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在这等着!”郑玉儿冷冷道,“白棋,你跟我来。”
白棋一怔,郑玉儿一直都比较喜欢林雪,更何况他的师父柳梦仙,柳梦仙虽然云游四海,但还在翠蓝山之时与郑玉儿斗得水火不容,甚至三年前为了救他,郑玉儿耗了不少气力,虽然她不言名,但他也有自知之明,郑玉儿救他就是看在林雪的面子上。虽同为翠蓝山门人,可是郑玉儿一直都不喜欢他。白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跟着郑玉儿来到一间暗室,郑玉儿止了步,叹息:“白棋,你恨我么?”
白棋微微一怔,道:“掌门师叔何以这样说?”
“虽然柳梦仙跟我夺掌门之位,我们是宿敌,可他现在云游四海,我还恨着他,是不是有些过分?”郑玉儿背对着白棋,白棋看不到她的面容表情,他不知道郑玉儿是不是在耍他,悻悻道:“掌门师叔,其实你们上一辈的事我们本不该管,只是……”
“白棋,”郑玉儿打断白棋的话,继续道,“我将掌门之位传于你,你可愿意?”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要是这样,他与幻镜门就真的是水火不容,那和清音也……
不等白棋回答,郑玉儿直接道:“可以么?我只能把翠蓝山交付于你。”
白棋道:“师妹天资聪颖,且与幻镜门有深仇大恨,白棋愚见,师妹才是最好人选。”
“她不行,心高气傲暂且不说,就拿幻镜门来说,光是凭着仇恨是无法对抗幻镜门的,我不清楚灭真的下步棋,若他把掌门传位于清音,雪儿是断然下不了手的,咱们翠蓝山就只有灭门。所以白棋,翠蓝山只能交付予你。”郑玉儿转过身,那张绝色的脸显得那么无助,美目里也透着恳请。白棋垂下头,郑玉儿也知道,他心中还有清音,叹息:“只有你才不会让翠蓝山面临危险,你是……”郑玉儿没有往下说,只是拉起白棋的手,在他手掌里写了个字。白棋皱着眉,苦笑:“原来掌门师叔早就知道了。”
郑玉儿叹息:“三年前你被幻镜门所伤,我就知道你非我族。”
白棋一怔,她竟知道了这样久,又叹息:“您知道您的决定吗?您现下是要把翠蓝山的百年基业交到一个异类手中,您考虑清楚了吗?”
“繁琐小事你从不放在眼中,你在乎的只是一人,我知道你还放不下,可是……”郑玉儿叹息,“你和她真的不可能。”白棋忧郁的表情和苍白的脸色让郑玉儿心里一横,继续道:“要不这样?我葬身黄土之时就是你白棋掌握翠蓝山之日。”
郑玉儿把话说的那么绝无非就是想让他点头,白棋也是个善心之人,初到人间拜师学艺就投于柳梦仙门下正是不想做掌门,他很清楚人世间的血统有多重要,正如他的世界一样。而现在他不得不做,无奈点头,也许这样才能使自己忘记清音。况且她说的对,他们之间不可能,这倒不是正邪不两立,而是……他非人!在白棋傻愣的时候,郑玉儿嫣然一笑,双手默运玄功,食指中指并拢,分别抵在自己两边的太阳穴上,以内力推动手指,经丝竹空穴、阳白穴,最后到印堂穴,随即暴喝一声,内力具顶,原本抵住口中“天池”的舌头在此刻收回,真气外泄,竟将自己百年功力散去,白棋大惊,眼见着这个女子一瞬间白了发,大惊:“掌门师叔你做甚?”
郑玉儿不回答,脸上的笑意是温柔的,在郑玉儿瘫软在地之时,一把剑从天而降。那剑与楚洛梵手中乾剑外表看似差不多,只是浑身炫黑,长约三尺七寸,如果白棋没有猜错,这便是曾经震惊世间的坤剑。郑玉儿猛咳几声,血从嘴角溢出,待白棋捡起剑要扶郑玉儿的时候,郑玉儿一把抓住白棋,宛如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把剑给雪儿,不要让人看见我这样……”郑玉儿是极其爱美的女人,为了保住她曾经双十年华的绝世容貌不惜修习驻颜术法,就算每年都要承受一次生不如死的换肤,她也半点不吭声。这次为了召唤出坤剑,竟不惜用容颜去换。白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只剩下叹息。他深知,这样的她是断然不会再见他人,不会让别人看见她这般狰狞的模样。
“去吧,以后翠蓝山就交给你了。白棋,不要让你师父和掌门师叔失望。”
白棋狠狠点头,拿起坤剑交给林雪……
“坤剑怎么了?”白棋原本以为郑玉儿看到自己在水中的模样而发狂,自从坤剑出世,这个屋子里不能有任何能映出模样的东西,每每她见着自己的模样都要发狂,而此刻却不是因为她,是为坤剑。
“我能感受到,坤剑没了,坤剑没了……难道是爷爷,爷爷要回来?”郑玉儿大口喘着粗气,一味地说些白棋听不懂的话。
“掌门师叔您冷静些。”白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让近乎癫狂的郑玉儿冷静下来。
郑玉儿站起来,有些摇晃,道:“白棋,陪我去祖母的墓地。”
白棋一怔,她要走出去吗?突然一个词在他脑子里闪现,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回光返照!
原本烈日当头的太阳被茂密的树林遮盖住,树林的深处便是翠蓝山的墓地,此刻才过正午十分,墓地阴森的寒意是从脚下传来。所有的墓碑都在这昏暗的树林深处显得暗淡无光,可偏偏有一块墓碑在闪闪发光,似乎在指引着他们前进,上面“荻痕”二字越发清晰。两人走到墓碑前,先是跪下拜了一拜,接着郑玉儿就那样瘫坐在地上,伸手抚着墓碑,口中呢喃着什么,接着叹息:“撩帘笑颜依旧在,圣山绝顶乾坤逆……乾坤逆……”
白棋看郑玉儿的模样好似有什么秘密一般,问道:“掌门师叔您知道些什么?”
“乾坤逆……”郑玉儿双眼空洞无神,白棋急了,难道是林雪在阴鹭山有差池?急问:“掌门师叔,什么乾坤逆?”
郑玉儿猛地吐出污血,血染红了一身的华衣,郑玉儿看着白棋,一笑:“乾坤逆……他们会懂的,去天教……楚洛梵……”突然一个气接不上来,就这么定型。曾经呼风唤雨,高傲地鄙夷着全天下男人都一代霸主,竟然就这样去了,或多或少都有点苍天弄人的感觉。白棋惊恐地看着没了气息的郑玉儿,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安葬郑玉儿,接任掌门,上天教,也是对天尊的礼数。
魔门中如果换掌门必须得到天尊的认可,上天教禀告一切,才能服众,这也是天教在魔门中具有权威的一种显示。
安葬郑玉儿的第二天,白棋打理好翠蓝山事务之后立刻上阴鹭山,参拜天尊。
阴鹭山脚下站着数十人,此刻山门大开,守卫也格外严厉,樊谷亲率弟子守门,除了受邀上山的各大掌门、位尊长老,其余一概免入。
野花儿开的很艳,一条直达山顶的石台阶在此时看来宛若一条巨龙盘旋在山体上。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琉璃瓦上,叮咚脆响,偶尔一阵风吹来,依旧带着烈日的热风。大殿的门是由黑色铁石建造的,上面刻着一些符文,颜色都有些黯淡,布满了岁月的风霜。原本阴冷的大殿一改往日的面容,四周亮着明晃晃的烛火,横梁上还挂着二十八盏灯笼,整个大殿都呈现着生机勃勃。天尊还在把自己裹在黑袍子里,高傲的头颅始终扬起,眼睛鄙视着世间万物,他霸道地坐在大殿至高位,那张镶嵌着闪着傲人光芒的黑色宝石的宝座如同他的地位一样,无人能及。
台阶下右侧的楠木大柱子旁放着一个滴漏,还差一点点就到午时了。大队的脚步声传来,领队的是樊谷,他面色从容,冷静地回禀:“师尊,山门已关。”
天尊微微颔首以示肯定。樊谷从碧笙身旁而过,鄙夷的气息让雨嫣来看的极为不顺眼,他大步流行地踏上台阶,站在天尊的右侧,唇边的笑意是得意的。雨嫣来恨得牙痒痒,小声道:“再得意还不是一条狗。”
“火行!天尊面前不得放肆!”魏普提醒道,若是激怒了天尊,这五行尊者恐怕也得大换血,天教数万弟子,觊觎他们位置的人多如繁星。
整个大殿都充斥着摄人的能量,除各大魔门掌门长老以外,楚洛梵、林雪以及清音也受邀来此。楚洛梵站在石阶的第一位,与魏普并列,但仔细看就能瞧出来,魏普站的位置比楚洛梵靠后一些,或者是他顾及楚洛梵的大护法身份,抑或者是天尊的命令。楚洛梵身后跟着林雪和清音,各掌门、长老还有一些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按自己的位置站立着,魔门齐聚一堂,这等阵仗恐怕是世所罕见,但楚洛梵却从未听人提及今日之事,林雪皱眉:“师父怎么没来?”楚洛梵顺着林雪的目光瞧去,按照门派大小,翠蓝山该是在七杀门和飞絮阁之前,但那个位置却是空着的。林雪的疑虑更重了:“天教今日究竟要做什么?”
楚洛梵摇摇头,他本是不想来参与这群魔聚会,突如其来的传召,他不得不来。
“想必不是好事。”清音满脸凝重。
“自然!魔门的事在你仙子的眼里岂会有好事!”林雪语中带刺不屑道。
清音叹息,生怕再次触怒林雪也多说什么,只道:“大家注意些就是。”
楚洛梵点点头:“天教半个月来都没大动作,今日还是小心些。”又环顾四周,皱起眉,冷漠去了哪儿?
刚一想到,便赶到一阵阴寒,冷漠疾步而来,只是冲着天尊微微点头,再无半分动作,径自走到天尊身旁,神情依旧漠然。冷漠刚稳住脚步,便听的天教弟子来报:“禀教主,翠蓝山掌门到!”
翠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