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经纬刚要招呼李、朴二人出来,就听前院陡地一阵云板响,由角门一下子涌进十八、九个武人打扮的朝鲜人来,这些人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兄妹仨。
一个三十多岁,一脸络腮胡子,太阳穴鼓得老高的男子,用朝鲜话喊了几句,见三人一脸茫然,似乎一句听不懂,这络腮胡子猛地一声大喝,当下箭如飞蝗,齐朝兄妹仨射来。
兄妹仨运起内力,一股强大的气机充溢四周,箭一碰上,立马激射而回。就见络腮男子抽出腰刀,随手一阵上下飞舞,顿将所有箭矢一一击落,接着跨步上前,刀尖迎面一指,一蓬刀光直朝兄妹仨而来。
高经纬只觉得这刀光似在哪里见过,不暇多想,便拔出如意剑抖长了,一记泰山压顶的剑招回应过去,一道耀眼的寒光自剑上游离而出,不仅将对方的一蓬刀光击得粉碎,而且剑势不减,锐不可挡,径奔络腮男子面门而去。这男子仓皇中两手向后一挥,将同伙推倒,然后脚尖一点,腾空而起。饶是如此,剑光仍将这些人背后的角门,击出一个斗大的窟窿。
高至善见状,以为这是一伙伪装成朝鲜人的忍者,厉声道:“可恶的倭寇,今天让你们难逃公道。”说着也拔出如意剑,便要对这些人痛施杀手。
络腮胡子听了这话,连忙用汉话道:“尊驾几位,且慢动手,在下有话要说。”
高经纬也觉得这伙人不像倭寇,遂出言制止了高至善。
络腮胡子继续用汉话道:“首先告诉尊驾几位,在下这些人,都是地道的朝鲜人,并非倭寇。敢问尊驾几位,可都是中国人?”
高经纬道:“既然知道我们是中国人,为何一上来也不问清楚,便要置我等于死地?”
络腮胡子苦笑道:“谁说在下没有相询?只是不知尊驾几位是中国人,故用的都是在下的本国语言而已,因见尊驾几位不予理睬,又见尊驾几位从空中闯入,还带着这辆红色轿车,所以误认为尊驾几位必是倭寇无疑,这才兵戎相见,直到尊驾几位讲出汉话,在下才知搞错了。”
高经纬道:“阁下难道见过这辆轿车?”
络腮胡子道:“何止见过,在下与师尊、师弟差点命丧它手。”
高经纬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络腮胡子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那还是两年前,在下师徒三人云游到此,因看不惯东瀛忍者的飞扬跋扈,挟技欺凌武林同道的行径,就提出与他们进行一次正式的武功较量。战表一下,整个釜山城为之轰动,比武场地就设在郡守府前的广场上,比武定在一天的上午。那天艳阳高照,观者如潮,连郡守大人也出来作壁上观。
按客随主便的惯例,由忍者划出道来,他们于是提出比试三场,每场双方各出三人,以三战两胜定输赢,在下师徒自是每场都上,忍者仗着人多,却可随时换人。
第一场较量兵刃,双方使用的都是腰刀,忍者的腰刀又窄又长,再加上身法灵活诡异,武林同道大多不敌,而在下师徒以内力灌注刀上,交起手来,刀光迸出,使对方防不胜防,不得不败下阵去;
第二场比试轻功,看谁跳的高,在下师尊技高一筹,纵起身形又高又飘,无人能比,只是在下师兄弟与他们不分高下,在场旁观的武林同道都说,此场比试应为在下师徒获胜,但忍者强调,必须三人都胜才算,而在下师徒却是一胜两平,因此作不得数;
第三场比拼,比的是抗寒御热的本事。忍者当场赶来马车两辆,其中就有这辆红色轿厢的车,此外还有一辆车的轿厢为白色,车一站定,卸去马匹,从车里下来八个壮汉,其中四个穿白衣的擅使寒冰掌,运起功来能让白色车厢严寒无比;另外四个穿红衣的精通火焰掌,施展出来可教红色车厢灼热如炽。
讲好双方分别进去呆上一炷香功夫,必须无一人伤亡才算赢,为了节省时间,双方通过抓阄确定各自先进哪辆车,然后燃起信香同时进入。
在下师徒抓到的,偏偏就是这辆红色轿车,师尊带着在下二人,运足内力,一脚迈进红色轿厢,还未来得及关上车门,就觉得车厢内已是烈焰腾腾,火势逼人,师尊大叫一声‘不好,快撤。’等在下三人蹿出车外,身上衣服均已燃着,若不是师尊当机立断,带领在下二人及时撤离,缓得一缓必将性命不保。
再看三名忍者,一炷香过后,泰然自若从白色车厢里走出。在下师尊主动走上前去,表示认输,并提出中止比试,忍者却好像意犹未尽,非要把剩下的一轮进行完。师尊认为,横竖这场比试,在下三人已经输定,没有必要再拿性命冒险,就眼睁睁看着忍者走进红色车厢,呆足一炷香功夫,三名忍者打从车厢里出来,却越发气定神闲,悠然自得。至此三场比拼算下来,竟是打了个平手。
虽然功夫难分高下,忍者们自此倒也收敛了不少。武林同道为了让在下师徒为他们壮胆,竟请郡守大人出面挽留,还拨出这处宅院相送,在下师徒盛情难却,只好留下。”
高经纬记起了朴勇男对釜山城各个武林门派的介绍,恍然道:“阁下师徒必是来自我国的白头山天池,难怪汉话说的如此流利。”
络腮胡子惊诧道:“正是,尊驾何以知道?”
高经纬一笑道:“晚生给阁下引见两人,阁下见过后,一切自当明了。”说罢,一转身将李、朴二人从车厢里扶出,并介绍给络腮胡子。
李东哲给他讲了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怕他不信,又给他看了圣旨。
络腮胡子一听对方是国王委派的钦差,又都肩负着歼灭倭寇和追剿逃犯的双重使命,还有圣旨为证,对五人自是信任有加,便把自己的师承来历,毫无保留地讲给五人。
原来络腮胡子叫朱新余,师徒所在武功门派就叫白头派,武功传承已有五百年的历史,由于世代都为单传,再加上都是隐居,因此一直不为外人所知。直到他的师父金无争接掌师门后,先收了一个少年弟子叫王宇宙,天生练武体质,悟性又极高。金无争如获至宝,在他身上花费心血无数,为其打根基,固本培元,眼看一朵武林奇葩就要大放异彩。谁料王宇宙一日上山砍柴,突遇大雨,避雨树下,竟被雷电击中而死。金无争得此噩耗,先是悲痛欲绝,继之以为这是天意,不让他授徒,遂迁怒于上天。心道:“老天啊老天,你不是不让我有徒弟吗?我偏要逆天而行,跟你对着干。”于是,一下子破了师门世代单传的规矩,竟陆续收了三个徒弟。
高经纬听朱新余讲到这里,对金无争的豪爽性格顿生好感,还未见面,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可亲可敬的长者,忍不住插话道:“令师尊眼下可在?能否容晚生前去拜见?”
朱新余道:“真是不巧得很,就在大人们光临寒舍之前,郡守潘大人派人来请家师,说忍者勾结倭寇意图谋反,现已将郡守府围住,就要攻打,郡守府危在旦夕,家师一听,让在下看家,便带着师弟匆忙去了。不久便听到大炮轰鸣,在下心知不好,刚把下人召集起来,准备前去增援,大人们就到了。”
高经纬一听他说及大炮,不由急道:“晚生只顾说话,险些把大事忘了。朱师傅刻下哪都不要去,带着你的人保护好李将军二位,就是大功一件。”折身又对李东哲道:“就请李将军二位呆在这里,我们去去就回。”说完,兄妹仨跨上飞马腾空而去。
三人来到空中远远望去,所幸三门火炮和火枪手们还呆在原处,看样子是在等广场上的雾气退去。
高经纬松了一口气,道:“没走就好,咱们还是借助乌云煤精的掩护,从空中袭击他们。”
三人戴上夜视眼,把乌云煤精掏离铅袋,再抽出如意剑,然后飞到火炮的上空。正要俯冲下去,就听下面响起了枪声,低头一瞧,却是火枪手们齐把枪口瞄向了天空。
高经纬略一思忖,已然心知肚明,必是传令调动火炮的人,已看到了车厢被黑雾所围,知道这黑雾是出自于敌人之手,因此命令火枪手对空射击,不让黑雾靠近。
依高至善的意思,就想强行冲击。高经纬道:“放着现成的办法不用,何须徒逞匹夫之勇?”
高至善连忙追问是什么办法?高经纬道:“用变色衣,自从得到它,尚未派上用场,今天何不就来试试?”
三人返回白头派的宅院,高经纬将飞马托付给朱新余照看,尔后与高至善共乘一骑升到空中,在乌云煤精的掩护下,脱去外罩换上变色衣,只把宝剑放入衣内。
兄妹仨迂回到大炮南端的一个小巷,高经纬纵身跳下,往近处院墙一靠,立刻影踪不见。霍玉婵和高至善则驱马离开,绕到广场东头高高跃起,随即又来到大炮的上空。
火枪手们一见黑雾去而复来,对空放了一阵枪,见枪弹根本够不着黑雾,只好停下来,但枪口始终保持向上,戒备之心丝毫不减。霍玉婵和高至善也不离去,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高经纬这边穿大街,过小巷,时而匍匐在地;时而紧贴屋宇围墙,拐过一个弯,已来到大炮所在的街道。
高经纬贴着院墙,慢慢向火枪手们移去。火枪手们的注意力都在空中,对高经纬的到来并无一人发现,倒是墙根处卸下来的马匹有了反应,一个个都烦躁不安起来,对着高经纬所在的位置,或喷响鼻;或唏律律嘶鸣不已。
火枪手们也感到蹊跷,有几个举枪正要过去查看,这情景被霍玉婵和高至善在空中看得真切,两人当即对着下面就是一通雷音掌,一霎时空中雷声大作,只把那些个火枪手的鼓膜震得嗡嗡直响,如此一来,再也顾不得去查看马匹嘶叫的原因了,又全身戒备起空中的黑雾来。
高经纬一见时机已到,腰间拉链一拉,探手就把宝剑抽了出来,纵身一跃,早已来到火枪手的面前,内力一催,剑上寒气便源源涌出。
众火枪手但觉眼前一花,要命的寒气已袭上身来,随之就失去了知觉。
高经纬不敢大意,在人群中好一阵左冲右突,不多时,便在火枪手四周筑起一道雾墙。
霍玉婵和高至善见高经纬已然得手,旋即也从空中飞下,不由分说拽出宝剑,就来了一番低空盘旋,致使这里寒气更盛,大炮附近已毫无生气可言。只可惜了那些马匹,竟也无一幸免。
高经纬叹息了一声,跃上高至善的马背,兄妹仨宝剑入鞘,乘着飞马,重又回到白头派的院中。
这时,朱新余已带人将轿厢上的余火扑灭,正在听李东哲给他们讲述适才兄妹仨在广场上与忍者较量武功的经过,刚讲到高经纬往空中一跃,就是中年忍者所跳高度的二倍,恰好兄妹仨赶回,李东哲连忙中止话题,围了上来。
高经纬脱下变色衣,换上原来的衣服,顺便把消灭忍者火枪手的事说了。
朱新余还在想着比武的事,急于想知道下文,便道:“李将军,后来那些忍者定是比武不胜,这才又将两辆轿车推了出来,要比什么抗寒御热的本事,不过这车厢怎么又着了起来?”
李东哲忿忿道:“这些忍者真不是东西,所谓抗寒御热的功夫,都是骗人的把戏。”
朱新余摇摇头道:“要说忍者本性不好,在下赞同,可他们那身忍术功夫却货真价实,绝非浪得虚名,别的不说,就拿他们抗寒御热的本领,便是在下亲眼所见,就连家师也自愧不如。”
高经纬一笑道:“是否货真价实,朱师傅请随晚生进去一观便知。”
朱新余满腹狐疑,跟着高经纬由洞口进入车厢。高经纬到门后找到红色暗圈,轻轻一摁,将白色板状物启动出来给朱新余看。只看得他耳热心跳,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半晌方走上前去摸了摸这白色板状物,最后认定它就是石棉。他无限懊悔道:“过去在下看走了眼,还真当他们能耐得住高温,逢人便夸,说忍者在这方面技艺惊人,却原来是用石棉遮挡,骗人之举。今天若不是大人点化,在下师徒还被蒙在鼓里,这东瀛人不光倭寇狼子野心,就是习武之人,也这般行险使诈。”
高经纬道:“这些人打着习武的幌子,其实与倭寇并无二致。”接下来高经纬便给他讲了这帮家伙如何封闭车门,又如何浇上液体燃料放火焚烧,目的就在于清除异己,帮倭寇顺理成章攻占釜山城。
朱新余道:“在下还奇怪,这车厢怎么会着起火来?却原来是这帮坏蛋所放。”他看了一眼车厢上新切割出的洞口,以为原来就有,遂道:“这三个洞口一定也藏的十分隐秘,不知大人又是如何发现的?”
高经纬道:“这洞口都是晚生们所开,并非原来就有。”
朱新余心道:“这么厚的铁板,就凭你们几个赤手空拳,便能在上面开出洞来,打死我也不信。”
高经纬本想把“旋转飞天”介绍给他,一见他满脸不信的神情,又改变了主意,决定用匕首当场演示给他瞧。高经纬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内力一运,对着车厢壁就是一记彗星袭月的剑招,匕首尖上登时剑光如电,哧哧作响,火花飞溅中,眼见铁板熔化开来。高经纬继续催动内力,剑招绵绵不绝,一招快似一招,须臾间已在厢壁上割出一道缝来。
这让朱新余在一旁瞧得心动神摇,大跌眼镜,实难信一个人的武功会有如斯威力,可切缝就在面前,又不由得他不信。惊叹之余,他想,也许这神奇的威力都来源于匕首,跟高经纬借过来一瞧,这匕首果然吹发即断,锋锐无比。试着一运内力,将一股剑气激出,直击厢壁,然而不论他怎样倾其内力,将刀法化为剑气,仅能在厢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这才知道自己的功力与对方相比,实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禁心悦诚服道:“大人武功已臻化境,在下望尘莫及,有冒犯处,还望海涵。”
高经纬道:“朱师傅何必故谦,晚生初来乍到,好多事情还要向朱师傅讨教。”朱新余道:“讨教的话,在下愧不敢当,大人但有所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高经纬正要打听他两个师弟的情况,就听前院一阵人喊马嘶,一个下人闯进来,用朝鲜话向朱新余禀报了一通。
朱新余道:“是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在下这就带他来见大人。”
高经纬道:“晚生怎敢劳动金老爷子的大驾,理当随朱师傅前去拜见他老人家。”说罢两人从车厢里出来,叫上李东哲四人,一行人直奔前院而去。
大概金无争也从下人的嘴里知道了高经纬五人的事,带人正从前院赶来,双方就在角门前见了面。朱新余赶忙给两下引见,双方都客套了几句,金无争便将高经纬一行让进客厅,双方分宾主坐下。
高经纬这才仔细打量起金无争,就见他五短身材,豹头环眼,二目湛湛有神,两个太阳穴高高隆起,也是一脸络腮胡子,但比朱新余明显要稀疏些,且已花白,年龄当在五十岁开外,一看便知是个性格豪爽刚毅的长者。当下开口道:“晚辈一行擅闯贵府,多有打扰,仅此谢过。”说着,站起来对金无争深施一礼。
金无争赶紧还礼道:“大人们能光降敝地,实在是老夫的荣幸。”
朱新余让下人端上茶来,问金无争道:“师父,师弟怎么没同您一道回来?”
金无争道:“郡守府的人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只道广场上大雾弥漫,寒气逼人,是忍者们做的手脚。后来我听炮声轰鸣,又见一团黑气,三番五次总奔咱们驻地的方向而来,惟恐忍者要不利于我们,又担心你一个人抵挡不了。自从那次比武以来,忍者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一举将我们除去。尽管我没有向你们提及,但我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他们的防范之心,因此就跟潘大人提出要回来看看。潘大人面露难色,我知道他怕我们一走,忍者一旦打进府来,无人能敌,所以就把你师弟留在了他的身边,潘大人这才勉强同意。”
高经纬趁机道:“金老前辈,听说除了这位朱师傅,您还有两位高足,这次是否都留在了郡守府?”金无争摇首道:“留在郡守府的是老夫的二徒弟,名字叫郑守义,还有一个徒弟不在此间,不提也罢。”
朱新余怕高经纬他们对师父的话产生误会,遂解释道:“在下的二师弟名叫李道楷,早在我们来釜山前就下山去了。这个师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从小就暗恋上了一个叫银姬的女子,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师父就告诫他,这样的女子,弄不好就会让他误入歧途,我们也都劝他还是务实些,找个两厢情愿的好。可他就是放不下她,终于有天夜里偷跑下山,来了个不辞而别,自此就没有了音讯。一想起他,师父就恼怒异常,是以平日大家在师父面前都避免提及他。”
高经纬道:“想不到李道楷竟是金老前辈的弟子。”
金无争道:“莫非大人也认识这个逆徒?”
高经纬道:“实不相瞒,晚生们这次来釜山,有一半就是冲着他来的。”
朱新余反应极快,应声道:“大人此行追剿的逃犯,难不成就是他?”
高经纬道:“朱师傅一猜就中。”
金无争一头雾水道:“此话怎讲?还望大人明示。”
高经纬这才将李道楷为了讨银姬的欢心,如何投靠匪首魏进财聚众造反;如何打劫官府,滥杀无辜;如何越过边境逃向釜山等情由,对金无争师徒一一分说明白。只听得师徒俩大惊失色,额上冷汗直流。
金无争道:“老夫本来还担心他会因为这个女子,一时冲动,做出些欺男霸女,违背道德的蠢事。孰料他如此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居然犯下这般泼天的大罪来,就是老夫也跟着蒙羞。这孽障不来便罢,一旦被老夫发现,一定亲缚其绑,送交大人处置。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会教出这样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东西来!”说罢连连顿足,怒发不止。
高经纬劝慰道:“所谓龙生九种,各有不同,更何况是调教出来的弟子呢?良莠不齐,本来就是寻常事,金老前辈毋须为此烦恼。”
朱新余道:“师父,大人说的极是,您大可不必为这无耻小人动怒,气坏了身子就更不值得,咱们还是计较一下,如何除掉这害群之马为是。依弟子看,这件事目前不宜声张,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这孽障一旦找到这里,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用好言稳住他,再用烈酒将他灌醉,然后一举成擒,可保万无一失。”
众人见朱新余计划得周到,都无异议。
金无争道:“听潘大人讲,大人们都被忍者困在了车厢里,潘大人他们又无力施救,不知大人们后来是如何得以解脱的?”
高经纬便将自己一行脱困的经过简略地说了说,并告诉他此时广场上的忍者,包括后来的炮队,都已被消灭干净,广场上的寒气和空中的黑雾,也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朱新余怕师父不信,赶紧凑上前去,跟他低声讲了自己在车厢里的所见,对高经纬超凡入圣的武功,更是大加赞赏。
金无争这个人不单性情豪爽,为人也很谦和,确有大家风度,虽然武功上鲜有敌手,却从不固步自封,以强凌弱。他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找到一个武功高过自己的人,向其虚心求教,并一道探讨武功。本来忍者抗寒御热的功夫就很让他心折,若不是这些人心术不正,他倒很想与这些人好好切磋切磋,一听高经纬武功高过自己多多,禁不住容颜大悦。忙对高经纬一抱拳,道:“听小徒说,大人的武功已臻化境,这真是天下苍生之幸,有机会还请大人露上几手,也好让老夫一饱眼福。”
高经纬道:“晚辈一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如果金老前辈不嫌晚辈荒唐的话,晚辈倒很想与金老前辈做个忘年交。”
不知为什么?高经纬从金无争的身上看到了耿五爷的影子,只觉得这老人家可亲可敬,结交的话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金无争一听大喜,忙不迭道:“大人听声音稚嫩,看面相实在不算年轻,咱们索性就结拜为兄弟,你看如何?”
高经纬本想像待耿五爷那样,称他一声大叔,万没想到他提出要做兄弟,慌得高经纬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金无争满心欢喜,以为对方一定会顺水推舟满口答应,一见对方摆手,无异于当头给他泼了盆冷水。立刻脸色一沉,道:“大人一句玩笑话,倒让老夫当了真,浑忘了自己的草民身份,刚才的话,就权当老夫没说。”说罢,再也不看高经纬一眼。
高经纬一见事情要糟,立马取下自己的头套,露出本来面目,对金无争道:“金老前辈,您误会了晚辈的意思,晚辈哪里是不愿意与您结拜,只怕自己乳臭未干,颠倒了辈份,对您大不敬。”
金无争见了高经纬的真实面目,一腔怨气早化为乌有,从心里更加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当即道:“那些个世俗观念,陈规陋习理它作甚?只要老弟不在乎老哥年纪一大把,老哥更不会计较什么辈分高低。”说着便让朱新余准备香烛供案。
高至善从旁着急道:“大哥,你们这一结拜,剩下我们可怎么办?”金无争心里高兴,一时来了童心,口无遮拦道:“难道几位大人见老夫结拜,看着眼热,也要跟着结拜不成?”
高经纬赶忙将三人的关系和盘托出,又让他们将头套摘下给金无争看。金无争想不到对方竟是兄妹三人,而且个个都是金童玉女般的人物,于是道:“这有何难办?只要你们愿意,咱们一块结拜了就是。”
朱新余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下人们却在心里嘀咕“这老爷子不知犯了哪根神经?平日一本正经的一个人,竟为老不尊起来,跟一些孙子辈的人称兄道弟,也不觉得难为情,连我们看了都替他脸红。”只有李东哲心下艳羡不已,暗道:“这老爷子运气倒不赖,刚认识,就与上仙攀上了关系,不知哪辈子修来的洪福?”
一老三少就在大厅里结拜起来,金无争带头盟誓,盟誓时,他有意将同生共死删去,自是爱护兄妹仨的意思,余者皆按常规进行。
下人们都像看西洋镜似的,掩口而笑,惟当事人、朱新余和李、朴二人都一脸肃穆。
礼成,李、朴二人过来拱手祝贺,朱新余也上来行大礼参拜三位师叔,兄妹仨赶忙将其搀起。高经纬道:“我看咱们还是各论各的,今后以平辈相称为好。”朱新余连连道:“不敢,不敢。”
金无争道:“那怎么行?如果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对待三位师叔,就半点礼数都马虎不得。”朱新余道:“谨遵师命。”“还有你们。”他一指垂手侍立在两侧的下人道:“别以为你们在下面偷笑,我不知道,以后有谁敢对我的弟弟妹妹不敬,老夫的家法可不认人。”
李东哲心道:“这是他们不知道兄妹仨的上仙身份,日后晓得了,就是你老爷子不说,谁又敢对上仙无礼?”
金无争吩咐朱新余预备酒席,他要好好庆祝庆祝。
朱新余对高经纬一行道:“师父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今日上午郡守府大摆筵宴,宴请城内各派武林人士,潘大人再三使人来请,都被师父婉言谢绝。”
金无争道:“老夫倒并非托大,实在不愿看到忍者这帮家伙的嘴脸。近年来,倭寇在我国沿海地区大肆骚扰,疯狂掠夺,进而发展到攻城掠地,城中的忍者也跟着嚣张起来,潘大人极尽委屈求全之能事,对忍者不断安抚,深恐惹恼了这帮家伙,将倭寇召来。老夫很体谅潘大人的处境,知道自己要是赴了宴,万一忍耐不住,跟这帮家伙动起手来,坏了潘大人的事,反而不美,倒不如不去。”
高经纬五人这才明白,忍者为何会出现在郡守府里,却是潘大人特意邀请。
众人正自说着话,一个下人带进一个郡守府的兵丁,这兵丁走上前对金无争施礼道:“潘大人让小人带话给金大爷,已探得倭寇正在城外聚集人马准备攻城,如果金大爷府上无事,就请金大爷到郡守府议事,共商抗倭大计。”
金无争眉头一拧,道:“这倭寇来的真不是时候,看来咱们这酒眼下是喝不上了。”
高经纬道:“金老前辈……”就见金无争把眼一瞪,马上改口道:“大哥,晚辈……”话一出口,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脸上一红,更正道:“大哥,小弟一时还有些适应不了,万一称呼错了,还望大哥多加体谅。”
金无争笑道:“只要兄弟记住咱们已结拜过了,不是故意叫错,大哥是不会跟你们计较的。”
高经纬道:“那小弟就放心了。依小弟的意思,大哥这就带上李将军二人去见潘大人,告诉他速将人马分成两拨,一拨交由李将军带去守城;一拨交由大哥守在郡守府,只待广场上寒气散去,即刻将忍者的大炮和火绳枪清理回郡守府,接下来再到城里各处肃清忍者的残渣余孽。我们三人这就去城外,倭寇的人马就交给我们处置好了。”
金无争心道:“到底是三个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哪里知道倭寇的厉害?面对成千上万的倭寇人马,他们就是武功再高又有何用?不行,我是当大哥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必须把中间的成破厉害跟他们挑明。”想到这,一把拉住高经纬的手,道:“兄弟,大哥知道你们武功高超,确有过人之处,但对付敌人大宗人马,却哪里是武功高就能解决得了的?你们涉世不深,千万不要轻敌,这一去,你们侦察一下敌人的动静就回,咱们再从长计议,切切不可拿性命去冒险。即便要打,也要回来带上大哥,咱们兄弟一起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方不辜负咱们结拜一场。”高经纬见金无争一片关切之情,出于至诚,心下也十分感动,对他道:“大哥的话,小弟记住了,一定量力而行,绝不以身犯险,您就放心好了。”
李将军摇摇头,心道:“这老爷子也是,自己孤陋寡闻,还道别人涉世不深,等到他见了上仙们的手段,才知自己此举多么幼稚可笑,不过难得的是,老爷子对上仙们的关爱倒是真心。”
金无争不便拂了高经纬的意,便带着李、朴二人和朱新余一干人倾巢而出,赶着去郡守府。
兄妹仨也回到后院,不多时,就见一团黑雾从白头派院里升起,眨眼就到了高空,稍作停留,便朝着城南飘去。(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包围圈屡屡得手驱寒法频频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