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的惨叫声离李兰越来越远,张凡的身体越来越接近地面,李兰的心越来越沉,张凡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只是这死亡的气息是不是太强烈的了些?这是张凡恐惧之余的感觉,尽管身体在飞速下坠,但张凡竟感觉此时自己的身体竟似掉入一潭泥沼,竟然诡异的感觉自己下落的速度好像慢到极限,而自己也在体会着那股浑身渐渐被泥沼包裹吞噬的感觉,又似有一双能隔空取物的打手缓缓穿过身体慢慢捧向自己的心脏,然后,那双手由捧变握,渐渐的抓住了那颗心脏,这种感觉让张凡近乎窒息,甚至忘记了此时自己只要下一刻接触到地面就会摔的脑浆迸裂。一连串的事故早已让张凡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跳下来,现在张凡有一股强烈的想活下去的**,更准确的说是这种感觉太诡异,太阴森,让张凡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甚至就算干脆死掉也不愿意再去体会这种感觉。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气息?置身杀场,两军对垒,军人会嗅到死亡的气息,剑客对决,刀光剑影,对决者会嗅到死亡的气息,弱者面对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那股由心底产生的绝望会让弱者嗅到死亡的气息,但这些都不是张凡感觉到的气息,那股气息,更像是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置身于乱葬岗中,一座座墓碑仿佛一个个佝偻着身子脸上带着浓郁死气的人,用他们那双怨毒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你,即使那些眼睛的主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你也能让你在他们的注视下疯狂、崩溃。尽管你看不见他们,但你能感觉到那一座座坟前,那一个个踩在腐烂尸体上的亡灵正在看着你,正在用世上最怨毒的眼睛注视着你。那股气息带着强烈的不甘和对死亡的怨恨,仿佛屠尽天下人都无法平息那股怨恨,这就是张凡嗅到的气息,当这股带着强烈怨恨的死亡气息袭来的时候张凡甚至一下子从高亢的尖叫中瞬间一声不发,那股由高处猛然被生硬打断的尖叫甚至让依然站在悬崖边上的李兰不自禁的抖了下肩膀,心跳几乎停止,好久才恢复过来,而李兰的冷汗早已浸透全身。
张凡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书包,却突然从书包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但在这诡异的夜里却冲破张凡下坠时而变呼啸的气流清晰的传进了张凡的耳朵里。只是一声脆响便让张凡猛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停止,冷汗瞬间溢出体表混合着那些原本干涸的东西弄的张凡全身都黏糊糊的。
尽管书包里的脆响差点让张凡在神经高度紧绷的时候被活活吓死,但张凡也总算从那股死亡的气息中解脱出来,随后立刻想起自己还在下坠的途中,触到地面的瞬间就是自己身死之时。
但是,时间似乎太长了些。尽管张凡物理学的不好,但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掉到地面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啊!这时,张凡才发现原本因为高速下坠呼啸在耳边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后背传来森森的凉意。
张凡的声音变得急促,大口呼吸时带起的气流交织在喉咙里发出嗡嗡声。却定自己已经不再下坠,确定身体下面那地面的凉意和实质感,张凡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但总算得救了。
张凡肉体凡胎,也没有开启识海,只是感觉又被那股阴森的死亡气息从新包裹,心脏再次缩紧,却没有看见那股死亡的气息或者更准确说是怨恨近乎凝为一道血红的长河奔腾着叫嚣着冲进了自己的身体,在那道血红色长河之中,时而可以看见一个个腐烂生着蛆虫的头颅,一条条只剩白骨的爪子,那些无数曾经死在无道峰下的冤魂厉鬼用他们对无道峰最深的怨恨汇聚成了这道血色长河,托生于张凡的肉身势要找出留字之人将其挫骨扬灰,幸好亡魂的怨念没有像冥界那帮厉鬼一般修炼出自我意识,只是凭借这股怨恨的本能寄宿在张凡体内,加上张凡刚才观摩道字之时体内涌入一丝天地元气,要不然张凡一定会瞬间失去神智变成一具受亡魂操控的傀儡,变成一个只知道到处杀人的疯子。
李兰感觉自己应该到山下去看看。市长让自己盯着张凡,自己却把人盯的坠崖,不去把尸骨找回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不认为张凡还活着,就算张凡是那千分之一的幸运儿,但从这里摔下去绝对有死无生。即便李兰是超级战士,但想到摔死在这山峰下的人,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在这样的夜里去那种诡异的地方寻找另一个已经摔成肉泥的人,就算李兰受过高等的唯物教育也有些不寒而栗,于是,李兰果断的通知了市长。
放下电话,李兰感觉嘴角泛起苦笑,市长在听说张凡坠崖之后表现的相当平淡,尽管李兰知道市长绝对不会因为张凡的死跟自己突兀的出现脱不了干系,但也绝对不会为一个死人去责怪超级战士,可身为执法者你总该派人过来搜救一下吧?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做做样子。李兰没有告诉市长张凡身上发生的诡异一幕,因为既然确定张凡摔死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张扬,死在无道峰的人已经太多太多,这根本就是一座立在森森白骨之上的坟墓,李兰身为知情者,不希望当局再因为张凡身上诡异的一幕而从新揭开那段被人遗忘的历史。
李兰很想离开,回想起刚才张凡诡异的滞留在空中还有山下那被硬生生掐断的惨叫冷汗再次流出,但身为执法者的职责和间接害死张凡的凶手,李兰最终压下了恐惧,在下山之后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向山峰背面走去。
无形的血红色长河已经彻底消失在张凡的身体里,那股阴森的死亡气息消失了,张凡感觉好受了许多,但内心却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感觉自己很想做些什么,却抓不住那股扰乱自己心境的感觉到是何物。
突然,张凡想起之前书包里传来的脆响,赶紧把母亲的遗像拿出来。借助微弱的星光见到遗像的瞬间,张凡忘记了恐惧,忘记了震惊,只是愣愣的看着玻璃框上那道裂纹还有相片上空白的一片——母亲被定格在相片上慈祥的相貌消失了。
今晚有太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张凡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母亲的消失让张凡心里异常悲痛。将只剩框架的遗像装进书包,张凡感觉自己应该离开,起身的瞬间却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惧怕这如墨一般的黑夜,不再惧怕这诡异的被称为死亡禁区的无道峰,甚至内心竟莫名其妙的有些喜欢上了黑夜,鬼诡异的是置身这片黑夜中,置身这被诅咒的死亡禁区,张凡内心景升起一股享受的感觉。
“哒、哒、哒。”脚步声打断了张凡的享受。张凡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墨色的瞳孔竟然瞬间变得血红,里面带着对人命的藐视和对鲜血的渴望,连张凡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的戾气和怨恨已经足以将一个胆小的人活活吓死。张凡的内心再次涌上莫名其妙的烦躁,随后便被自己想到的东西吓了一跳,因为张凡终于找到了自己烦躁的原因——他想杀人——想见血。只是单纯的想,并不想吃人,也绝对不想喝人血,但想到血液从一个大活人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的时候张凡竟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
一个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的人突然涌起这股强烈的念头甚至**的时候,张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那是一种很矛盾的想法,施为者做事时都会遵循内心那个声音,那个源自于自己脑海的声音,然后身体受大脑控制做出自己想做的事,不管他们要做的事是对是错,但脑海里绝对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声音或念头来给身体下达相反的命令。但张凡此时就处在这样一种矛盾之中,一个念头不停的催促身体从黑夜中冲出去拧下那个脚步声主人的脑袋,另一个念头却在告诉张凡不可以这样做。
死在无道峰下的冤魂厉鬼何止万千,纵然这些怨念不足以影响人的心智,但此时都钻进张凡的身体,张凡的思想还是涌出了厉鬼才有的念头。
张凡被这两种矛盾的念头定在原地,瞳孔时而变成墨色,时而变得血红,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凡的身体里住进了那么多屈死的亡魂,双目血红时竟能清晰的在如墨的夜色下看见李兰因为紧张而微皱的眉头,尽管李兰距离张凡还有数百米的距离。
张凡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两股念头相互交错两个声音相互嘶喊让张凡恨不得先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张凡清楚的意识到当那脚步声的主人走进自己的攻击范围时自己一定会失控,张凡不知道何时连体育课都不好好上的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了攻击范围这个概念,却隐隐感觉只要李兰走进五十米之内自己一定能将他撕成碎片。他很想高声呐喊让李兰马上离开,但另一个念头却仿佛千斤力道封在张凡的嘴上,让张凡连抽动一下嘴角都做不到。
强烈的见血**被压制,张凡的身体开始颤抖,脸上的表情痛苦的扭曲,似一个吸食毒品的人毒瘾发作。李兰越走越近,他已经看见了对面山脚下的黑影,他不敢确定张凡还活着,至少在此刻他无法通过张凡还好好的站着来判断张凡还活着,因为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
当李兰看到张凡抖动时确定了张凡还活着,他认为张凡在害怕,同时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所以激动的浑身颤抖,夜色掩盖了张凡脸上扭曲的表情,李兰加快了脚步走向张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