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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家教(上)

“啊——”

清晨,云遥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了望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她,穿越了呢。

云遥套上衣服,爬下床,一边找梳子顺毛,一边冲门外敲门的人喊道:“别敲了,吵死啦!”走过去开门。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端着脸盆和毛巾走进来。云遥便让她们帮自己梳洗打扮,整理好衣服。

“怎么一大早跑来吵我?”要知道平时她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一个丫环恭敬地答道:“回小姐,是夫人让我们来叫醒您的。”

“她叫我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

刚梳好头便有一个贵妇人走进来,看着她露出算计的笑容,“醒了啊,云儿。”

“早啊,娘。”云遥笑着应道,以不变应万变。

贵妇人便是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娘,云依依。而这个身体则叫水若云,是秦国富商水家的大小姐,独生女,是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

“柳先生已经到了。”云依依牵起她的手,“今天起,云儿就要跟着先生念书喽!”

念书?开什么玩笑,上辈子好不容易熬过十六年终于大学毕业了,才歇了四年,居然又要念书?而且要她念什么书呢?《烈女传》吗?云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学”,于是挣开她的手,摇头晃脑地向床边走去,“头忽然好疼啊……”

云依依看着她摇头,叹气,“少来这套!”然后提起她走出去。

云依依领着云遥来到一个小院前,指着院门上的匾道:“那三个字是‘云梦轩’,你以后便在这边学习。”

云遥抬头一看,“云梦轩”,类似于古代的繁体字。云遥因为自小便接触了不少繁体字,这边的字虽不会写,但认还是没问题的。那块匾明显是新的,门也是新的,院墙也重新粉刷过,碧绿的枝叶伸出墙外来,由此足以想象出院里的生机盎然。看来这个院子是爹娘特意整出来给她学习的呢!可惜,她注定是要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了。

“早上柳先生教你读书识字,下午你爹,或者你老娘我,会亲自指导你习武,中间可能也会要你学一些女红、厨艺,还有琴棋书画、奇门遁甲之类的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再安排吧……”

“学那么多啊?”云遥抱怨。

“多个P啊!”云依依掐腰,“而且你娘我也没求你样样精通,文的话会写字就行,武的话能耍两下看看就好了,然后能补补衣服、炖个小汤,能认出几种乐器,知道几种棋的规则就行……不过,算术一定要给我学好!身为水家的继承人,必须对数字足够敏感。”

“呃……好吧……”要求确实不高,尤其是和上辈子的父母相比。云遥想着,跟着云依依走进去。

很精致的一个院子,小巧玲珑,院中还有一个小亭子,亭中摆着石桌石凳,石桌上有一个方形小木盒。亭中有一书生,身着蓝灰色长衫,背靠着柱子,手中持着书卷,眼神颇为专注。

云依依带着云遥走近亭子,书生才转向她们,拱手作揖道:“夫人,小姐。”

“柳先生好早。”云依依笑笑,把云遥推上前,“云儿就托付给先生了。”

“夫人放心。”

“云儿。”云依依一个眼神过去,云遥立即乖乖鞠躬道:“先生好。”

“恩。”柳先生点点头,“坐吧。”

“那我就先走了。”云依依转身欲走,云遥赶紧扯住她的衣摆,“娘,你这就走了啊?”云依依便停下摸了摸她的头道:“乖乖听话喔!”

“夫人慢走。”

其实云遥也就做做样子,并非真心要留云依依下来,难道要让她看着自己念书不成?那不自讨苦吃嘛!等她走后,云遥便爬到石凳上坐下,目光被那小盒子吸引,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这是什么?”

柳先生笑了笑,“是我送给小姐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礼物?没想到这个书生这么上道啊!云遥不客气地把盒子抱过来,还挺沉的,是什么呢?云遥仔细研究了一下小木盒,她发现这个木盒还有着蛮精巧的机关,不过她手脚灵活还是很快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沙子。沙子能有什么用处?云遥此时看着那个木盒,都觉得它比里面装的沙子精致的多。

柳先生咳了声道:“你可以用这个来练字,平时闷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画一画,比毛笔方便得多。”

“……”

小气巴拉的穷书生。

“首先,我先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

柳先生在沙盘中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水”字后,擦掉,又让云遥依样写了一个。为了不显得太过“惊才绝艳”,这个“水”字云遥写得很慢。柳先生让她写了几遍“水”字,又用同样的方法教她写“若”、“云”两个字。

“那么,”柳先生从书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自己多练练。”

云遥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毛笔写的“水若云”三个字,书法不错,但是——

“……”

感觉人格被鄙视了。

似乎看出她的不爽,柳先生只是道:“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这时,一个丫环端着茶走来,“先生,小姐。”

“哟,小碧。”见到是熟悉的丫环,云遥不客气道,“小姐我还没吃早饭呢,快去拿些点心来。”

“是,小姐。”丫环领命退下。

“……”

…………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学《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句的意思是人初生之时,本性都是善良的。善良的本性彼此都很接近,但后来因为生活和学习环境的不同,差异越来越大。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先生,说了这么多,渴不渴啊?”云遥体贴问道,一边嚼着点心。

柳先生皱了皱眉,摇摇头继续念道:“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这句的意思是如果不及早接受良好的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随环境的影响而改变,所谓先入为主,不可不慎!至於教育方法,应注重使孩子专心,有定力。课业的选择,要以专精为主,不要希求广博……”

“呀!”云遥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柳先生问道。

云遥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这个好好吃。”

“……”

“先生,”云遥抬起头,伸出拿着点心的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你要不要吃一口?”

“……不用了。”

…………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句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知道!”云遥兴奋地举手。

柳先生略微惊讶了下,随即道:“那好,你来说说看。”

“就是说,如果我学的好,那是因为我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如果我学不好,那是因为我爹的基因太差,不然就是老师太懒!”

啪!柳先生无奈地放下书,揉揉太阳穴,“我不知道基因是什么东西,但这句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是说,生育子女,若只知道养活他们,而不去教育,那是作父母的失职。老师教导学生,不能只是知识、技艺的传授,更重要的是教导学生做人处世的道理,使学生能够与人相处融洽,做事有方法。因此对於学生的要求一定要认真严格,不能偷懒怠惰,严师出高徒……”

…………

“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随便聊些别的吧。”柳先生放下课本,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云遥实在不是个乖学生,或者说根本心不在学,却又时常提些不着调的问题,或者发表些天马行空的言论,着实让他头痛不已。“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云遥举手,“有点热了呢!可不可以进屋里?”

“……可以。”

…………

既然进了屋里,柳先生便索性给她介绍了下笔墨纸砚,边介绍着,边教她磨好了墨。

“毛笔,大致分软性、硬性、中性三类。软性的笔,有羊毫、鸡毫等。硬性的笔,有紫毫、狼毫、鼠毫等。中性的笔又称“兼毫”,有羊紫兼、羊狼兼两种。你可以都试一试。”柳先生边说边挑了支毛笔给她,“这是狼豪,你试着写写看。”

云遥接过笔,蘸上墨,小手一挥,巨丑无比的“水若云”三个字便跃然纸上。

柳先生看了一眼,默默地拿过另一支笔开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云遥顿了顿,抬头问道:“先生真觉得读书有好处吗?”

“自然。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哎,原来只是为了钱和美人啊!可是先生好像不是很有钱啊……”有钱也不至沦落到来教她这么个小屁孩了!云遥想想,又道:“啊!我知道了!先生的妻子一定很漂亮了!”

“咳咳!”柳先生尴尬地咳嗽两声,“……读书人怎能只顾自己享受,自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那你怎么有空来教我,治理国家不忙吗?”

故意的!这小丫头绝对是故意的!“……治理国家还轮不到我。但是俗话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柳先生耐着性子道,虽然被云遥戳中痛处,但是也得忍让着,不说他是她的先生,拿着夫人给的工钱,就是他堂堂一大才子,也不能同个不懂事的丫头一般计较吧。

“喔~我知道了,就是大家所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吧?”云遥一脸天真无邪。

“咔!”

柳先生手中的高档狼毫毛笔折断。

“呀!”云遥吓了一跳,指了指断成两半的毛笔,用极无辜的语气道:“这个好像很贵的耶!”

“抱歉。”柳先生佩服自己居然还能保持着波澜不惊地道,“我会照价赔偿的。”

云遥看着他愣住了,旋即轻笑出声。其实还是蛮不错的老师嘛,至少度量够大。

“怎么?”柳先生莫名其妙。

“没什么。”云遥双手托腮,笑得很干净,“之前老师送了我沙盘,这支笔就算做回礼吧。”

“……”柳先生怔了一下,接着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轻笑一声,“你倒会箅账。”

“那么,就请先生看在薄礼的面上,多多指导学生了!”

“好说。”

“那我以后旷课或者课上打瞌睡还请先生多多体谅啊。”

“……”

微风吹过,两人相视而笑,女孩笑容甜美,书生谦和恭谨。那时,柳先生还不知道云遥将来会有多愁人,而云遥也不曾想到他对自己会有多么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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