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阴郁天地间的花海和花海中站着的少女,眼睛慢慢合上,似这阴郁天地将这花海与少女慢慢吞噬一般。天空中翻涌的黑云越压越低,最后终于淹没了一整片花海,以及那在花海中独舞的少女,天地间黑云弥漫,如滔天巨浪汹涌澎湃,不停冲击着这花海,这少女,一如王沐阳内心尘封的那股黑暗不停的涌出。他想喊想叫想要冲破眼前的黑暗,但是却无从着力,只能任由黑暗侵蚀,迷茫,不知所措,只是不停的往前跑着,一如七年前那个噩梦中一般,向前追寻,想要寻到一丝曙光。噩梦?想起那个噩梦,王沐阳慢慢停下了脚步,怀着不安与恐惧又回头看去。
却只见那花海依然在黑云中摇曳,倔强着不肯凋零,那少女依然在舞动着,任由黑云侵染,脚下金光依然随之闪动,似要托起这压下的黑云。
……
当黑云被再次托起,花海少女如故,王沐阳周身的黑暗也随之退去。再次睁眼,便看到了远处秦逸风与华阴圣女正在那大阵边沿处面对着他并排而坐,脸上都带着笑意,再回头,张鹤羽三位同门也不知何时又站在小道的入口。
秦逸风也自原地站起,来到王沐阳身前,问道:“感觉怎样?”
“很轻!”王沐阳的脸上现出一丝轻松得神色,七年来一直笼罩在心里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多谢逸风师兄指点!”王沐阳说着便后退了一步,对着秦逸风拱手拜了下去。而后又转身看向华阴圣女,但是华阴圣女此时已经又走回了大阵之中,对他再也不看一眼。
张鹤羽和秦逸云也走了过来,秦逸风叮嘱道:“好了,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了,昨夜他们三个也跑了过来一直盯着你,回去吧休息一下,明日早些去疑似有邪教踪迹的地方探查一凡,如果探明是烟雨楼余孽作乱,只需赶回师门禀告掌门即可,切记不可鲁莽行事。”四人点头应是,便一齐回到了山前苗寨,在各自的房间中休息下来。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出了苗寨,向着苗疆西部的云城行去。昨晚四人回到苗寨便向蒙雌婆婆询问了具体情况,得知一月前苗疆西部一些苗寨中出现过一些修真人士与苗人发生冲突,甚至有苗人被杀害的事情。虽然那修真人士口语间颇为小心,但是秦逸风在听取了一些在场的苗人的描述之后,还是觉得那人仿佛正在寻找天脉内经的踪迹。
云城坐落在苗疆西边边界处,属于苗疆比较大的苗人聚居地。说是城,但是四人来到后却并没有看见城墙城门,只是一大片平坦宽阔的土地,一座座带有苗族风情的房屋小楼错落有致,四人正在行走的道路两旁满是摆摊贩卖的苗人,所卖的多是兽皮生肉,间或有一些珠宝玉石,许多跟他们一样穿着的中土人士留返其间,购买货物,然后带回中土贩卖。
王沐阳正想着如何着手打听有关邪教活动的情况,就看到秦逸云和张鹤羽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间酒楼,心下了然:“打探消息果然还是要去这市井汇聚的酒楼之中,这二人平时吊儿郎当,但是这种事还是满靠得住的嘛!”
四人进了酒楼,看到一楼生意火爆,人声吵杂,王沐阳不禁对二人又高看一眼,想来在这里肯定会打听到一些消息。但是秦逸云看着那嘈杂的厅堂却不禁眉头一皱,招呼小二领着四人往二楼走去,与一楼的吵杂不同,二楼客人并不多,而且桌子之间还有屏风相隔,秦逸云和张鹤羽带头在一张临窗的桌子旁坐下,张鹤羽转头对小二喊道:“拣着好菜上七八个,再来两壶好酒,走了半天饿死了。”
秦逸云:“哎!就是,小二快点!饿死了!”
王沐阳与秦妮儿相视无语:“……”
王沐阳已经知道这两人靠不住,便在小二上菜时叫着了小二哥,询问道:“听说最近苗疆出现了一些修真之人,在附近的寨子中引起过一些祸乱,不知道具体情况怎样?”
小二听到王沐阳的询问,变张口答道:“客官说的不错,前些日子确实有些中原来的修道人士出现,就在东行不到十里的一个苗寨中还有苗人被杀的事情发生,但是客官不用在意,我们苗疆有华阴仙苑的圣女坐镇,而且据说华阴仙苑里还住着一个从龙跃书院过来的神仙人物,这些宵小之辈想必没有逃走就被圣女和神仙给打死了,所以最近已经太平了下来。”小二说完便又朝着楼下走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王沐阳低语道:“东行十里吗?”抬头对秦逸云和张鹤羽说道:“如果这些人真是烟雨楼余孽,潜伏多年一直没有现身,现在突然跑出来活动又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来寻找天脉内经?”
二人看向王沐阳跟秦妮儿,发现王沐阳提到烟雨楼时面色如常,还握了下秦妮儿的手以示安慰,都放下了心来。张鹤羽答道:“七年前烟雨楼来这南方多半就是为了楚……为了秦妮儿师妹的父亲秦前辈所带的天脉内经,但是应该没有得到,后来江湖传言天脉内经被秦前辈葬在了秦剑华师叔的墓中,所以前些年来幽州城中多有修真人士聚集,烟雨楼本来就起自幽州城,盘踞了不知道多少年,应该是已经找到了秦师叔长眠之地,发现了这个传言不实,所以又回到南方来,我们只知道秦前辈一直隐居在永安城外的半山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跑到了这苗疆来?妮儿师妹,莫不是当年你们来过这苗疆?”
“我年幼的时候,爹爹确实带我进过这苗疆,但那时我年纪还小,只记得停留时间并不长,然后就出了苗疆,路过永安城之后就定居了下来……”
四个人在这边商议,只是在张鹤羽提到妮儿师妹的时候,几人中修为最高的秦逸云隐约感觉到一丝气机波动,不禁转头望去,只是这酒店二楼桌子之间有屏风格挡,也再感觉不到气息来源,虽然疑惑,也只能作罢。
当四人酒足饭饱,走到楼梯处时,秦逸云回头看到刚才他们做的那桌的屏风后边有一家三人仍在吃饭,看穿着也是中土人士。其中那中年男子和妇人不时低语,两人中间坐了一个六七岁的女童,不知为何,那女童脸色惨白中竟然透着一丝黑气,像是正在生着重病的样子。王沐阳几人见秦逸云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了那一家三口。中年男人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到几人在盯着他们一家人看,竟然也不以为意,只是冲着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转了回去。王沐阳看着那男子的笑脸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却也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一行人一路出了云城,又向东行去,想要到小二口中的苗寨去探查一凡。四人进到那苗寨中,寨子里的苗人见到四个穿着中土服饰的人都是一脸敌意,想必就是因为一个月前有人闯入寨中伤人的结果。四人刚刚走进寨子里,便被寨中的苗人围了起来,四人一阵解释,无奈这里不像云城多有中土商人来人,也不像华阴仙苑一直与中土龙跃书院多有往来,所以围拢的众人里没有一个听得懂汉语的。四人也不懂苗语,只听见苗人一阵“叽咕叽咕,叽里咕噜”也不懂什么意思,想必他们的话听在苗人耳中也是差不多感觉。
他们四人一迈进寨子里,就看到有人一脸惧意的跑进了寨子深处,现在四人被围拢多时,便看见一位老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想必就是这苗寨中的族长了。
“你们也是中土人士?”听到这老人口中说的是汉语,四人都是面色一喜,张鹤羽上前道:“我们是龙跃书院的弟子,听闻苗疆之中出现修真人士并且打伤过苗人,我们奉掌门之门前来调查。从华阴仙苑蒙雌婆婆处得知事情发生在这一带,所以便想过来查看一凡。”
张鹤羽特意点出了龙跃书院与华阴仙苑,那老人听过后脸上的凝重果然减轻了许多,对身边的苗人用苗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围拢的苗人也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敌意消退,人群也慢慢散去,继续劳作了。
“跟我来吧!”得知四人来意的族长便招呼四人往寨子里走去,最后在一座祠堂亦或是祭坛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老人站定之后,转过身来对四人道:“我是这苗寨的族长,这里便是我们的族中的祠堂,平常只有族中的祭祀婆婆坐在后堂,族中有人生病受灾时便会进去请祭祀婆婆查看。一个月前,有一个中土服饰的中年男女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来到我们寨中,闯进了这座祠堂里,似乎想要寻找什么,寨中苗人前去阻止和他发生了冲突,许多苗人都被打伤,还有一人被失手打死。我当时感觉到那男子看到有人死亡时竟然还露出了一丝不忍和痛苦,然后就带着自己的妻女飞身离去了。”王沐阳听完,便想到了方才在酒楼吃饭时看到的那一家三口,但不知为何却下意识的不想将他们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四人听完,一阵商议之后,决定先去看看受伤的苗人。族长带着四人来到了一处普通苗族人家里,看到一个苗族男子正在门前翻弄一些兽皮,只是右手看上去不是太灵活的样子。族长上前跟他说明的四人的来意,秦逸云便走上前去把手搭在了那苗人的右手腕上。度出一丝真气,感受着他身体的状况。片刻之后,旁边几人看到秦逸云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将苗人手臂上的袖子挽了上去,看到那苗人手臂上的脉络处显示出几条淡淡的青痕,一旁的族长说道:“那日阿南想要去抓那闯入祠堂的男子,那男子只是随手一挥,打在阿南的手掌上,然后阿南就痛喊出声,发现手掌中一片红肿,手臂上也凸起了好几条黑劲。经过半个月的修养右手才慢慢好了起来,现在便只剩下了这几条黑痕,虽然还是有些不灵活,倒也不影响打猎种田了。”
王沐阳听到族长的话,惊骇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恐惧,最后却转变成了愤怒和怨恨,另外三人也是脸色难看,王沐阳口中咬牙切齿地低声吐出两个字:“血书!”
七年前永安城王家血案,王沐阳就差点死在这邪功血书之下,幸好秦放歌用天脉内经上的绝学将他救了回来,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那苗人身上有被血书所伤的痕迹。
相传血书与天脉内经都是修练气脉的功法,只是与天脉内经不同,血书功法邪毒狠辣,还会坏人心智,修炼过血书的人多会走火入魔,完全丧失理智,变成杀人如麻的魔头,即使少数心智坚韧的人能够保持一丝清明,却也无不心性暴戾,残忍嗜血。烟雨楼上代楼主楚飞鸿曾经下令严禁门下弟子再修炼血书,只是后来楚飞鸿死后,他的三位子女也在龙跃书院的追讨下销声匿迹,楼主之位被左洵夺去,左洵不顾门禁,又再次修炼血书,在江湖中引起一阵血雨腥风。龙跃书院张景川深知血书之毒,刚刚坐上掌门之位便举龙跃书院上下弟子,继续追剿烟雨楼余孽,将左洵一众一路追杀至这苗疆之地。
现在血书邪功又再次出现,无疑便是当年重伤逃窜的左洵所率的烟雨楼余孽在作怪了。
四人不免面色凝重起来,如果继续追查下去,若寻到烟雨楼踪迹,凭他们四人恐怕凶多吉少,张鹤羽和秦逸云便有心先回华阴仙苑,等待书院师兄长辈回合后再做定夺,但是看王沐阳显然不甘就此罢手。天色已晚,四人只好又回到了云城酒店中,开了四间客房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