到整组的人逐渐散去,都没有谁公开站出来,揭发检举胖子和我“草窠藏身”的可耻行为。
当时的情况,是只要自己能通过,就不去揪别人的小辫子了。
这事儿如果放到现在,可就说不准了,十有八九当场就会被实名举报。
当时的我,依稀听老师通知,整组人的体能测试都通过了,三天之后统一参加体检。
我心中不由得窃喜。
待出了校门后,母亲和姐夫都无比兴奋,我们兴高采烈地在外面找馆子大撮了一顿。
三天后的早上,我没吃早饭,又早早地来到了警校。这次,我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由于天实在热,脚底便套了双皮凉鞋。
直到和许多同样站到警校大院里的考生聊天时,才听说体检的地点在十公里开外的林海省军分区装甲兵技术学院——一个被老百姓俗称为“坦校”的部队里面。
沃原市警校特意租了几台大客车,专门拉我们去。那个身材酷似史泰龙的青年男老师,又掐着大本子出来了,组织站好列队后,一组一组的考生开始分批次上车。这个过程大约足足持续了三十多分钟,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操场上只剩我了。青年男老师诧异地瞅着我,问道:“你怎么不上车?”
我摸着脑袋,也诧异地答道:“没念我名啊!”
“你叫什么?”他问道。
“闻驰。”我如实答道。
“具体是哪两个字?”他继续问道。
“新闻的闻,奔驰的驰。”每当介绍自己,我一向如此。
青年男老师把我叫了过去,我们俩开始对着大册子,挨篇儿翻找,可从头找到结尾,整本大册子上面,确实没有我的名字。
“你面试和体能测试都通过了吗?”男老师问。
“啊,都通过啦!”我朗声答道,尽管体能测试是弄虚作假了,但毕竟那天整组都通过了呀。
“你等会儿,我去查一下!”青年男老师迅速返回了教学楼,十分钟后又面色铁青地出来了。
“你捣什么乱啊?!你的体能测试,根本就没通过!”
那一刻,我的脑袋顷刻间“嗡”地一声,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整个世界似乎都要崩溃了一样。
我低下了头,默不作声。这青年男老师本来要继续开腔,看那架势,估计十有八九是要借机兴师问罪、揭穿我少跑一圈的老底,见我低头不语,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再吱声,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转身走了。
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一刻的感觉,我终生难忘。当时的心情,其实非常复杂,明明弄虚作假还企图蒙混过关,还敢堂而皇之地来参加面试,我的脸也真够大的了。这不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何去何从。我倒真不如上一次直接就把实情和家里人说了,如果早早交代了,总好过现在才让母亲和姐夫知晓。
当时的我,用脚趾头都能猜想到母亲无比震惊、无比失望的表情。我愣愣地杵在原地,足足五分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闻驰?”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喊我,还是个熟悉的女声。我回头一看,发觉竟然是史晓涵。
她手里拿着一小迭资料,好像是正准备要往教学楼里送。“真的是你呀?!”她也倍感意外。顿了顿,史晓涵又接着问:“对了,你怎么站这儿啊?”我只好把实情向她全盘托出了。她认真地、静静地听,当听到我因为实在跑不动而猫到草窠儿那段,听得禁不住捂着嘴“咯咯、咯咯”直乐。
末了,她一边笑,一边表示同情地摇着头说:“其实那天早上咱们一起在操场上跑圈儿,我就看出你的体能挺差劲儿的了!”
我无比沮丧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中肯评价。
“对啦,你为啥不申请补考呢?!”突然,她的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般地点醒了我。可不是嘛?!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临要跑1500米之前,校方确实说过如果第一次成绩不理想,是可以再安排一次补考滴!
“可当时跑完了,没人告诉我1500米没通过啊?!”顿了顿,我又冲着史晓涵抱屈地大声说:“更没人安排我补考哇!!!”
那一刻,她似乎也被我的委屈感动了,果断地说了句:“走,去找老师说理去!!!”
话音刚落,便领着我朝教学楼里走去。然而进了楼,由于我跟谁都不认识,尽管史晓涵帮我把磨破了嘴皮子,把理由重复了若干次,老师们却一个个的都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
也难怪,作为当事人的我,在当时不提出来,这会儿整个学校的录取工作都进行到体检的环节了,谁又会为咱这点儿破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事情极其不顺利,我已预感到入警无望了。
不过在当时,看着史晓涵为我的事儿不厌其烦地忙活,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感谢她。这妞儿不光人美,心更美!
我灰心丧气地准备和史晓涵做感谢式道别,谁知她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用坚定不移的表情和语气说:“咱们再试一次!”
我疑惑地瞅着史晓涵,心想眼下除了你以外,再没一个人愿意帮我,还找谁试啊?!她也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坚定而直白地说:“走,我领你去找校长!!!”
许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一幕,我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史晓涵接着说,既然要找靠谱的校长,就必须找作为“一把手”的方校长。
就在我们准备往楼上校长办公室走的时候,从楼梯上迎面走下来一位年近六旬、个头不高、身材消瘦、面容和蔼、头发花白的尊尊长者。
“正说曹操,曹操就到”。
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情就是这么巧,他正是方鸣——沃原市警校的“一把手”。
他本来正要赶到“坦校”的体检现场,谁知在史晓涵的引荐下,在楼梯上获悉了我未被安排补充测试的事。
可能是急于出门的缘故,他很快便找来学校教务处的龙主任——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女老师,要求她再找两位老师,为我单独进行一次1500米的补考。
于是,方鸣校长和史晓涵分别去忙他们各自的事了,我被龙主任安排先到后院的操场上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