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来清朝一年了,他的汉文还有些蹩脚。但我们相谈甚欢,对于我的来历和我对西学的了解,他虽然好奇,可从来是我不说,他不问。我们之间像朋友,更像知己。德云楼,是杭州最富盛名的酒楼,有钱人的常驻地。来杭州这些日子,我当然是第一次来。“小二哥,给我们一间雅间。”“这位姑娘,本店今日有贵客,雅间都被包下来了。您看这么着,在大堂给您找张桌子,行不?”
“什么,一间都没有吗?那既然这样,给我们找个安静的角落吧。”
“Mark,thereisnoprivateroomforus.Theycanonlyprovideuswithsomeseats.”
“It’sOKwithme.”
在与Mark商量后,我们要了靠近角落的的位置。小二推荐了德云楼的名菜。Mark用筷子的样子很可爱。当然,本来我们的用餐是非常愉快的,直到那个初次见到的紫袍青年再次出现后,本姑娘的心情全给搅合了。
“哟,美人,几日不见,更加标志了。嘿,今日两个毛小子不在,你以为找个洋人就能护的了你吗?美人儿,还是跟本少爷走吧,本少爷最会怜香惜玉。”Mark虽然不一定听得懂他的话,但从那人的神情也知道来人不善。“Alice.Don’tworry.”我当然不会着急了,好歹大学时上过跆拳道班,虽然算不上高手,自我保护还是做得来的。更何况,Mark可是自由搏击的真正高手,本姑娘自然是有恃无恐的。我们这边的变故惹得大堂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了,小二见势不妙,忙过来控制情况。
“李公子,咱店今日有贵客在,您就看在本店的面子上,别为难这位姑娘了吧,惊到了楼上的客人,咱都不好交代呀。”很显然姓李的不吃这一套,“呸,既然知道是公子我,我的事你也敢拦。活腻了吧!”“就是,还不滚边儿去,少爷的事也敢破坏,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那个叫王贵的这回也壮了胆,不停地帮腔。
场景,楼上的雅间。人物,着华服者若干。性别,有男有女。姿态,或坐或立。
“来人,去看看楼下怎么回事?”坐在正中间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一丝不悦,想是被楼下的喧哗声扰了兴致。语毕,一位带刀的随从出了雅间。一会功夫,刚出去的人又退了回来,对正中坐着的男子行了礼,回复道:“回老爷,楼下有一位公子带人在纠缠一位姑娘,与那位姑娘一起的还有一个洋人。而且那姑娘的装扮很是奇特,奴才从未见过。”
“哦,装扮很奇特的姑娘,还和洋人一起?”中年男子沉思了一会,复又对坐在下首左边的白袍少年说道:“老八,你带两人下去看看。把人请上来瞧瞧。”
“儿子遵命。”白袍少年带着刚才的随从和门口另一带刀护卫下楼去了。只见人群中却有一个洋人和一位姑娘。那位姑娘背对着他,被洋人护在身后。虽然看不到姑娘的容貌,但她的背影甚是高挑,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脑后,仅用一根绿色的丝带绾着两鬓的碎发。穿着没见过的衣衫,束身白衣勒出玲珑的曲线,藕荷色的长裙层叠散开。好一位美佳人。
要说每次碰到这李公子真的很倒霉,好在每次倒霉的是他不是我。Mark身材高大,又是自由搏击高手,然而还没等他出手,不知从哪冒出两个拿刀的男人,一脚就把姓李的及他的家仆踢出德云楼了。“找死,还不快滚。”“你们等着,你们······”哎,经典对话重现。这时候,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白袍少年,他缓缓朝我走快来,那一瞬间,仿佛有花开的声音。这个男子长得真好,年纪轻轻,还有那么好看的笑容,淡雅如云彩的颜色,温润如微风的轻抚。在现代也不乏帅哥,但眼前的白袍少年还是让我的心漏了半拍。“姑娘受惊了,在下陪同家父在楼上用膳,家父请姑娘和您的洋人朋友上楼一叙。”“哦,是吗?嗯,那麻烦公子带路。”哎,和古人说话就是麻烦,文绉绉的,把自己也绕进去了。一个能把整个德云楼包下来的人,怕是来头不小吧,我一个势单力薄的现代女子,多交个朋友比多得罪一个人划算。略一思索,我和Mark接受建议走进了楼上的雅间。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正中一个大的八仙桌,两边各摆了一张茶桌和两张太师椅。八仙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身贵气浑然天成,不怒自威。右手边一个年约三十岁的贵妇人,容貌艳丽,举止优雅。四张太师椅上有三张都坐了人。一位青衣青年,年约二十出头,气质儒雅。另两位,咦,另两位是他们——艾祥,艾祯。我的神呀,看来主位上的就是这时代的终极大Boss了。
“老八,你也坐吧。”
“是。”等白袍少年坐下后,不过现在可以称作八阿哥了,正中坐着的康熙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我和Mark。“十三哥,是她。”艾祯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艾祥也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老十三,老十四,你们嘀咕些什么呢,说出来给大伙听听。”十三阿哥见康熙眼里闪过询问,便知不能隐瞒,就把我们那天遇到的情形简述了一遍。讲完之后,在座的各位神情不一。老爷子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于是,我大方说道:“想必这位是艾老爷,艾夫人。当日多亏两位艾小公子解难。今日又蒙艾家公子相助,米拉感谢各位的好意。”
康熙着人添了椅子,让我和Mark坐在下首的位置。细看之下,不得不说,康熙保养的还不错,照理说康熙今年也四十有六了,可看上去才四十出头。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段。许是我毫不避讳地盯着人家看,让他十分好奇。康熙打趣道:“米拉姑娘盯着我瞧了又瞧,可是瞧出什么由头了?”
“嗯,艾老爷威严与宽厚并重,是有福之人。”
“哦,姑娘还会看相么,那姑娘说说何谓有福?”
“佛曰:不可说。”
“哈哈,是个有胆色又伶俐的丫头。你可是大清国第一个敢跟我打哑谜的人啊。”嘿嘿,看来康熙心情不错,没有因为我的无礼把我抹脖子了。当然,既然您不透露身份,我也就装不知吧,所谓不知者无罪。康熙对我的来历很好奇,不过我早就编好了一个说法,毕竟告诉人家说你来自三百年后,也没人相信吧,搞不好会被当做妖女抓起来。电视剧的老套路,我说自己是个孤儿,被师父收养,从懂事起就一直与师父隐居山林,从没接触过世俗。这次跟随师父出门历练,可惜在杭州走散了,现今找不到回家的路。居住地的风俗与清朝有很大不同,所以对这个时代不太了解。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说法在座的信或不信,或者信几分,不信几分。但只要我坚持这样的说法,估计也没人查到破绽。毕竟对于这些人来说,我的过去确实是一张白纸。
“老爷,我看这姑娘怪伶俐的,倒也是个有奇遇的孩子。这摸样也俊俏,我看这年龄和咱家老九怕是差不多的。这孩子举目无亲在杭州,不如······”“这事我会考虑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是,老爷。”康师傅旁边的夫人,现在应该说是宜妃了,还他们家老九呢。被打断后,宜妃便不再说话,可她前面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不管什么意思,她夸我年轻还是让人挺开心的,按她的说法,我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被人说成十五六岁的少女,呵呵,看来古人结婚生育早,还是显成熟些。
与康师傅吃饭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幸好我还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还可以和Mark用英文咬咬耳朵。可当一顿饭吃完,康师傅的一句话却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早知如此,我就该编个更完善的故事。
“玲珑,我记得你母家有个侄女从小走失了,有那么回事吧。”原来宜妃的闺名叫玲珑,这名字倒是适合她的个性,真真是玲珑剔透。“老爷,可不是吗,劳烦老爷还记得呢。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我那表妹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了。孩子的阿玛也是个痴情的人,大病一场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后来我姑妈派人去找那孩子时,听说那孩子已经让人抱走了。如果这孩子还在的话,也和米拉姑娘一般大了。”“玲珑,我看,米拉姑娘倒是跟你有缘,年龄也相仿。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老爷说的是,这孩子比老九小一岁,今年也十五了,苦了这孩子呀,从小额娘阿玛就不在身边。”“米拉姑娘,觉得呢?”这算怎么回事嘛,康师傅不声不响给我这么个身份。这种情况让我怎么装糊涂呢,既然装不下去,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民女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万岁。”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福福身。
“原来这丫头一早就知道呀。”
“回皇上,佛曰:不可说。”
“哈哈,宜妃,你今个可得了个好侄女呀。”
“谢万岁爷,臣妾也对这个丫头喜欢的紧呢。”
这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Mark回了教堂,而我莫名其妙就成了大清的格格,宜妃表妹的女儿——齐佳·米拉,一个历史上不知道有没有存在过的人物。我甚至来不及与苏辰告别就随着康熙登上了回京的行船。我的行李,也由侍卫帮忙从苏家取回了。“苏辰,你一定有许多疑问吧。连我自己都有许多疑问呢。但是,杭州,我一定会回来的。谢谢你们一家的照顾,我庆幸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后,碰到的却一直都是好人。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的第一个朋友。”现在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了。京城,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