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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柳乘风

风就像是浪子,白云犹如初恋的姑娘,于是他们有了他们的爱情——初恋如春般细腻暧昧,恋爱如夏日般浓烈似火,时间又让他们变得秋一般深沉惆怅,离别则是冬日般冷酷无情。

现在是春天,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小烈习惯了望崖峰上的生活。他每天虽然看不见什么人却仍旧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敲钟声。他的胸口还放着两年前那个夜晚老人托付他的东西。那是唯一一个东西,证明那天晚上他没有糊涂也没有做梦。他有时候也好奇,究竟那个老人的弟子有没有来。但是他决定他要耐心一些,耐心的等下去。他相信老人的话是真实的,他要坚守下去。

小烈起身,一抻懒腰,全身骨头顿时噼啪作响。他笑自己在山上的生活实在太轻松,人已经变得懒了许多。他一天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读书。小烈不觉得读书烦躁,原本他在山下的时候也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读书,另一件是打水。这些书他已经度过很多遍了。他已经掌握好了时间。他很准。每次给他送饭的弟子都会很准时的把饭送上来。他一页一页的读书,这样就有一些盼头。

书已经读了一半了。送饭的弟子已经上来了。小烈有些失望,他老远就听见了那弟子的喘息声。那绝不是彩蝶,彩蝶的内功已经是青龙观里数一数二的了,这种高度,对她来讲只能是小山峰罢了,她是绝不会喘气的。

果然,上来的是个有些胖的小孩子。

“大,大师兄,我叫小落,是新来的。师兄们说马上都要大比了,就没时间上来给你送饭,所以就我来了。”

小烈笑着点了点头。

“师弟多谢了。”

“好,师兄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奥,我差点忘了,师兄,师父说你已经面壁三年零六个月,应该有所顿悟。他说,你若准备好了,明天便可以下山。大比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观里已经来了不少门派的弟子,因此需要帮手。”

小烈点了点头,随后想着青龙观的方向下跪,磕了三个头,才恭敬的起身来。

小落有些看不懂,但是又继续说道:“大师兄,你刚才这是?”

“向师父谢恩。”

“奥,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你也没有那些师兄说的那么坏嘛。”

小烈无奈的笑了笑道:“他们是怎么说我的?”

小落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说,但是大师兄可不要和别人说,也不要怪我啊。我也只是听说罢了。”

“我不怪你,也不和别人说。”

“他们说你是个怪人,成天只会胡思乱想。还说你筋脉全废,三年多之前,险些被师父打死。还是柳师兄出手相救,救了你一命。说你对师父痛恨无比。还说你,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师姐有意思。”

小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的确说的过了一些。”

小落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我看大师兄你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怪人。更没有对师父不禁。至于彩蝶师姐。。。”

小烈听到彩蝶的消息不禁眼前一亮。他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彩蝶了。子那个晚上开始,彩蝶只在一次过节的时候才匆匆忙忙的上来看了他一次,从此便再也没有消息了。之后虽然有师兄弟上山,可是小烈不敢问,只怕搞得观里风言风语,彩蝶便不太好过了。

“彩蝶师妹怎么了?”

“彩蝶师姐和柳师兄那已经是全观都知道了,据说这次大比,若是两个人都进了青龙派,他们便要准备成婚了。哎,柳师兄人长得俊俏,剑法用的又是出神入化,彩蝶师姐那么漂亮,两个人也是郎才女貌。大师兄,你说是不是啊。”

小烈闻言,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疼痛,似乎有刀绞一般。但是脸上还是强笑,点了点头。

“好,大师兄,没事情我就走了。”

小烈又点了点头。

人似乎还在,梦却是真真实实散了。小烈感觉一堆话堵在心口,但是说也说不出来,他只想大声的喊出来,好好地哭一场。哭的确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只是一个真正勇敢的人是不配用这种方式来宣泄的。他们从不宣泄,因为生活的理由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前进的理由。

小烈喊出来了,喊得声音很大很大,似乎要让全世界都听见。

青龙观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青龙观了,他的面积被硬生生的拽大了好几倍,只因为已经有江湖上三十六个门派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待的,都是几个月后的青龙会。只是,不论面积大了多少。大堂里的读书课依旧。伏柳师父依旧那般严肃的,坐在那里。

此时,所有人都听见一声远远狼嚎。

柳乘风小声道:“师父,声音是从后山传来的,是不是应该让人去看看。”

伏柳师父的脸没有表情:“读你的书。”

“是。”

第二天一早,小烈起来后便跑到了青龙观。

人的确不少,很多,很多。只是小烈还没有看到

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黑暗依旧笼罩着大地。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小烈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师妹的事情。他也没用讨厌柳乘风,就是觉得心里难受。他不想再见小师妹了,他认为那样只会让他更难受,小师妹说不定也会有些为难。想到这里,小烈又叹了口气。不见小师妹他在青龙观里还有什么可亲可敬的人呢。

现在闭关修行的拂柳大师是一个人,是一个他这辈子都应该感谢的人。伏柳师父虽然为人严厉,却也照顾了小烈很长时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烈觉得他也应该算一个。然后呢?没有然后了。弟子来来去去,有些受不了青龙观里严厉的规罚,还有的则是忍受不了辛苦的练习。

还有的,还有的就是已经去了青龙派的总舵。就像这回,小师妹最终也会走,柳乘风也会走一样。小烈心里想着,忽然感到一丝不对。他也说不清楚,条件反射的把头一侧。他似乎清楚地看见一根比绣花针还要细十倍的银针从风中刺过,他能听见他的前面还有更多。于是,身子一跃,在空中打了一个滚。

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地,马上又缩回来。这才慢慢的落地了。前前后后不过一吸的功夫。

只听对面有人大喊道:“来者何人,此处为青龙观,若是阁下有意干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可要不客气了。”

小烈回道:“我是青龙观弟子烈坤。被伏柳师父在望崖峰上罚了四年面壁,昨日听师父命令,青龙大会即将举办,各路英雄豪杰都来此聚会,观里需要人来帮忙,因此才提前下山,希望可以早些帮忙。”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似乎还不止一个人,悄悄地说了半天,才答道:“好,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确认一下,你且等着,我们派人去观里问问。”

小烈无奈,只能站着等。

过了很久,很久。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小烈依旧听得很清楚,树林中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彩蝶姑娘你可小心,刚刚我等三人同时出手,一共发了九针。虽然我等不敢与师尊并论,可是那九针,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躲过的。”

“恩,张师姐,我知道了。刘师弟,谢师弟,你们两个人和我一起来,他若不是烈师兄,你们便用“见龙在田”和“潜龙勿用”两招,封住他的退路,我来点住他的穴位,明白了吗?”

那刘师弟和谢师弟都道:“师姐放心,我们都明白了”

小烈一听是彩蝶,心中又惊又喜,早已经把刚刚想的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见到她。

于是便大声喊了一声:“彩蝶师妹,我是小烈。”

“噫,真是大师兄的声音。大师兄,是你吗?”

“是,是。我来了。”小烈大步往那边走了过去。他刚走十几步之后,忽然两道剑光从草丛中闪现而出,灵动无比。空中又用几根暴雨梨花针刺风而来。小烈心中一惊,这两招正是“见龙在田”和“潜龙勿用”。

他把身子往下一探,右手向前一抓,两根针就已经被他捏在了手里。只是这两剑用的炉火纯青,配合的也极为巧妙,显然早已经练了不少。小烈两手各捏一根,以针对剑。两声亲脆的撞击,两把剑被弹开了。

小烈本来绝不会知道的,因为那是视觉的死角。但是他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右上方有两根手指,直逼他的大穴。他没有还手,只是叫了一声:“小师妹,是我。”

彩蝶听见了心中一惊,看见了小烈的脸,心中更加惊奇。烈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在空中打了一个翻滚,这才落地。谢师弟和刘师弟,两人却还没用反应过来,拿起了剑,又向他刺去。

“不好”彩蝶叫一声。抽出了自己身上的软剑,把两人手里的剑都打掉了。

“这是大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

两个人都挠了挠头,道:“师姐,你刚刚不是说,大师兄不会武功的吗?不可能躲开那么多针,这才叫咱们上,先把他止住。”

“哎呀,你们两个人,脑子呆死了。都看见大师兄了,那还能是假的不成?”

“是是是,师姐说的对,我们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哼,态度还算好,这回就不罚你们了。”

“谢师姐。”

彩蝶转头看见了小烈:“大师兄,你没受伤吧?”

小烈看着彩蝶,心想她还是关心我的。急忙回道:“没,没,没什么事。”

草丛里走出了三个人。三个尽然都是女弟子。其中一个银铃般笑道:“彩蝶师妹的大师兄果然深藏不露。”

小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侥幸听到了你们针的声音。要不然可真要被炸成刺猬了。”

另一个女弟子叹气道:“师兄说笑了。我们几个本以为练得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才知道,山外有山,有人上有人的道理。不光被师兄避开了九针,还被师兄空手抓住了两针。”

小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变了。

最后一个女弟子接道:“敢问师兄可不可以归还手中的暗香针。”

小烈有些奇怪道:“恕我直言,我只觉得这针比平时的细很多,难道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三个女弟子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些事情,烈坤早该知道。

最后,还是解释道:“第一,这每根针都是用陨铁再加上能工巧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轮流锻造而成的。一年只造六根,绝不多造。第二,每根针被锻造出来之后不能马上使用,还要用淬上一种特殊的毒药。这种毒的解药只有我们流芳门有。第三,我们三个这回出门时师尊才给了我们十二根针。由我们的手掷出去也同样要命了。这十二根针本来是师尊给我们保命用的。若是让她老人家知道,十二根针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恐怕我们三人免不了要被逐出师门了。”

小烈一听,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若是刚刚一个不小心,被这一根针打到,那就算完了。

于是,从手里那出了自己的两根针还给三个人。三人笑了笑道:“好,彩蝶师妹,烈师兄,我们青龙会上再见了。剩下的几根针,我们要快一些找齐才好。”

互相作揖后,三人便走了。

彩蝶叹了一口气道:“大师兄,你是什么时候练得这一身功夫?这么厉害。”

小烈道:“我哪里有练什么功夫?”

“你知道那三个人是谁?”

“谁?”

“我也是听爹爹说的,她们是流芳门中的后起之秀。听说,自从流芳门的师祖无意中得到了暴雨梨花针的机关弹簧和针的制作方法之后,武林中的人都畏惧他们的针,因此没人敢惹他们。只是,后来,他们有自己造了一种不太致命,却依然很厉害的针,就是那个暗香针,只是这个门派太依赖针了。自从他们的师祖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人的武功可以在武林中立足。这三个人是被看做流芳门里最有希望的三个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躲开她们的针呢。”

小烈苦笑道:“可是,我却真的没有。。。”

没想到这次还没等小烈说话,彩蝶先笑了起来道:“也是,这才是大师兄,你若是不糊涂些,就一定不是我的大师兄,对不对?”

小烈看到彩蝶的笑容就感觉心中一阵发暖,点了点头。

“好的,咱们回去吧。待会等大家都起来了,就又要开始忙了。”

小烈一路和三人一起走,一路看见,原本荒芜的山上已经有了好多房子。原本的破庙也早已经不再了。

“这回来的人很多。”彩蝶道。小烈恩了几声。

“这些人都是来青龙会上崭露头角的,自己门派的武功,自己门派的兵器,在这个时候也是一个扬威耀武的机会。所以,这回绝不能输。”彩蝶说道,眼睛里带着坚毅。小烈看得出来,她已经为这回大比费了不少功夫。

大堂之上,伏柳师父早早的坐在了那里,他不光是弟子们的师父,也是弟子们的表率,有他在,就绝没有人敢起的比他晚。

“爹,小烈回来了!”

小烈走进大堂,跪下。

“师父,不肖之徒烈坤给您磕头。”三个响头之后,伏柳师父没有反应。小烈咬了咬牙,又磕了三个。随后,依旧没有反应,便又是三个接着三个。彩蝶在一旁看得有些急了。道:“爹,你干嘛,小烈刚回来你就这样!”

“哼,我在等他磕够了,停下来,肯听我说话了,我才讲话。”

小烈闻言,立马停了下来。

“你三年多可反省的明了了?”

“是,师父。”

“好,最近观里要人手,我就先让你下来,你找落雨去,她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是,师父。只是,落雨是谁?”

“落雨是在你上了望崖峰之后来观里的,她年龄和你差不多,你叫她师姐吧。”

“是,师父。我这就走了。”

小烈起身,走出了大堂。

“爹,你知道吗?小烈好像会武功诶,还不差呢。你说的那什么流芳三杰,扔了十一根暗香针,全都被他躲过去了,他还空手捏了两根。而且,谢云和刘通的双剑竟然也被小烈破了。我问他他怎么练的,他也不说,只是,你是不是该让小烈和我们一起练剑啊?”

伏柳师父面无表情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不要和我提,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让谢云和刘通也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爹,这是为什么啊?”

伏柳师父叹了口气,温和的看着彩蝶道:“你不用再管这件事情了,我很早就已经有了安排。很早以前就有了。”

“奥,好的,爹爹。对了,爹,昨天柳师兄又给了我这个,我都说不收了,他还是硬塞给我。”说着,从衣服中掏出了一块蓝宝石,蓝蓝的,像天一样蓝。彩蝶的眼睛也被这蓝色深深地吸引了。

“你想嫁给那小子?”

彩蝶没说话,但是脸上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哼”

“爹,柳师哥武功好,为人又亲切,对我想的不光周到,而且体贴入微,最关键的是,我也喜欢他,我也爱他,这回你还有什么可挑的?”

伏柳师父没说话。

“爹,我的好爹爹,我不是要违反约定,只是这一会,若是我们都在青龙大会上取得了前二十,你就一定,一定要遵守你的诺言?行不行?不许在耍赖了。”

伏柳师父叹了口气道:“也罢,这回我不会再反悔了,但是你也不许着急。我还要看看这小子。”

“哎呀,爹,你就是疑心太重,想的太多!对柳师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人那么好,那么。。。那么。。。那么。。。奥,对了,那么完美。”

伏柳师父看着彩蝶,眼睛里分明有了一丝顾虑。

“爹,别这么看我,我说错了?”

“蝶儿,爹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地回答我。要认真,好吗?”

“什么问题啊,爹?这么严肃。”

“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柳乘风,却还替烈坤说话?”

彩蝶想也没想便答道:“烈师兄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照顾我,现在我当然要帮帮他了啊,怎么了,爹?”

“你不喜欢烈坤?”

彩蝶这回底下了头,想了想道:“喜欢是喜欢过,不过,不过。。。”

伏柳师父叹了一口气:“不过他长相没你柳师哥潇洒,武功没你柳师哥高,是不是?”

彩蝶低下头,刚要点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道:“我很久以前喜欢烈师兄,可是烈师兄却没有柳师哥那样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因为,他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哄你开心,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想你的柳师哥一样送你东西?”

彩蝶又低下头,忽然抬起头生气的望着伏柳师父道:“爹,你不会是要我嫁给烈坤吧?”

伏柳师父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硬要把你嫁给谁,虽然我的确对烈坤更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在做最后的决定之前想明白,世界上绝对没有完美的物,完美的人,或者是完美的事。一个人或多或少有些缺点才算是正常的。”

“你是说柳师哥太完美了?”

伏柳师父不否认。

“哼,我就知道你又要拿这一套来说服我,是不是?”

伏柳师父不说话,过了一会,还是道:“算了,我不说了,或许是我多心了。”

彩蝶哼了一声,就往外走去,小声嘀咕着:“本来就是你多心了”

伏柳师父望着彩蝶的背影远去。他知道的远比彩蝶和烈坤想象中的都要多,他也比所有人更忧心。青龙会,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名字。在他看来这只一段多事之秋。

“哎,师父,你什么时候才出关。你再不出来,恐怕要出事情喽。”伏柳师父小声叹息道。只不过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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