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放心,”夏毅哈哈一笑,依然是满不在乎,“小轩这孩子很聪明,进士不敢说,秀才嘛,肯定能考上的。”
额……刘夫子满脸黑线,这家伙哪里来的这样自信?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夏轩在一旁有些尴尬,虽然父亲吹捧的并不过分,还是会让人感觉不好意思。
“不过,”夏毅摸了摸胡子,继续说道,“小轩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读书不读书的,也是看他自己。他愿意读就读,如果不愿意读了,就回来跟着我种田行医,也是可以的。”
这叫什么话?刘夫子觉得这简直就是胡闹。
刘夫子有心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对方,但是想了想就那榆木脑袋,恐怕也教训不出什么结果来。
罢了,罢了,刘夫子心里相到,反正自己自己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
夏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直以来,他都感觉自己的父母不像是一般的庄稼人,现在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在原来的地方,父母可能出身于大户人家,所以见识也跟一般人不同。
父亲是识字的,不然怎么能够做郎中?但是除了名字之外,并没有教过自己其他的字,可能是因为自身认识的字也有限。
可能是因为经受过兵灾,人生的感受也就跟其他人不同,对于自己,父母向来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太让人省心了。
父亲说的那些话,在夏轩看来,更多的是对刘夫子的敷衍,也是真心希望尊重自己的意见。
秀才举人什么的,根本就不是夏轩的人生目标。
就算中了进士,又能怎么样?在皇帝眼中算得了什么,其实不过是猪狗玩物罢了!难道自己重活一世,就是有这样的追求?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拥有超越这个时代五千年的知识和眼光,夏轩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思维被科举这种低劣的手段所束缚。
做人应该有更高的追求和理想!
不过,无论有什么样的理想和追求,第一步,都必须要从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能够了解这个世界。
曾经有一位伟大的古人,说过一句响彻数千年的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理想不是依靠空想而实现的,不管一个人的理想有多么伟大,都不能脱离客观实际,都必须要老老实实地去做基础工作。
知己知彼,方有可能做到游刃有余。认识环境,掌控环境,然后改变环境,从古至今,任何事情的成功,都无法摆脱这个基本的过程。
夏轩虽然有着身为身穿者的认知优势,但是也不能因此而盲目地对世界进行界定,自信再向前一步那就是自大,再多一点便是自犬行为。
岂能做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不肯出来的鸵鸟?
不追求功名,并不意味就不需要重视,在当前这个阶段,夏轩必须要重视科举这件事。
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则必须要重视敌人。蔑视是因为站得高远,能够纵览全局,故而不被小小的山峰所威慑,重视是因为能够抓住重点,了解关键,故而能够减少纰漏。
前途是光明的,然而道路却是曲折的;正是因为对光明的坚定向往,所以才能够攻克一路的艰难险阻。
夏轩不会被科举的虚名所束缚,要把它当成一种工具,一种手段,一块踏脚石!没有科举这件事,夏轩还不知要在这村子里窝多长时间,自然不能有丝毫马虎。
自刘夫子在家里吃了一顿饭,夏轩的重活轨迹开始改变。
夏轩每天的学习任务一下翻了两倍,从原来的一百多字增加到五百来字。除了一顿中午饭时间,夏轩必须整天都在学堂。
除了夏轩之外,同时得到特殊照顾的还有占远。
读书对于夏轩来说不是难题,至少当前阶段没有任何难度,只要愿意,他可以一次把整本论语在刘夫子面前背下来。
不过夏轩并没有这么做,他不想做一个天才神童,不想成为一个特别受关注的异类。
夏轩每次都默默地跟在占远的后面,即不超前,也不落后。
长此以往,在刘夫子的心里很容易形成一种印象,占远很聪明,学习很努力,很有可能进入县学,夏轩呢,也不差,也是有希望的。
很快,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时间到了三月二十。学堂中的其他弟子已经放假,夏轩也将整本论语都学完。
上午的阳光很不错,温岭镇上走来了几个身影。刘夫子在前面带领,后面跟随着六个弟子。
“夫子,我们要去哪里?”占远紧随在刘夫子后面,左看右看,眼中充满好奇。
占远身后,四个年龄更小一些的少年,同样是第一次走出村子,眼睛里面也是一样好奇的目光。
四个少年是刘夫子从一年级和二年级挑选出来的弟子。
并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支持孩子去读书,多数都认为,只要认识几个字就够了。所以,尽管只要是读书的苗子,刘夫子都是挨个寻访了一次,但是最后只选出来六个人。
四位少年身后,夏轩走在末位。
“休要多说,跟着我来便是。”刘夫子随口训斥了一句,继续向前。
整个温岭镇沿主街道呈南北走向,此时在街道中间的位置,一座大宅院门前,正有一位少年站在一旁。
看到一行人前来,于小六连忙上前,向刘夫子行礼,说道:“见过刘夫子。”
刘夫子点点头,问道:“于兄可在家中?”
于小六道:“老爷此时在学堂等候夫子,特地令我在此等候。还有几位夫子没到呢,我就不陪您过去了。”
“无妨,”刘夫子点点头,“我自己去即可。”
红砖碧瓦,院墙高大,门牌楼之下,油漆得发亮的黑色大门,上面一张金色牌匾,上书“青河学堂”四大大字。
“哦……哇……”占远几位少年看得眼睛发直,口中忍不住发出惊叹之声,“这学堂好大,好厉害。”
“厉害,厉害,好大的的牌子啊!”少年并不知道什么叫牌匾。
“是啊,咱们的学堂好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