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蔓延,晨光倾泻,在死亡审判第十天,销凰城中的直播光幕关闭了,关注着进程的观众们显得无比愤慨,而主办方给出的理由是,布在原始战场的限界大阵出现了故障,导致光幕的素力控制发生了紊乱,无法传输现场的状况,目前已经派了人前去修理。
故障也许在将来会出现,但是就现在而言,限界大阵却的的确确是完好无损的。
关闭直播光幕的真正原因,在整个死亡审判的相关人士中,只有少数几个上层人士或处于原始战场内的工作人员知道。
第十天,原始战场中,一场杀戮首先从一个微不可查的角落展开,然后蔓延到了庞大的原始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朱文玉。主办方没有查到他的资料,这一届死亡审判,资料中没有人的名字叫朱文玉。监控光幕一直锁定着他,在销凰城主办方上层人员的注视下,朱文玉和另一个名为吴扬的普通参与者分开以后,便直接升空而起,一刻钟后,找到了一名在本届死亡审判中排前十的幸存者,二话不说直接杀掉。
之后,朱文玉便开始在整片原始战场之中,做着一些让小厅内所有在座人士越来越目瞪口呆的事。
“袁预空、黄言城、莫辉、还有……他要干什么……”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本届死亡审判实力排行榜前二十人,除了六人死于其他状况外,幸存的十四人已全部被朱文玉斩杀。”
“记录中没有他的名字,他怎么进入原始战场的……这可是夜微国师亲自布下的限界大阵,他若是从外来的,究竟是如何混了进去?”
“他没有停。那是……方渐雪,实力排行榜第二十一位,他……”
“他要把本届死亡审判的所有参与者从上到下全部杀光吗?”
“他没有杀那个叫吴扬的参与者……”
“他的实力评估是什么水准?”
“无法估计,标准太低。他对手中最强的是岳亚龙,人玄境四阶武者,你们看到了,岳亚龙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似乎是念力修炼者,但是他在之前击杀其中几人时,使用了魔元,他的魔元修炼至少到了导魔化实的水准。”
“他的下限应该是地玄导魔师及洞悉境五阶的念力师,上限不好判断……”
小厅内几人的议论声显得有些焦躁,对着光幕中朱文玉的身影指指点点。一旁,最先那似乎身份最高的威严老者却是低着头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参与进其他人的交谈中。
昏暗的光线在小厅内荡漾,这样那样的惊呼声和议论声不时响起,那个老者沉思了良久,方才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四周。众人看见老者的目光透过来,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有问题……”老者的语气十分凝重,道,“导魔化实、导魔化实……在于引导魔元于体外,凝聚天地间的素力,从而化成实体的身外能量。导魔化实的过程中,控魔者自身的魔元不过是作为中介和引导,主要是为了聚集起身外处于这天地间的素力。所以,魔元修炼到了导魔化实的水准,要想在体外形成魔力攻击,那就必须魔元外放,然后凝聚素力,引导成形,从而进行控制……”
老者讲了一番在众人看来属于魔元修炼技巧的常识,众人疑惑间,老者一语掷地:“看清楚。他之前的魔元秘技中使用了玄冥幽火、炼狱火墙、极光雷影……这些都只是地玄境导魔师的秘技,你们都只注意到了这些秘技在他手中发挥出来可以达到导魔师的威力,而忽略了一个关键……”
老者说到这里,闭口不言。良久,下面才有人缓缓开口回应。
“他没有进行魔力的体外凝聚……”
此言一处,小厅内一片哗然。
众人惊讶的是,不进行体外凝聚,难道说他体内的魔元就可以达到这种水平?这样看来的话……
“他的实力……”
“也不对……”老者摇了摇头,“魔元直接离体外放,你们都知道,这是会对魔元本身造成伤害的,短时间难以恢复的,他即使强,也不可能这样来折腾,更何况,他的体内魔元绝没有这么强!可是……”
疑点重重,很多关键点都解释不通,老者虽然发现了问题,却找不到答案,一时间,小厅内陷入了沉默。
“难道是……”老者和众人都在疑惑、思考,小厅内的一处角落,忽然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荀师,您有什么看法?”
“我曾经看过一本古籍,有些于古神话和帝代史的描述……”坐在角落被称作荀师的人缓缓开口道,“我不敢确定,似乎是这样说的。在漫长的帝代史中,大陆上的人,不修炼内元和魔元。”
“不修内元与魔元?还有这种传说……?不过帝代史毕竟残漏甚多,世间的传说中对那段时期的描述也各不相同,可信度不高……”周围有人质疑道。
“内元与魔元,是吾国圣武王未卿中兴帝国,进行复国战争时期才开始在大陆中盛行起来的,这一点有据可查。在那之前的世界,记载遗失了很多,仅有零星片语……”荀师停顿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信不过自己的说法,但还是说道,“我也觉得可信度不高,只是此景与那描述中的着实很像而已,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叫道术……”
终于甩掉了那个累赘,吴扬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昨夜恐吓了朱文玉一下,早晨的时候,朱文玉呆呆的靠坐在树前,吴扬离开时,他似乎踌躇着想要跟上来,但最终,还是作罢。
人就是这样,只有真正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知道知难而退。
时间已经接近了午时。不知怎么搞的,这两天来空烈战鹰似乎是消失了一样,没有再出现过。而吴扬越来越接近了森林的中心地区,也就是目的地中央祭坛,路上各种各类的尸体开始多了起来。
有兽类的,有人的……
吴扬此刻穿着残破的皮甲,手中拿着的是那把柳叶刀,原先的那柄几近报废的匕首已经被他扔掉了。他现在的心里有很大的担忧,自从见识了岳亚龙的战斗力,再看到如岳亚龙这般的强者也不得不与人同归于尽后,这种担忧就一直没消失过。
如果侥幸能到达中央祭坛,那么势必会面对和岳亚龙一个档次的强者,到时候,要怎样面对?
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方法可以在生死厮杀中战胜岳亚龙那样的人。唯一的倚仗,是后背上背着的由布条抱起来的十枝粗糙毒箭,这毒箭可以仅以皮外伤便毒死黑水兽,相比只要能对人造成伤口,即使是岳亚龙这样的,也逃不了。但是,这样的想法稍微分析一下后就很知道有多么的不知所谓。人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想问题,所以战斗时,人会进行躲避。强如岳亚龙,在昨晚面对群兽时,也是靠身法不断进行着躲避,而没有和那些野兽硬撼。
这些粗糙的毒箭,要如何才有可能刺伤到那些真正的高手?
吴扬想不出任何办法。生死厮杀不比第一步的生存之路,在原始战场中或许可以通过埋设陷阱来进行暗算,但到了场地有限的生死厮杀中时,他难道对那些高手说“你等一下,我挖个陷阱,你等会来踩”?
了无头绪,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胜利的渺茫感在吴扬心中渐渐形成了清晰的概念。
死亡审判,何止是九死一生!
不过,路还是要继续走的,虽然现在想不出办法,但人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必须要坚持赶到中央祭坛。
接近了森林的中心,大概也进入了一些更加强大的凶兽的活动范围,此时能够活着抵达这里的,已经不可能有太弱的人。
就好比朱文玉那样的,是不可能深入森林中如此的范围的。
想起朱文玉,吴扬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人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救你。不过这是死亡审判,我没有办法……
生与死的战场,战斗力和意志力决定着能够活到那一天,在吴扬看来,如同朱文玉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出色心理素质的人,能活到十天,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内心发出一声苦笑,虽然自己比起朱文玉来要强一些,但与岳亚龙这般的真正高手相比,那还是弱到了如同蝼蚁一般啊。
朱文玉,他应该活不了太久了吧。想象一个那样秀气的男人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森林中,简直是寸步难行。
心里不免有些悲哀,多少还是算相识一场的,想到他隔不了多久便会死去,总有些不是滋味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最重要的。父亲的生命,等着自己用死亡审判唯一幸存者的身份去赎取。
这之前,如非死亡,不可能后退。
森林内部的植物种类也变得稀奇起来,很多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茎叶和果实垂吊在木叶之中,只要有常识的人看过去,就会觉得它们是直接把“有毒”两个字贴在了自己身上,闻着那些弥漫着的芬芳,却起不了任何食欲。
到下午,吴扬已经是一整天没有饮水和进食了,身体干燥和虚弱得厉害,找不到自己能叫出名字的蔬果,他也不敢去凿那些植物的汁液来喝——他总会想起黑水兽那凄惨的死样。
大多数的尸体是人,他当然不可能去吃……
至于野兽的尸体也有不少,但是至少今天一天所见的,都已经发臭甚至腐烂,如果吃那些肉,恐怕吴扬不被杀死都会染上瘟疫而死。
十天来的挣扎,身体本就虚弱不堪,这一整天的毫不进食,更是将这种状态推到了一种极端。吴扬毫不怀疑,如果短时间内再找不到能吃的食物的话,自己定然会因虚脱而昏迷过去。
目前大概是靠近了天戎山脉的部分,地形开始向着东南方向上微微的倾斜起来,吴扬朝着地形变陡峭的地方走去,这样虽然和中央祭坛的方向稍微偏离了一点,但如果连基本的生命存在都不能维持的话,正确的方向拿来又有什么用?
他想的是,到了山地之中,或许能找到水源和一些可以吃的食物,解决身体机能的需求,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