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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的杀意

四周很是安静,一切都躺在夜中,静静地沉睡着,只是夜微凉,偶尔一丝风也带着渗人的寒意。只是短短的路程,小镇的中心便是一座五六丈高的八角飞檐穿铃塔,上面挂满了铃铛,只是风吹过也不响,没有一丝生气。

灰扑扑的塔好似没人打理一般,透着些许落寞和惨淡,周围都是漆黑一片,没有灯火,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而皱起了眉头,塔门上的锁是开着的,莫非有人快她一步?

快速地将坤剑绑在身后,从腰间卸下蟒鞭,深呼吸之后才敢推门而进。

塔内还算宽敞,能同时容下百余人朝拜,中间的木质楼梯布满了灰尘,但灰尘上竟没有脚印,看来这人武功非凡,身轻如燕。

林雪小心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脚步刚刚放在楼梯板上,头顶上便传来打斗声,惊得她出了一身汗,此刻她也不能退后,也只得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往上爬。越往上,声音越大,好似打斗越发激烈了。林雪不由得喘起了粗气,深深地呼吸一口,从腰间取出火折子,才敢继续往上。刚踏入最高层的时候,面前的壁画几乎吓得林雪失声尖叫,十八层地狱的惨烈都在此画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没有开窗户,月光照不进来,全凭林雪手中的火折子她才看清楚打斗的竟是樊谷和楚洛梵,两人也凭借林雪带来的火折子看清楚了对方,暂时停了手。

“你怎么会在这?”林雪顺手将烛台点亮,登时整个屋子明朗起来,只是腐败的气味还散不去。

“与你无关。”樊谷转身便要走。

“你也是跟着她来的,是不是?”楚洛梵的问话让樊谷微微停住了脚步,他皱着眉,反问:“你不也是?”

楚洛梵道:“我亲眼见着她进来,跟上来却和你打起来了,她去哪儿了?”

林雪大概明白了俩人口中的“她”是谁,也没有细问,只是再次看了看周围,除了那幅十八层地狱和前面的佛龛,再无其他。

“笨蛋!”

稍微稚嫩的声音从塔外传来,林雪一怔:“小五?”随即将窗户推开,只见她傲然地站在塔外的檐边上,唇边忽然绽放,慢慢腾空起来,痴痴地笑着:“楚洛梵,再见。”

这塔已有千百年的历史,原本有舍利子庇佑,所以木不朽,舍利子消失之后再无人打扫,便空置到今,方才楚洛梵又与樊谷在塔内大打出手,佛塔已经承受不了这般重负,林雪再自作聪明地推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窗户,只听见“啪啪”几声闷响,窗户从五六丈高的塔顶摔下去,粉碎。接着整个塔都开始晃荡起来,樊谷皱起了眉,看了看冷漠,再看了看楚洛梵,他着实想不出为何在温淑谷救楚洛梵的冷漠,如今要对他下杀手。

樊谷默念着咒语,从塔内飞快地蹿到了地面,抬头往上望,整个塔好像站立不稳的老人,即将面临他的最后一击。

“楚大哥你快想办法呀!”林雪又急又气又自责,一时半刻也不敢有所大动作。

楚洛梵没有动静,只是安静地看着冷漠:“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故意引我来,就是要除掉我?”

冷漠没有理会他,顽皮也漂浮在空中,看着林雪,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刚刚他只是觉得里面的人真的很笨,才说了那两个字,哪里晓得会有这样大的后果。

樊谷看了一眼林雪,眉头一皱,口中默默念叨,只见嗜血剑“铮”的一声出鞘,飞快地一束红色的光芒闪耀开来,将整座塔笼罩在红光之中。林雪身在其中自然不懂樊谷的用意,但看樊谷面色冷傲,不由得骂道:“你个衰人,冷漠害我们一次!你又再雪上加霜!欺人太甚!”樊谷没有答话,顽皮漂浮在冷漠身旁,拍手道:“舍利子!”

楚洛梵脑袋一瞬间好似要裂开裂开一般。

“普天之下,世上有五大神兵利器。分别为天教的阎罗钩,百枪阁的湛靖枪,乾坤宗的雌雄剑,以及被封印在雁回镇的嗜血剑。”他说的振振有词,却引来她的不屑一顾:“你说这样多的废话,可有见过?”

他扬了扬手中的乾剑,满脸的得意:“这不就是乾剑。”

“啧啧啧,害羞不?我说的是其他几样,阎罗钩你可曾见过?嗜血剑你又认识?”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的他心中发怵,说句实话,他倒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年少轻狂一时间失了分寸,忘记了她的身份。她是天教圣女,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就拿阎罗钩来说,一双利刃如钩似爪,一旦被钩住那便是皮开肉绽,支离破碎。瞧着他面红耳赤,她却也心软起来:“不过你们乾坤宗倒也不赖,得了世间两大兵器,连我圣教也得忌三分。”顿了顿,她才道:“想不想瞧瞧嗜血剑?”

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比东海的夜明珠还亮堂,但又黯淡下去:“你说什么叻,嗜血剑魔性极强,传说有一高僧死后化作舍利子硬生生地将嗜血剑封印起来,生人勿进。”

“胆小鬼。”她扬起高傲的脑袋:“这个天下,还没有冷漠去不了的地方!”语罢就拽住他的手,恶狠狠道:“你去是不不去?”

他急了:“你说谁是胆小鬼?”

她扬起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不就是乾坤宗的楚洛梵么?”

他冷着脸,狠狠道:“冷漠,你胆敢再说一次!”

“就说!就说!乾坤宗的楚洛梵是胆小鬼,胆小鬼!”

说话之际,她还睁开一只眼,闭上一只眼,舌头伸出来,皱起眉来扮作鬼脸,他看在眼中,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狠狠一记暴栗打在她脑袋上,头上环佩叮咚作响……

林雪瞧着楚洛梵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脑袋上的珠钗也唰唰地响了起来,狠狠地甩开了鞭子,一手将鞭子甩出去,一手拉起楚洛梵,鞭子挂在塔的檐角上,又瞬间松开,两人开始往下掉,恍惚间只听见身后“轰”的一声,顿时尘土飞扬的厉害,四周也被这声巨响给惊吓到了,纷纷亮起了灯火,这对林雪来说是个好事,瞧准了檐角又一挥蟒鞭,鞭子“啪”地一声钩住了檐角,让他们稍微稳住了身形,林雪忽然觉得腰身一紧,赶紧送开鞭子的力道,任由楚洛梵揽着她飞身上屋顶。

脚落在房顶上的那一刻林雪心中对满天神佛都挨个道了谢,庆幸捡回一条命,又对冷漠鄙视了一番。

冷漠此刻还是半悬在空中,只是她的身形开始模糊,渐渐消失。

她早知道这个塔承受不了这等重量,故意进去,再从低楼层的窗户出来,等着他们的打斗,接着让他们都葬身在这?

樊谷的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大吃一惊,难道她不止要杀楚洛梵,更多的是要杀他?

四周开始嘈杂起来,索性周边有很大一块空地,整个镇子人又不多,所以只有伤没有亡。

楚洛梵匆匆看过周围的居民之后,头疼欲裂,想起刚刚脑子里的画面,轻声呢喃:“百枪阁。”

忽地肩膀上传来一阵力道,他没有动弹,只是叹息:“咱们还是赶紧去天教。”

林雪皱起眉:“你明明放不下如何去天教?”见楚洛梵不说话,林雪又道:“我是无所谓的,但你心中挂念着,若是不去百枪阁瞧瞧,只怕你他日上了阴鹭山也是魂不守舍,凶多吉少。”楚洛梵感激了看了一眼林雪,除了一句“多谢”再也找不到话来回答。

“冷漠!你站住!”

樊谷跟在冷漠身后,那把嗜血剑方才消耗太多,更甚者是接触到过往的封印之地,许是里面的剑魂不甘心,开始作祟,樊谷一边要用术法追逐冷漠,一边要耗力气镇压嗜血剑,只觉的十分辛苦。

冷漠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前走,还没走到五步,只听得脑后生风,冷漠秀眉一皱,三分英气尽逼人,目如冷月射寒光,转身化掌为拳,当下一招“震山撼地”,这等武功属乾坤宗六六三十六天罡拳法,听其意就知道此拳法以刚劲迅猛为主,以冷漠这样的女子能将这一招使出八九分相似足以看出她的修为绝非泛泛。樊谷本就有本而来,此番随时身心俱疲,但还是能勉强抵受住这一招。只见他大手一挥,口中一声“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冷漠的拳头。冷漠冷哼一声:“竟然懂得以地煞七十二术抵抗天罡三十六拳,你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樊谷收回手,不可思议地看的冷漠:“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樊谷暗道:“她从来心思缜密,难保不是师尊派来监视我的。”遂即又摇摇头:“没事儿。”

冷漠看了一眼樊谷:“你知道以嗜血剑镇住那塔,必然知道里面存在的东西。”

樊谷一惊:“你怎么知道?”

冷漠忽地变了脸色:“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嗜血剑里面有东西?舍利子吗?我是谁?”樊谷听的冷漠像发疯一样喃喃自语以为冷漠不想跟他多说话,正要走,冷漠突然拽住樊谷,瞪大了眼睛:“我是谁?”樊谷皱起眉:“你没病吧?”樊谷刚刚挣脱掉冷漠的手,怎么会想到冷漠竟然对他猛下杀手,一招招不留情的攻击让他不堪重负,一个踉跄竟然狼狈地摔在地上,一身泥泞。冷漠的阎罗钩对准了樊谷,阎罗钩与樊谷的眉心只有一寸的距离,此刻千钧一发,樊谷心知肚明,冷漠从来不会听令行事,如果她狂性大发,那他的性命就只能戛然而止。冷漠面色一冷,竟兀自收了阎罗钩,背过身去,大步流星。

“冷漠!”

樊谷从地上站起来后,刚喊出这两个字,只见她身形微微一怔,轻声呢喃:“原来我还是冷漠。”

樊谷心中不由得发怵,背后生出凉意。

方才冷漠所使的“震山撼地”乃乾坤宗天罡三十六拳之一,此拳法系乾坤宗不外传的拳法,从来没有外人可以学会,她自小长在天教,如何会?

话说这地煞七十二术至阴至柔,为术法最高境界,同天罡三十六拳并称世间双绝,论威力,地煞七十二束定是比不上天罡三十六拳,但以七十二招对三十六也算得上以多胜少。是故二者之间,并没有胜负之分。可惜天教不甘心,一定要做最强者,才有了偷盗嗜血剑和舍利子的事,樊谷年幼时并不知道嗜血剑的威力,直到他从天尊手里亲手接过嗜血剑的时候才能感觉它的脉动,不安的脉动硬生生被佛法净化封印,所以除了持剑人一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嗜血剑的另一种用法,便是方才在雁回镇的“一剑定”。

在外人看来,樊谷方才是想一剑劈开那座古塔,但在冷漠眼中是看的一清二楚,他是想用“一剑定”的力量暂时稳住古塔,给林雪和楚洛梵留一线生机。

樊谷转身就要返回天教,这里距离天教不过只有几日的路程,可谓是近在咫尺,忽然脑袋一个激灵,扭身看着冷漠远去的身影暗道:“不好!她要去百枪阁!”

百枪阁位于距离天教北面三百里外的北妖四水之间的孤岛上,每到潮落时便在水底伸出一条大道,是为通天路,而平日只能靠坐船进入。但此地与魔道贪狼族仅有一山二水之隔,一百多年前贪狼族原本打算待潮落之时攻入孤岛,将百枪阁连根拔起,但一夕之间的灭顶之灾让其元气大伤,现下双方势力也仅仅只能维持平衡,但要进入百枪阁境内就必须从贪狼族腹地经过,除非由乾坤宗绕行。

天气渐渐转寒,没走一步就深入北方腹地,气温越发低,冻得林雪不住地打喷嚏流鼻涕,前几日还有些风寒入体,滞留的时间也越发久。

这里距离贪狼族只有隔着一条名为“彗星”的河流,河水湍急,常年都有人在此地丧生,是故又被当地人称作“妖星河”。

“渡过这条河便是贪狼族境内,你可想好了?”

林雪说的轻描淡绘,但神色凝重,分属魔道,虽少有与贪狼族打交道,但他们的大名也时常听见,随时都会在世间听到其恶行。

楚洛梵点点头:“你风寒尚未痊愈,其实可以在这里静养。”

林雪皱起眉:“你是怕我连累你?”

楚洛梵赶紧道:“非也,只是我怕连累你。”

林雪心知肚明,当日倩儿曾说他与冷漠对贪狼族做了些什么,估摸着他一进入贪狼族境地便是九死一生,此刻她却不想退缩。爽快地拿起坤剑,扬了扬道:“我可不怕,咱们手中有神兵利器,岂会怕区区贪狼。”又沿着河边望去,皱起眉:“怎么没人渡河?”

“傻丫头,客栈的小二不就说了么?这里被当地人称作‘妖星河’,怎会有人划舟渡河?”楚洛梵摸了摸下巴,叹息,“要是我会御剑飞行可就好了。”

林雪扑闪着眼睛:“与乾坤宗天罡拳法相对的天教地煞术就有飞天遁地,你不知?”楚洛梵道:“为何我会知?”林雪张了张嘴,摇摇头:“是我妄言了。”

楚洛梵想了想问:“天罡拳法我倒是有些映像,但地煞术……你可知地煞术的招式?”

林雪皱起眉:“我哪儿知道?那是天教的秘术,不过我倒是见过一招。”林雪话音一落便将扎起了马步,伸开双手,摆成了一个“大”字,林雪这才缓缓运气,以丹田气运足冲上天灵,左手为掌,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随着她右手指尖的晃动,一个小白点越发明亮,听的她娇声清脆:“着!”小白点噗哧一声打在河岸的石头上,石头应声而裂。

“移影指化!”

林雪立马收住指力迎上前去:“你怎么知道?”

楚洛梵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只是有些熟悉。”

“你给我瞧好了!真不知道你们乾坤宗是怎样教徒弟的,竟然飞天遁地都不会!”

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双手化掌,忽地变化为四指朝天,右脚一蹬,又道:“你且记住,这招是‘招云取月’。”说话之际又将此法的运气原理说了一通,继而双脚缓缓离地,无端端地腾空而起,倒是有几分仙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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