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一名与凌希那般消瘦的少年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道:“瑶儿,没想到我们兄弟几个的成人祭典会由你主持。”
身边的凌希与凌卓以及另一名健壮少年谭卿逸也面露喜色,唯有谢中靖一脸平常,不痛不痒的模样。
瑶儿苦笑一声,看到大家如此高兴,心里安慰了不少,但还是紧了紧手中精致却陈旧的法杖,担心自己能不能胜任等下的成人祭祭典。
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忧虑后,瑶儿对众人付之一笑道:“成人祭一旦开始,我便不能与各位哥哥说话了,所以我先祝各位哥哥们能顺利完成成人祭的考验。”
“放心吧,我绝对是第一个完成猎杀任务的人。”说话的还是那名与凌希一般消瘦的少年,名叫冯旻,脸上绽放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吹牛别太早,保不齐你连一只野兔都猎不到。”凌希打趣道。
“好啊,到时候比比,看看到底谁的猎物厉害。”冯旻不以为意的回笑着。
“好啦二位哥哥,酋长和部落中的人都该在等我们了,快走吧。”瑶儿说罢领头走去。谢中靖与凌卓以及谭卿逸随即跟上,冯旻与凌希拌嘴惯了,二人本还想继续斗上几句,但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只好互哼一声后也跟了上去。
大陆上,部落的规模与大小虽各有不同,但传统的规矩与部落格局却是大同小异,滕桑部落也不外如是。在部落的中心地带,由无数木头堆砌起来的偌大桩台是滕桑部落的祭台,用于各大祭典活动。
此时桩台上只站着一人,那便是面色肃穆中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酋长,而底下叽叽喳喳的两百多号人群既是滕桑部落中人。
也不知人群中谁高喊了一句“他们来了”,只见原本骚动热闹的人群顷刻间安静了下来,纷纷侧首望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
正如老祭司所言,今年乃滕桑部落近二十年来举行成人祭人数最多的一次,在这个人数能决定部落兴衰的大陆,作为西南之地最为孱弱的滕桑部落能够迎来五人的成人祭祭典,那是何等的令人振奋!
一行五人从人群中渐渐走了出来,步上祭台,在部落两百多人的注视之下一一向酋长行了叩首之礼,而后瑶儿面带几分羞涩,低头向酋长尊说道:“酋长,奶奶作为部落的祭司本应由她来主持成人祭开祭仪式......”
“不用说了,老祭司早与我说过此事,作为老祭司的孙女与祭司继承人,你只管放心去做你该做的就行了。”酋长挥手阻止了瑶儿,严肃的脸上露出信任之色。
瑶儿点了点头,不在多说。
酋长转身面向祭台下面,几番庄严的审视后,浑厚的声音凭空响起。
“今日,乃我们滕桑部落成人祭的大日子,祖先留下来的传统,我们必须传承,部落的尊严,我们必须捍卫,新生的力量,我们必须考验!”
在酋长一番铿锵有力的简短陈辞下,偌大的祭台下面,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一时间,关于传承、捍卫、考验等词的呐喊声响彻整个部落。
看到如此情景,祭台上除了酋长本人以及瑶儿和谢中靖外,其余四人也激动澎湃的加入了声势之中。
酋长欣然的看着这一切,对于此刻部落的凝聚力,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待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酋长挥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鼎沸的人群便迅速静下,只听酋长继续道:“看到大家如此团结,酋长我很是高兴,但时至晌午,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仪式也该举行了。”
酋长望向祭台下方,招了招手,四个手捧一碗清水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便走上了祭台。
这四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而是凌希等人的父亲,那名相貌森冷表情漠然的年轻女子,则是谢中靖的“姐姐”沉雁。
走上祭台,四名中年男子各自走到儿子的对面,脸上有着难以言表的激动。沉雁却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走到了谢中靖跟前,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酷。
谢中靖嘴角微微触动,不屑一顾的低声说道:“这么不情愿,为何不马上下去?”
沉雁瞥了眼谢中靖,冷漠的脸上没有泛起任何情绪波动。
“作为你们五人的至亲之人,现在,请咬破你们的手指,将鲜血滴入碗中,然后与至亲共饮。”酋长高亢的吩咐道。
其余四人在酋长的一声令下,眉头一皱,尽皆快速的咬破指头,滴血入碗,与父亲一人一口将血水喝得一干二净,只有谢中靖迟迟不愿动作。
瑶儿看着谢中靖与沉雁,眼见其余四人都与父亲共饮完毕,只有谢中靖纹丝不动,瑶儿虽急,可当下作为祭司的她站在祭台上,擅自说话是绝对不允许的,而且对于他们二人的事情,不止她清楚,就是部落中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若想让谢中靖和沉雁有如亲生姐弟那般,难度可比登天。
更何况是一对并无血缘关系的姐弟。
时间一点点过去,酋长与祭台下方的族人也都开始注意到谢中靖与沉雁的对峙状态,虽然大家对二人的情况都十分了解,但规矩就是规矩,这是谁都不能破坏的,因此尽管大家对谢中靖与沉雁一直心存包容,可若是违背族规,那也就成了众矢之的,这是部落的生存之道,也是大陆的恒定法则。
酋长面色逐渐变得难看,对于谢中靖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念及与其父亲的手足之情,酋长从来都视如已出般照顾,只是作为部落的首领,就算对谢中靖有着别于他人的关照,但在部落大义上,酋长也只能一视同仁,绝不能有半点徇私之情参杂其中。
“谢中靖,还不快滴血入碗,与你姐姐共饮?”酋长负手于后背,高声喝令道。
与谢中靖站成一排的凌希四人,以及他们对面的父亲也都转向了谢中靖,一个个面显焦虑,纷纷低声进行劝说。
可谢中靖犹如耳边风一样,仍旧一脸木然的看着沉雁,丝毫不理会酋长与凌希和他们父亲的话语。
就在酋长被谢中靖的目中无人态度激怒得忍无可忍,欲要拿下谢中靖对其严惩之时,谢中靖突然麻利的在手指上咬开了一个小口子,将血滴入了碗中,并一饮而尽,不留一丁点给沉雁。
“我的血,你不配喝。”擦拭了下嘴角,谢中靖猛的将碗摔向地面。
“砰!”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石碗被摔得四分五裂,所有人都被谢中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言行惊住了。
“酋长......”
“酋长。”
谢中靖刚转身面向酋长,似乎要说些什么,却不想沉雁也随即唤了一声,并且声音之大,完全盖过了自己。
酋长从惊讶中被这一大一小的声音唤醒,由于刚才谢中靖的不敬举动,使得酋长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怒意,故望向沉雁:“你先说。”
沉雁酝酿稍许即道:“我已寻得虎王豹的老巢,现下临近晌午,正是那妖畜瞌睡正酣时分,事不宜迟,我想趁此机会与中靖立刻前往擒了那妖畜。”
“虎王豹?低级妖兽虎王豹?”酋长倒吸一口气,面露惊疑之色。
沉雁这一番话,不仅让酋长倒吸了一口气,就是祭台上与祭台下的所有人都被这一讯息给深深震惊了。
谢中靖对此也是悚然一惊,刚毅坚忍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
“沉雁,你刚才所言当真?”酋长难以置信的问道。
沉雁点头默然。
酋长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女子,这个被谢中靖父亲救下后一直生活在部落中的外来人,关于她的一切,至今还是一个谜,尤其是她那身强悍到部落当中无人能及的剑术造诣,即便自己也只能甘败下风。
虽然对这样的一个妙龄女子心存各种疑问,但碍于谢中靖已逝父亲生前的交情与嘱托,以及沉雁对部落确实没有做出任何的不利之举,酋长对她还是极其友善的。尽管沉雁寡言少语特立独行,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在酋长与部族中人心里树立起来的强大与可靠之感,尤其还是如此大的一件事,就算是假,酋长也愿意倾力一战。
数十年来,滕桑花的无故消失对滕桑部落可谓是重创尤深,不仅如此,峡谷外头临近的几个部落也都虎视眈眈,欲将部落吞并而去。
每每想到这些,酋长不由都得暗自神伤一番。
哀叹一声,酋长忽两眼放光,精神抖擞的对沉雁言道:“为了不错过良机,今天的成人祭就暂且搁一搁,我这便组织族人与你一道前去。”
“不用了,我与中靖二人即可,人多反而容易打草精神,况且,虎王豹的厉害,只怕会为部落带来难以承受的伤亡。”
沉雁冷冷的说完,突然一把拉起谢中靖,双腿一跃,竟是拉着他腾空而起,转瞬间便不见了影踪,只留下一脸错愕的酋长与众族人。
“放开我!放开我!”
谢中靖怒吼着,这样毫无反抗的被沉雁拉着在树顶上踏叶疾驰,令他十分厌恶。
对于谢中靖再三的怒吼,沉雁置若罔闻般不加理会,继续拽着他在大树上飞驰。
没过多久,沉雁拽着谢中靖来到一处只凹进去不过二丈左右的峭壁圆洞,几个凌空蹬腿,沉雁稳健的落身于洞内后,将谢中靖一把甩了进去。
由于沉雁劲道过猛,几个踉跄,谢中靖险些摔倒在地。
站稳身形,谢中靖恶狠狠的盯着沉雁,眼中充斥着一股勃然怒火。
沉雁也不甘示弱,回望谢中靖的眼神中同样夹杂着一丝怒意。
“带我来这做什么?不是要去抓虎王豹吗?”谢中靖大声叫嚷道。
“我想先听完刚才你准备跟酋长说的话。”
谢中靖微愣,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但口中仍旧强势:“那是我的事,凭什么告诉你。”
“你以为这样我就猜不出了?”
谢中靖知道沉雁的厉害,不仅是建树在自身实力上,就连头脑也比自己高上一筹,虽然谢中靖心存懊恼,但这么些年下来,发生的诸多事情里头,实力与智慧的差距令谢中靖不得不服沉雁。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难堪,谢中靖索性昂首挺胸,面向沉雁高声道:“没错,我就是想借这次成人祭,对整个部落宣告和你撇清关系,你是你,我是我,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沉雁眉头微蹙,虽早有预料,但当谢中靖这般坚定的呐喊出来时,心中还是难免隐隐刺痛。
谢中靖有些意外的看着沉雁,原以为以她的性子定会反唇相讥,可不想却是换来她的一脸悲伤。
转过身子,映入沉雁眼帘的是整个峡谷全貌。碧蓝的天空,密集的树海,徐徐的微风,静逸得似乎在轻轻的诉说着一段难以割舍的往事。
“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