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流天,隐烁难辨。云梦迷离,似真却幻。真伪武林,复杂人间,尽管世事难测,命途多舛,爱恨情仇,难由心愿。爱恨也好,大义也罢,究竟如何能活出真彩,世间又有多少底线。
宽阔的宅院,巧夺天工的奇石假山,花草弥漫,竹林绕泉,这本是一片养心安神的名胜之地,现下却横尸蔽野,血流成河。而此时西山吞日,红霞染天,阴风肆虐呼啸,似乎天意如此,要极尽渲染这血腥至极的武林残杀,而这也仅仅是一处战乱刚刚结束后的惨景,这场武林混战仍未结束。
在一片血海后面,是一栋精巧的房屋,门上牌匾赫然写着“苍竹庄”三个大字,在这“苍竹庄”的正厅内,黑压压的汇集了一群人,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各霸一方的五大门派弟子,这些弟子大多都忍着伤痛,身形难立,而在这群人的中间,是一白衣男子,年岁看来已值不惑,这人面上青筋暴起,烈焰横眉,怒目燃火,凶神恶鬼一般瞪视着众人,似与整个天下都有深仇大恨一般,甚是骇人。
在团团包围的武林人士中,有一红服老者上前一步,轻抚白须,辞严义正道:“石天仁,你护法皆无,死期已到,我劝你自行了断,也免得我们多费周折……”
那白衣男子——石天仁“喝”得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杀气混于眉间:“韩枭,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竟然干出暗中偷袭勾当,所谓的武林大派也不过是卑鄙无耻之辈!”说罢将手中宝剑直插入地,左手抚胸重咳多次,血迹喷出,显然内伤很重,而那把剑金光夺目,耀眼异常,一见便知是奇材所铸。
红服老者——韩枭冷笑道:“我的计谋怎能敌你石天仁的野心,哼,你造孽太盛,仗着你那奇石异铁所铸之剑连诛三帮三派,还派人突袭五大派,如今甚至毒害了盟主,意欲独霸武林!”
“哈哈哈······”石天仁大笑,“笑谈,我几时毒害沈苍之那老家伙了,想来必是你做盟主之心日盛,便杀了他,又嫁祸于我,以此除心腹之患,恐怕那沈平嵩也早已被你收买了,韩枭,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
“混账,我韩枭身为炽龙门掌门,一向公正为名,我门上下皆以除恶扬善为宗,你莫要借机离间我等!”韩枭依旧一脸正气,不见显露半点怒气。
“莫再多说废话,”另一旁的灰袍老道此时插口道,“今日必要杀了他,以祭盟主与众多武林人士之灵,石天仁,打入苍竹庄的人是你,囚禁盟主的人也是你,如今盟主被毒害在你的地牢里,你莫要再推卸责任!”
就在言语间这短短几秒,韩枭暗中微微一挥手,便有一道气流滑出冲向石天仁,气劲发出时虽无声无息,却直逼要害,然而石天仁又岂是等闲之辈,唯见他运劲拔剑,宝剑破土拔出时正好挡开了气劲。
石天仁双手挥剑向着灰袍老道奋力一斩,一扇金色气波如破窗疾风斩射出来,灰袍老道眉头一皱,双掌抖尘而出,半空舞起,旋转间划过数道半圆,其掌速看似极慢,却隐隐有幻影随行一般。气波击来之时,灰袍老道“呀”的一声双掌横推,掌间气劲凝聚,那气波被灰袍老者双掌控住,与其掌间气劲汇作一团,暗光隐烁,听得灰袍老道又一声大喝,汇聚的气团顺掌所动喷出的一道急流反击回去,这一套连掌说来费时,其时不过转眼之间,石天仁原本已有重伤,此招来势迅猛,纵是他无伤在身时也须极力躲闪,此刻自然躲之不及,直被那气劲击中胸膛,吐血倒地。韩枭见此淡然一笑,想着“移风还云”也不过如此。
围观弟子一片愕然,像是在看神仙打架一般目瞪口呆,然而当石天仁被击中时,一声“爹”瞬间打破了寂静,这一声引来了众人目光,那大喊之人是个年方十五、神情焦急,鹅蛋脸上一双泛着泪珠的眼睛,蓝衣着身、长发未盘的女孩。石天仁一听,翻身跃起,大喊道:“若蓉,你快走,这里太危险!”
石若蓉身旁站有一布衣男子,年在十七上下,长得方脸圆目,而一身洒脱正气,此人右手持有铁枪,左手挥来挡住了要冲上去的石若蓉,石若蓉急道:“哥,不要挡着我,我要去帮我爹!”
“天游,不许插手他们的事!”此时那布衣男子——天游身后的一位短衫老者厉声喝道。
然而天游虽有顾虑,仍尽力挡住石若蓉。
只在此片刻,韩枭默然向后退了几步,双腿分开,双拳紧握,逼入内力后突然一大步迈出,随着一声怒吼将双臂大伸,双掌支天,顿时庞大的气场以韩枭为中心于周遭蒸腾,气劲活跃,方圆数丈之内似有沸水翻腾一般灼热。
灰袍老道见此情景,不由得惊诧万分,怔了半晌方才醒悟,猛然回过头向身边的年轻男子喊道:“啸通,这是‘天焰八式’的最后一式——炎龙吞天,此招牵连甚广,尔等修为不足,速速退后!”
其他门派众人听到后皆慌忙退开数尺。而天游身旁的一位素衣着身,净莲般清秀的女子轻声说道:“天游,你我与石天仁已经过多番交战,内力尚有所伤,恐难抵此招。”天游听后微微点头,便顾不上手足失措的石若蓉愿不愿意了,与那素衣女子硬是带着她后退了几步。
此刻,这大厅中间唯独留下灰袍老道、韩枭与石天任三人了,石天任早已料到自己无法脱身,便一直暗自调息,尽量恢复气力。
韩枭双掌间环绕的浑厚气劲仍不断凝聚,他身边热浪四溢,也不知是受这灼热气劲的影响,还是紧张所致,屏息凝视的众人许多都已经大汗淋漓,忽然间韩枭猛收双掌,气劲如急流般随之一收,又石天任奋力一推,气劲也随之汹涌,刹那间,金光四射,“砰”的一声十道龙形气劲随着震天巨吼奔涌冲出,其气势之大另其余掌门都瞠目结舌,其波及之广震得周围门窗俱破,弟子们身形难定。石天任一阵怒吼,运尽全身气力将他手中宝剑向天掷出,并助力一掌,宝剑冲破屋顶如流星飞逝,而那十道龙形气劲于眨眼间齐撞向石天任,一时间震耳欲聋,却又目不及视,由石天仁脚下喷出巨流直向上空,屋顶几乎全然粉碎,屋内血液飞溅,而气劲消失后那石天任也尸骨无存,韩枭缓缓收掌,微闭双目,其面色疲倦却仍不移一步。全场见此早已惊叹不已,可目睹这一切的石若蓉却哭得何等撕心裂肺。
望着如此场面,灰袍老道暗自喃喃道:“祖上语传,五大绝技中,若能通晓任一绝技,皆可雄霸一方,‘天焰八式’不愧为五大绝技之首,这等威力简直是通天的本领,完全不是凡人所能,恐怕我目前的移风还云一招也难以抵住那突来的强大气劲,难道他已经完全精通此绝技了吗?韩枭啊,看来你是要借机留个下马威啊。”
天游此刻向那素衣女子轻轻唤了声“幽玉”,那素衣女子——幽玉转过头来,两人相视点了下头,便突然抓紧了石若蓉,以轻功退到了门外。
“莫要留下祸根!”只听得屋内传来灰袍老道的声音。
天游几人刚行几步,就被那灰袍老道以轻功飞来截住去路,随后大厅内的众人皆陆续赶出。天游微皱眉头,愤然上前出枪于半空挥枪横扫,一扇扇气劲随之,老道轻蔑笑了声,只双掌运气一推,便将气劲全然震散。
天游随后变招急速持枪突刺,欲逼开对方,然而老者身手更为迅速地运气于掌间,将那长枪定在双掌气劲之中,天游顿觉动弹不得。幽玉大惊,随即抽出一柄柳叶剑,向灰袍老道刺去,老道迅速收掌后撤,指着天游,斥道:“你们两个一个是云破天的儿子,一个是雁环山庄的三庄主,竟然与魔教教主的女儿同流,此罪天理不容,我不下杀手,是给‘铁枪堡’和‘雁环山庄’留下颜面,你们可别不识抬举,否则老夫可要为武林除害了!”
天游大笑道:“说得好听,石天仁在武林兴风作浪时你们又在哪里?如今号称武林大派的掌门联起手来要取一未有半点血债的女子,还有脸自称为武林除害,我倒也想看看你这僧不像僧,道不像道的老家伙到底有多少能耐,无论如何,你今天别想伤我妹妹若蓉一毫,还有,幽玉,你和若蓉先。”
“天游,”幽玉望着他,表情严肃地说道,“你不用说了,无论发生什么,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这时石若蓉强忍泪水,愤然喊道:“不,我知道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来吧!”
“住手,畜生!”之前在天游身后的短衫老者赶上前训斥道,“赶快给我放下武器,乖乖回来!”但见他面容憔悴,走路都要旁人搀扶,显然也伤得不轻。
紧跟在后面的雁环山庄众人也架剑以待,随时准备好营救三庄主,而幽玉以眼色示意她们不要插手。
灰袍老道受此晚辈羞辱早已怒火中烧,颤声喝道:“云破天,你儿子的话你也听见了,此时叫我怎能收手!”
直至此时,韩枭一直在旁冷笑,并不打算要插手。尽管那短衫老者——云破天一再喝止,灰袍老道依然运足气力,一副势必要一击致命的架势,他的弟子们也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而在云破天身后的几名弟子同样早已紧握铁枪,准备上前阻拦了。
各方互不相让,此时的气氛竟比刚才还要紧张。此刻韩枭方开口笑道:“云破天,天游叫石若蓉为妹妹,难不成她是你的女儿,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云天游其实是石天仁的儿子了,如果都不对的话,那可真就是奇闻了?”炽龙门的弟子听此都哈哈大笑,而云破天被问得哑口无言。铁枪堡众弟子早已恨得咬牙切齿,就等掌门一声令下了。
这时天游颇有些坦然地笑了:“幽玉,看来我们这一关当真是不容易过了,我们何不再试一试沈前辈教给我们······”还未等他说罢,只觉一阵强风袭来,沙土翻滚,众人忽地都迷了方向似的,待风停时,天游、幽玉和石若蓉三人便都不见了踪影。
全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片死寂,云破天虽面色不改,心下却也松了口气。
灰袍老道则恨得咬牙捏拳:“究竟又是何人,你们两门派又请来了哪路高人?”
韩枭若有所思:“如此速度,难道是他?不可能啊。”
云破天肃然答道:“此事我们铁枪堡并无头绪,实在想不出当今武林何人能有如此功力。”
“罢了,”雁环山庄的大庄主连忙插口道,“今日时辰已晚,此事日后再商量吧。”
那灰袍老道虽怒气难咽,各派众弟子却早已疲惫不堪,韩枭也挥手示意弟子撤退,众门派皆无心再战,也便只好就此互相道别,清点人数,下山去了。
众人陆续下山之后,竹林上突然飞下来一男子,手持一柄六尺长刀,刀身隐隐发出暗红。这男子思索半刻后,一阵窃笑:“姓沈的,你以为如今还是当初的江湖吗……”说罢,便腾空飞去。诺大的苍竹庄里,只留下孤月寒光,静照残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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