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夜未睡,但李凌却没有一丝倦意。
随便吃了些东西,便盘坐在床上,闭目慢慢回想老者所留下的记忆精元。
起初是一个颇为诡秘的炼气之法,简单的练气之法倒与李凌所知的出入不多,因为喜欢看这方面的小说,所以对一些穴位和简单的练气之法李凌也有过研究。
按照记忆中所留,这应该是走的道家吐纳的路线,只是却比平时自己所知繁复的多。最基础的叫炼体境,炼体境又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是吐纳凝气,接下来便是灵气炼气,最后才是凡火淬体!
第一步李凌倒是知道一些,可第二步的灵气炼气李凌却是闻所未闻,这凝聚的气竟然还要借助天地灵气炼化。而最后一步的凡火淬体更是令李凌咋舌,顾名思义,凡火淬体就是引火烧身,然而人体如何能承受火焰高温?
但李凌却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自己现在能了解到的记忆实在有限,既然老者记忆中这么说,等自己到了那个层次必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多想也无益。
抛却脑中的思绪,李凌归拢心神,按照记忆中的法门开始吐纳。
李凌感觉到一丝丝淡淡的光华似乎从眉心处慢慢没入,然后跟着自己吐纳的节奏,那些光华每次吐纳都会有一丝丝沉入丹田,而伴随着也会从丹田吐出一丝丝淡淡的浊气。
此时若有外人,便是能看到,李凌如老僧入定一般,身体周围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在隐隐中给人一种古老的气息,而老者给李凌的那个吊坠也在李凌胸前慢慢发出深蓝色的微光,伴随着李凌的吐纳一闪一闪。
本来第一次吐纳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吐旧纳新的成效,更不会吸收到那天地中若有若无的一丝丝灵气,但这“化魄”连那老者都对其看不透,只知道能让人修炼事半功倍,这样的东西又岂会是凡物?
大概两个小时后,李凌缓缓睁开眼睛,只是这么短短两个小时的修炼,却让李凌感到自己的眼睛比以前明澈许多,以前很多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也隐隐中能看到了,走出房间,李凌抬头看到门前歪脖子树上的几只老家雀,竟是心底莫名的浮现出它们的跳跃轨迹,再看其他东西,无形的风似乎也有了有形的轨迹可循,仿佛一切都是按照天地间的规则运转,隐隐中,李凌感觉到老者给自己的修炼法门绝对不简单。
不仅在修炼时有一种莽荒的气息,不用刻意沉寂心神也会在那莽荒的气息中不由的心无旁骛,而且看任何东西似乎都有一种明悟,好像自己掌握的就是这天地间的至理……
对了,老者临终前说有一平生夙愿。虽说是萍水相逢,但是自己接受了老者的传承,而老者也给予了自己一个全新的世界,作为他一生的夙愿,自己不管是因为情还是因为理都应该尽力为之。
现在先看看老者留下的记忆是什么。
再次闭目凝思,脑海中与其他部分剥离的一团淡淡雾气缓缓打开,一副景象便呈现在脑海中……
厚厚的黑云仿佛压在山顶上,其中隐隐传出滚滚闷雷。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手持长剑,长剑三尺有余,周身散发出浓浓的血气,男子一身青色长袍,长风掠过发丝,嘴角一丝殷红,眼神中的不甘与冷漠,微微起伏的胸膛却挺得笔直。
他就这样站在山巅之上,那孤立的身影却散发着睥睨天地的气势,这种气势不是单单的实力就能拥有,更需要那种傲世天地的心境。
“寒镜,你这身邪道功法是从何处得来?还有这充满杀伐的邪剑从何处得来?你是我仙剑宗百年难得的奇材,只要你放弃这邪道功法,我与几位长老可网开一面。”对面站着十三名老者,开口说话的正是中间的一位。
其他十二人都向那人投去不满的眼神,但那人却并不在乎,眼神中还有几分焦急。
青年男子看着那老者,微微躬身:“多谢师傅大量,只是这功法习得后只有连同自身精元一起才能传给外人,至于这柄剑也并不是什么邪器,弟子虽不知它究竟是何来历,但却知道这把剑以前也是一柄除魔卫道的神兵,只是沾染了太多血肉才会有这么浓重的血气,但只要用剑之人将之用诸正道,它不就是一柄正义神剑吗?”
“荒谬。此等邪器怎会是正义之剑,天下哪来不能外传之功法?既然不能外传你又从何处得此功法?”右边一名老者大喝一声怒道。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这功法是我在黄石岭天绝阵里无意所得,也正是靠着这功法我才能走出天绝阵。”
“狡辩,老夫不想再跟你多说,你就直说吧,功法和邪器,你交还是不交?”
寒镜长出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仰天不看众人,“办不到。”淡淡的三个字却如滚雷一般,天上的黑云也终于承受不住暴雨的压力,倾盆而下的大雨却在这山巅上空化为虚无,那是众人缓缓凝聚的真气在气机牵引下竟是阻断大雨的坠落。
十二名老者瞬间祭出法宝,一数的青色长剑踏于脚底,这十二名老者竟是都达到了御剑而行的境界,眨眼间便将寒镜围在中间。
居中的那名老者眼神中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御剑飞起,补上了最后一道空隙。
“何谓正?何谓邪?”寒镜痴痴望着手中的血色长剑,在宗门十二大长老不顾同宗之情,以邪物为借口逼自己交出《焚天绝》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对着所谓的天下第一正道宗门彻底失望,心中坚持了数十年的所谓正道也在那一刻产生了动摇。
想起心中那道身影,寒镜握着长剑的手骤然发力,那长剑上的血气也更浓郁了几分。
身体骤然拔地而起,十三名老者的攻击也在这时降临,密集的剑影将周身的空间布满,从远处看,仿佛一个以寒镜为中心的青光巨球一般。
而身处其中的寒镜此时却是一脸平淡,那些本来密集的剑影竟是在他脑海中浮现出了玄奥的轨迹,身体左摇右摆,似是一叶大海中的扁舟摇摇欲坠却总在最后一瞬闪过那些剑影。
发动攻击的十三名老者自然也是发现了其中的变故,虽不知寒镜如何做到,但明显是出自那神秘功法,自从黄石岭回来他的修为境界突飞猛进,众多玄奥的武技更是层出不穷,若是单打独斗,即使是他们十三人也没有一人自信能斗得过现在的寒镜。
“这小子甚是蹊跷,别再留手了。”一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瞬即双臂交叉横于前胸,右手呈剑指直至眉心。
其余十二人看到他的举动不禁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样的动作。
远处一个房间了,一个一身碧绿长裙的女人骤然睁开双眼,明澈的双眼如水一般盯向战斗的方向,绝美的脸上瞬间滑下两道泪痕……
随着十三人的剑诀变换,那密集的剑影也徐徐消散,踏剑御空的寒镜双手富于身后,青色长袍多出了几道口子,但却并未受伤,直逼苍穹的双目中透出与天抗衡的执念。
双手缓缓在胸前结成一个印结:“极火御剑诀、三剑破苍穹——”一道声音自虚无处滚滚传出,那声音之下,天际的雷鸣仿佛都隐退几分,好像臣服一般。蕴含着莽荒气息夹杂着一丝苍凉的声音让十三人都是眉头一皱。
单是一道声音便是让十三人心神动荡,十三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众人皆一咬舌尖,十三道鲜血便是喷在身前的长剑上。居中的那名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气,最终闭上双眼:“仙剑屠魔阵——启——”
顿时众人都是身体一晃,脸色苍白缓缓落到了地上,十三柄长剑在空中各自画出一道八卦,最后在一个奇异的符印图案下合为一柄巨剑,巨剑成型,长过百丈,吞吐的剑芒直指天空,竟是将上方的云层震得有些翻涌。
而此时寒镜的身后也出现了一柄长剑,长剑周身被赤红色的火焰包裹,剑身中隐隐能看到一条黑色巨龙在其中游走,长剑上布满了诡异玄奥的符文,赤红色的火焰将长剑四周的空间都炙烧的有些扭曲。
青色巨剑随着为首一名老者的缓缓前指,剑芒随之指向寒镜,长剑缓缓向寒镜劈下,那看似缓慢的速度却是封住了寒镜周身的所有气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身法都是形同虚设!
寒镜也缓缓指向前方,赤红色巨剑中传出一声龙啸,迎向青色巨剑,两柄巨剑在相距十米的地方都是停止不前,青红色光芒在空中交织彼此吞噬、挤压。
几个呼吸间,终于,两柄长剑接触,霎时间整个天地似乎都沉寂了,紧接着,两柄巨剑化为光影缓缓破碎,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巨响,狂暴的气息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十三名老者结起的防御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宣告破碎,十三道身影向后暴射而去。
而寒镜的身体瞬间便被狂暴的能量绞的血肉模糊,脚下的血色长剑上的血气也几乎消失,只剩下淡淡的血丝漂浮不定。
这时,一声长啸传来,一身淡青色长裙的女子御剑而来,包裹着寒镜的身体瞬间向另一方向远遁。片刻后,在另一个山顶。
女子拭去嘴角的血迹,封住男子身上的几道穴位止住血流,再封住自己身上的伤口,手上蓝色戒指光华一闪,便换上了一件新的长裙。
寒镜颤抖着睁开双眼:“月儿,是你吗?你还是救了我……”
女子强忍着胸口的起伏,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交出那功法呢?”
“月儿,连你也不信我吗?”
“我信,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信你的理由?”
“你也觉得我练的是什么邪道功法吗?十二长老的所作所为你现在还没看清吗?只要是比自己厉害而自己又未能拥有的都会被他们冠以邪道之名抹杀,什么是邪?让他们地位动摇的都是邪……”
女子捂起耳朵摇头嘶喊:“我不要听,我不知道什么正邪,我只知道那是我父亲!”
寒镜沉默了……
“月儿,我不怪你,终有一天我要达到那个层次,渡劫飞升,向你证明,等我!沧桑情,天地可鉴,千年后,再寻情牵。”说完抬头看着身旁的一棵大树,这树颇为蹊跷,无花无叶,但却有淡淡的月光点缀其上,“千年之后,若我不死,月花树下,再立誓言。”说完一咬舌尖,强提一口气,御剑而去……
女子望着那远去消失的身影,口中呢喃:“沧桑情,天地可鉴,千年后,再寻情牵……”
片刻,十三名老者也已御剑而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名老者怒喝:“公玊月!你竟私自放走那邪道之人,这次你就做好悔过百年的准备吧。”
女子淡淡的看着那老者,眼神中隐约夹着一丝嘲讽:“我自己会去悔过潭底,如此打错,百年又岂能偿还,我会在那里思过千年……”说完不待众人答话,已然御剑而去。
剩下一众人怔在原地。
女子此时的脸上已又挂上两行清泪:“镜哥,月儿就等你千年……”说罢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那笑,让整个天地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那淡淡的声音,夹杂着多少无奈?一句承诺,千年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