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关我的事?阿菊叫我舅舅呢!如果说不关我的事,那肯定也不关你的事了。既然都不关你、我的事,我们都走、走、走!何必操这无谓之心呢?我说亲家兄长,留点力气管好自家院内,才是好的。”舅舅老神在在的应答着,最后句话气的伯父,身子颤巍巍,手指抖个不停,嘴里只咕哝:“你.......你......你.......好放肆。几时轮到你来过问,谁给你的胆,敢管我许家的事,我们许家不怕你柳家。”七舅舅居然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我......我......就是我,咋滴你咬我啊。给你三分颜色,是尊敬姐夫,看姐夫面子,次次都礼敬于你。你倒还开染坊了,不要以为我柳家怕你。今儿给你明说,阿菊的婚事我管定了。还李员外,他那个儿子谁不晓得样,正妻还未进门,小妾都好几个了,我家阿菊嫁过去,不是生生受气的吗?你看哪个大门大户人家,会把闺女送他家去。若是你觉得他家好,你赶紧回家生个女郎,快快养大,再去和他家议亲,休得打我家阿菊主意。”
伯父被气的一脸通红,嘴里一直骂个不停,七舅舅也不示弱,虽然不曾带着国骂,可他骂人真高转弯带角的,让伯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被骂了,一愣一愣的甚是好笑。
父亲看他们掐起架了,两边劝着。结果被伯父触一鼻子灰,伯父气势汹汹的对着父亲骂道:“往日总看你道貌岸然的,还以为你好不得了,看着这么好的亲家你都不结交,还指望圣上接你家女郎,进宫当娘娘吗?”
他们争吵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在厨房做菜的母亲,及和母亲在闲话的伯母,还有家中的仆人们。仆人们远远站在院子里看动静,被母亲喝斥回去各自做事。书香着急的在门边看着我,我恍惚的看她一眼,轻轻的对她摇摇头,示意回去做好自己的事。书香领悟到我的意思,再看我几眼,愁着张脸回客房,收拾伯父伯母住的地方去了。
伯母两婆孙刚进门,正好听到七舅舅的话,她青白着的脸板着,然后抽出手绢捂住脸,尖声哭诉道:“我的天耶!这柳家舅老爷居然这么冤枉我们,我们一心为了二弟好,却落得这般境地。我的公爹喂,你咋滴去的这么早哦,你看看二弟现在有出息了,居然联和妻弟来欺负我们许家哦,欺负你那个老实巴交的大儿哦,我的公爹啊......”我真好奇,伯母手绢下可曾有泪水?更好奇那李家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居然如此卖力演出!
父亲、母亲和七舅舅听着伯母的哭声,都止不住的摇头。七舅舅性子急,想接什么话的,刚走前几步就被母亲拉住。母亲拉着七舅舅低声劝说着,不让七舅舅在答话。而父亲皱着眉头,歉意的对着七舅舅道:“七弟,真是让你见笑了,今天你先回,改天上门赔罪。”
七舅舅叮嘱父亲道:“姐夫,给你惹事了,莫怪我。事关阿菊终身,不能松口,千万谨记!”
父亲微微颔首道:“七弟,我知晓,阿菊是我女儿,我自有分寸。让你姐姐送你出门,我就不送了,见谅,还请回岳家勿谈及此事。”七舅舅答道:“那是当然的。”然后给父亲说了声告辞,看着伯父伯母,冷冷哼了一声,母亲赶紧拉住他的手道:“七弟,为姐送送你。”拉住他向外走,七舅舅瞄了眼他们,没再多说,只是向我安慰的眨了眨眼,随着母亲出去了。
父亲看着我,脑袋向门口偏了下示意我回房,伴着伯母尖锐的哭声,和伯父的咒骂声中,我赶紧溜回自己的房去。躲在自己的窝里,心情好烦躁,隐隐听得堂屋传来的声音,更让我心情沮丧。不想看到他们,晚饭我借口不舒服不去堂屋一起用饭。母亲让书香端着饭到房里,我看着她给我添饭布筷,招呼她和我一起用,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书香倒也没推辞,坐下来和我一起吃饭。书香现在十七岁了,出落的清丽可人,绣的一手好刺绣,性格也温婉。今年母亲做主,许配给庄子的柳松主事的儿子,已经下聘了,婚期定在年底。
胃口不好,我吃了几口菜,扒拉几口饭,推开碗双手托着腮看着书香,也不说话,静静的想着心事。
书香见我心烦,一边吃饭一边说:“小姐,别担心,老爷下午就拒绝了的,大老爷还狠狠发了顿脾气。而大太太,也扭着夫人游说。你不晓得夫人这样微笑着,对大太太说道:嫂嫂,家里的事我做不了主,都是菊儿她爹在管。这么好的亲事,嫂嫂和兄长都觉得好,那是肯定很好的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啊,他爹不同意,我们女人家的管不了哦,家里什么都是当家的做主。气的大太太一个劲说夫人不理事。哈哈哈......笑死我了。”书香学着母亲说话的语气,一会儿又学伯母生气的样,倒也解了我心中不少烦闷。书香又劝说我会,并提及些开心的话题,这丫头真好,总是这样关心我。
我柔柔的看着书香,听她说着,随手拿过木板,看着图纸,拿出毛笔在板上描画图案,既是答应了七舅舅,就要赶紧赶出活来。手里忙着,偶尔和书香说几句,时间到流逝的很快。入夜了,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子里,母亲本来想过来给我谈话的,走到门口看伯母跟着想进来,又拉着伯母回堂屋去了。听到街上敲起棒子声,我打发书香回去睡觉。四周渐渐安静下来,我放下手中的活,洗漱后躺在床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想着今天的事儿,越想心里越不安,就更睡不着。胡思乱想一番拿出玉笛轻声吹奏,不知道怡现在在干吗?有几天没看到他了,也不晓得他在哪儿,真想和他说说今天的事。
心里难过,吹出的曲儿都呜呜咽咽。突然,一声清丽高昂的箫声响起,合着我的笛声,此起彼伏,渐渐的我的笛声跟着箫声,变得欢快。啊!是怡回来了,他在关心我,他听出了我笛声中的难过彷徨,用他的箫声安抚我,心里渐渐欢喜起来。而这笛声箫声,渐渐融合在这漫漫长夜。
素日,下学后,和珍娘分手,拖拖拉拉的走到院外,盯着自家大门,犹豫着是否进去。犹豫间耳边传来“盯着大门作甚,门上开花了吗?”回头看到一辆黑色马车,怡慵懒的坐在车上,一身竹叶青色衣衫,脸上带着淡笑,斜靠在一个坐垫上,懒洋洋的看着我。
“是开花了!我说怎么开花了呢?原来是怡你到了,开朵花儿献媚与你。嘻嘻……”我笑着回道,因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欣喜。
怡长眉轻挑一下,微微笑了道:“上车,我带你出去看看景色。”
我扭捏一阵,这都走到家门口了,不回家怕父母担心,回家又怕极了伯父、伯母的毒舌。正自犹豫间,怡道:“不来我走了,不要后悔啊!”说着他顷身坐起,右手伸出马车,望着我只是淡淡笑着。
我看着他的手,沉默了会,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他合拢稍稍使劲,我顺着力道坐上马车。
马车空间比我家的大,设施也更齐全。我左右打量着四周,怡没说话,坐着闭目养神,我悄悄的打量他,宽阔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嘴角敏着,不笑的时候真严肃。怡今天好像专门等我的,他是喜欢我吗?心里想到这儿,觉得挺不好意思,在看看他的脸,看他淡淡的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又觉得不可能。转头挑开帘子,专心看着一路的风景,不在想刚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