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如鹰的眼神直视花间,而后者只是随意出手抓住了向他刺来的刀身,给则慕留下了一个凄美的笑容:“我要让你猜一辈子,则慕。”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言毕,花间用力推开了那把刀。拿着刀的主人也难免花间用尽全力的这一推,不由向后退了数步,跌坐在地上。
然后,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一袭染尽鲜血的白色身影,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了翠微山……这座峰峦耸翠的山峰。
在场所有人的眼中震惊之色难掩,而我更是由胸腔之中发出那种发泄不出来的沉闷与震撼。
花间,那样高如九天明月的男子,居然跳了下去!
我也不顾后背衣服是否会暴露我的性别,迈步冲上那山巅,看着那一抹染上鲜血的白色渐渐远去了我的视线,不由得将心中的沉闷以嘶喊的方式泄出:“花间!”
那一个白点越来越小,我回头,恨恨的看了则慕一眼。尽管我知道他不可能杀我,但奇怪的是,我十分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哪怕是,为了花间的金株草。
一眼之后,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在山巅最边缘处,身子一倾便跳了下去。
在身子不断坠落,眼前绿色不断变幻的跳崖中,我心中居然很坚定。
坚定自己不会死,坚定自己一定会活下去,坚定花间也不会死。
这一定是我生命中最勇敢的一次,我陪花间跳崖。不是不想活,而是一种奇怪的念头充斥着我的大脑……花间绝不会轻易死去。
决定跳下去的时候,我还是满心的怨恨,怨恨则慕为什么一定要对花间赶尽杀绝。现在在跌落的过程,我才知道什么叫害怕。
要是我真的死掉了这可怎么办啊啊啊,我岂不是给花间陪葬了?
旁逸斜出的树枝以及百年老树那繁多的树叶替我挡下了不少的冲击力,在增加阻力的同时也给我身上带来不少的刮伤。
我强忍着心尖的颤抖,不想喊出声。这时我的腰间蓦地一紧,还来不及我转头看是谁拦下了我,我的身子就已经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咳咳咳。”我躺在地上,心跳的很快,同时嗓子也有些腥甜,只怕是出血了。
在我不住的咳嗽之中,花间那清冷不带起伏的声音穿入我的耳朵,“你为何要随本督跳下来。”
我捂着脖子,艰难的坐起来,直到我缓过味来,方才回答花间这个让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是随你跳下来而不是被人推下来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有反问回去。
花间背对我坐在地上,我所看到的只是有些凌乱的黑发,以及被黑发遮掩住的挺直脊背。无论何时,他的脊背都是直的,永远不会弯。
从我见到花间第一眼开始,他便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佛永远都不会败。这次跳下悬崖,是他毫不犹豫,不想以失败者的姿态死去的气节。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视掉他身旁的一小滩血。
“跳下来的人是面向地,推下来的人是面向天。”他笃定地道。
“噢。”
我长了知识,又下意识的理了理衣服。我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我好像没有开始那般害怕花间了,回想起第一次说话时我的战战兢兢,真是想不懂我在害怕什么。
“督公……你……你不要紧吧?”
在他伤成那样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来到这个……我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山洞,洞中还有小溪流在缓缓流淌。一个身在半空的人,是如何进这个山洞中的?而他,又是怎样将我也扯进来的?
回想到在半空突然一紧的腰,会是他的手臂么?想到这,我的心顿时就热的不知怎么形容的好。
在“嘶”的一声衣料撕裂的声音之后,花间那清润的声音淡淡传来:“无碍。”
他背对着我,我是看不清他的动作的。我只知道,他仿佛撕坏了他昂贵的衣服,那用雪蚕丝制成的衣服。
看着他为自己包扎的样子,我心底一阵阵发疼……那么贵的好东西,他说撕就撕,实在是太无情了!
可是流了那么多血真的没事儿吗?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身上还受伤了,他怎么能够只用简单的二字来概括?分明很疼的好吗!
我来到溪流旁边,洗了一把脸,又洗了洗胳膊和脖子。我悄悄瞥了花间一眼,他已经包扎完毕,但是……
我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生怕有鼻血流出来。
溪流欢快的流淌,我看着溪流中自己捂着鼻子的样子,可是意识却渐渐的又飘回了花间的身上。
精赤的上身,纤细的锁骨,白皙的胸膛透着美色,没有肥腻,也没有干瘦。入目之外貌,深刻的使我明白了一个词语:秀色可餐。
三千垂柳青丝盖住了性感的后背,不过这样的半隐半现更加让我遐想无限。
他的右臂被雪蚕丝缠着,身旁堆着他那被染红沾血了的雪蚕丝外衣以及更多血的里衣,面色略苍白,嘴唇无血色。这样的他在我看来,带着一种病态苍白美。正是这种美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有一种不顾一切冲上去把他祸害一番的冲动……
一个男人,生的这样美,天生做小倌的料。而正因为如此,天下又有几人会想到朝政大权大部分都掌握在了这个略为瘦却并不弱的男人手中了?
“夜笙。”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花间突然唤我的名字,声音有些轻。“你过来。”
“哎?好。”
我答应的很乐意,能正面看到他美的让人流鼻血的上身正合我意,我怎么会不答应?
花间的长眸慵懒的扫了我一眼,像是发现了我的心机。我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眼睛看向别处。
“将本督的衣服洗干净。”他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啊?”我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花间。
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悦,“本督命你去洗衣服,这句话很难懂吗?”
我低下像苦瓜一样的脸,甚是不愿的应了一声:“噢!”
我走近他的身边,将那寻常人很难一见的雪蚕丝抱在怀中,迅速看了一眼他绝美的上身,然后走到溪水旁边,开始为花间洗衣服。
他伤了右臂,上身有几处血痕不过看起来都不深,可是身上那么多的血都是哪里来的?
我刷刷的揉搓着那华贵的雪蚕丝,想了半天才顿悟,是别人的血。
可他既然没有受太多的伤,也不至于因为伤了右臂就要自己跳下来吧?又不是敌不过。
我偷偷回头,看着他端坐在那里,双目闭合的样子。就连受伤了也不见狼狈,依旧是光彩夺目,风华无双。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有这样美的孩子?
花间的衣服又宽大又难洗,沾上了血迹之后没有任何去渍之物去污就算洗干净了也会留有明显痕迹,但若不洗就那样穿在身上黏黏的也不会舒服。我边用力揉搓边思考,花间穿上了印有这么多人鲜血的衣服,他都不会觉得渗人吗?
一件外衣,一件里衣,却足足花去了我一个时辰多的时间。流走的溪水无不被染上红色,最后颜色越来越淡,我把能洗下去的血都洗了下去,我觉得我真是一个贤惠的女子。
而在这期间花间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在闭目养神。
为花间洗衣服的第一个女子,是我夜笙。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就不自觉的愉悦起来,感觉比起别的女子,我优越了不少。至少我拥有这样的机会,别个还没有。
洗完之后,我的手臂也酸痛的恨不得砍下来。我甩着手臂,看着这两件衣服,痛苦的皱眉。
因为,问题来了。
这样大的两件衣服,洗不是问题,晾晒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山洞阴凉无光,就算是洞外,也有高大的树木遮挡,根本没有多少阳光。即便是在光照足够的情况下,用什么东西来晾晒也是个问题。
我想了又想,实在是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智慧有限,哪及花间那般天资聪慧?花间那样聪明,这个问题在他解决来一定不是问题。
我这样想着,便悄悄的走到了花间的对面。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在花间上身游走,恨不得眼睛贴上去看。
花间突然睁开眼睛,将我吓一跳。我明明没发出多大声音的啊!
他见是我,又重新将眼睛闭上,微微不耐道,“下次过来不要没有声音,否则本督不保证不会杀了你。”
“呃,是。”幸好花间先睁眼睛看一下,不然他肯定要杀人的。我后怕的拍拍胸口,将困惑着我的问题提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堆着的衣服,重复反问道:“晾衣服吗?”
“嗯,对。督公的衣裳太大,奴才……奴才愚钝,实在不知该如何晾晒。”
花间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开口道:“本督可以理解为……你的潜在意思是埋怨本督身量太大?”
嘤嘤嘤不带这样诬赖人的!真不知道朝廷有多少忠臣被你这样给诬赖死了!我暗自腹诽,却不敢将话挑明。
尽管他受了伤,但仍然气量十足,我对他的敬畏一分不减。只是这不穿衣服,荒山野岭,孤伪太监寡真太监,若是发生点什么……花间应该不会叫吧?
我的眼睛迅速扫过他诱人的上身,哪怕右臂缠着雪蚕丝仍然俊美无双。我意有所指道:“呵呵,不大,哪能呢?求督公赐教,给奴才一个晾衣服的法子。”
花间伸出左手,抚摸着下巴,眉梢微挑。这一动作在我看来媚意十足。他对我道:“你不正闲着?”
我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他是怎么个意思,遂回答道:“奴才愚钝。”
他收起抚摸下巴的手,曲起中指在我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话语中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既然你闲着,不如就你去作晾衣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