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声小了,夜静了许多。新宇躺在被窝里,却没了睡意。刚才,安然在电话里的柔声细语仿佛依然在耳边。说不在意安然,就是自欺,也是欺人。能够忘了她吗?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而已。今天,在电话里,不知不觉就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话,如果不是明天要起早,会说到天亮的,这不是夸张。可是,明天怎么办?通电话都这样缠缠绵绵的,见了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本来,新宇想自己开车去省城,但一想到要和安然单独相处,他心里就发慌。新宇想了一阵子之后,就给林新鹏打电话。恰巧林新鹏明天也去要省城,新宇就和林新鹏约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走。林新鹏不喜欢打听‘闲事’,就是知道点什么也会守口如瓶的。所以新宇愿意和他一起出门儿。
和林新鹏约定好之后,新宇的心里安稳了,他闭上眼睛要睡,偏偏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经常和哥哥联系的那部手机。不会是安然吧?新宇心里有些忐忑。他有些迟疑地拿起手机,一看号码,这个气呀!竟然是程丽打来的。新宇真想不接,可是,这部手机还没有不接电话的记录。新宇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这个时候不打扰你吧,小弟?”程丽的声音非常柔和,而且还是试探的口气。
“没事的,我刚刚睡,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新宇的语气有一点冷,但还不至于失礼。
“其实,这么晚了,我也不愿意打电话的,可犹豫来犹豫去反而就更晚了。要不这样,明天细说,我去你家里。”程丽慢吞吞地说着。
“我明天不在家,改天好吗?”新宇想要挂断电话,可程丽却不这样想,她接着说:“我去吧,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看看你们那里的情况,想投点资,办一个农产品加工厂,现在你不怎么忙,不会影响什么。我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之前我也去过你们那里,西瓜的量那么大,却没有一个西瓜是加工之后卖出去的,我想改变一下。以前呢,你们乡里的干部没有那个意向,现在好了,我表妹在你们那里当了干部,事情也好办些。我想干的事情轻易是不会放弃的,也不会拖拖拉拉,你哪天有时间,告诉我,一起筹划筹划。”
程丽的话题是新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他顿时来了精神,围着被子坐了起来。“姐,我明天一早就去省城,你先不用来,我去找你。”新宇兴奋地说着,那个‘姐’叫得好亲切!
“真的啊!弟弟你来市里?我去接你!”程丽也来了精神,一改温柔的语气,还原了她的快人快语。“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说去哪里吃吧。”
“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再联系,到时候再订。”
“不行啊,到时候就订不到好位置了,就现在说嘛,姐姐马上就去订位置。”
“姐,你看‘西湖人家’行吗?”
“好,我去过,那挺好的,那就‘西湖人家’了!”
程丽‘不合时宜’的电话,竟然给新宇带来了意外的惊喜!程丽的话说到了新宇的心坎里。上次她来新宇家里的时候,因为静茹的‘不友好’,她和新宇刚刚提起的农产品加工话题就‘搁浅’了。现在,程丽又提起来这个话题,看来她是认真说的。以前,聊天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程丽对农产品感兴趣的,而且,上一次来买冻豆腐,说明她特别喜欢农村里的东西。新宇一直琢磨着如何发展农村的经济,现在国家有惠农政策,可就是有的基层干部责任心不强,或者根本就没有责任心,不能很好地利用惠农政策。比如李二虎,是被‘老干部’们推到支部书记位置的,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弄不明白,怎么能管得了一个村子呢?他不仅仅是没有责任心,主要是没有能力。上一次选举,就是这样一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李二虎,竟然‘打败’了自己,新宇一直窝着火呢!而出现这种状况的根源是什么?新宇觉得是一些党员的‘私心’在作怪。有时候,省市级的领导根本就不把村干部当回事儿,有的村官也就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而从严格意义上讲,村干部也真的就不是什么‘官’,也难怪上级领导不把村官当回事。但是,村官是最基层的干部,就像国家‘建筑’最底层的一块砖。如果这样的砖没有了硬度,经不起国家大厦的压力,后果会是什么样子?或许,新宇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他想不出什么更恰当的比喻了。
新宇不去想更远的,目前的情况就够他受的了。韦丽是喜梦荣的同学,而且关系密切,喜梦荣又名正言顺地当上了支部书记,他想当三块石村的支部书记,还得由未来的岳父周旋,圈子绕的太大了。最后的结果还是未知数。他倒是羡慕起喜梦荣来,对他来说,对村里的党员来说,喜梦荣都是出乎意料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假如新宇继续留在原来的村子里竞选下一届支部书记,喜梦荣是不会站出来的。可现在没有什么假如了,喜梦荣就像是不经过高考,被保送上大学一样,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村支书。而新宇还要走‘改户口’;做人家女婿的弯路。新宇心里好不慨叹!
以前,新宇很少有失眠的时候,今夜是他想的多了。石英钟均匀的滴答声,让新宇的心静慢慢平和下来,思绪渐渐回归到自己的个人问题上来。自己和静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家里人都赞同;静茹那边也没有反对的意见;更何况他们俩的事情十里八村都有耳闻;‘知名度’指数非常高了。他再想怎么着,就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声誉,那也不是他的风格。应该说是各种因素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别无选择;而怎么走也不能全由着他;静茹起码还有一半的决定权。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安然那里怎么解释?明天一大早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他必须做出决定。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幸福,那才是真爱。这是人们爱说的话,而新宇认为这是无奈的话!不是吗?爱一个人就应该和他永远在一起的,那才是幸福。而不能在一起,还有幸福可言吗?想要的幸福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幸福吗?单单让他和别人幸福了,那‘你’会幸福吗?如果说是幸福,那完完全全是自欺欺人的幸福。无需用文字绕来绕去地解心宽,得不到,就是实实在在的痛苦!干嘛还要欺骗自己,说出言不由衷的祝福呢?新宇这样想,因为他只是性情中人,而不是情圣。
第二天清晨,手机的闹铃声响起来。这时候,新宇没有睡着,只是迷迷糊糊地躺着,他听到闹铃声,就睁开眼睛。他没有马上起来穿衣服,他静静躺了一会,待身体完全清醒之后才起来,这是他养成的习惯。三十来岁的人,很少会意识到养生,而新宇从小就和爷爷习练祖传的功法,那是别人无法知晓的功法。现如今。武术、武功已经淡出了普通人的生活,没有多少人会吃苦受罪地练功夫了。
新宇洗漱之后,去厨房熬了粥,备了几样小菜,然后打电话叫林新鹏过来吃早餐。
新宇的妹妹带着数九隆冬的寒气跑进门来。“哥哥为了心上人,可我为了谁受这份罪呀!谁领我的情啊?耳朵都快冻掉啦!快给我捂捂!”林无美一进门就嚷嚷着。新宇陪着笑脸说:“哥哥领情,哥哥领情!”新宇说着就拿起毛巾给妹妹捂耳朵。“行了吧,你快收拾东西,林新鹏暖车呢。”林无美随口说着就去了东屋。“你咋还把被给叠起来了!”林无美又跑了回来。
“书房里铺好了被子,哪能委屈妹妹呢,你去睡吧。”“哎呀——”林无美不情愿地往书房走。“对了,哥。”林无美停下脚步。“哥,安然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我也非常喜欢她,但是,哥哥你要想明白,你们不能在一起!就当她是妹妹吧——”新宇看着妹妹去了书房,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自己的哥哥要他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林新鹏把车子开到了新宇的家门口,新宇就叫他进屋吃早餐。两碗热粥,几碟小菜,让林新鹏吃得浑身顺畅,身子暖暖的。
林新鹏当司机,新宇和在半路接上车的安然坐在后排座。“还冷吗?”新宇问安然。安然刚刚喝了保温杯里的油茶面,不觉得冷了。嘴上却说:“有一点,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她的手握住了新宇的手。新宇朝林新鹏扬了扬脸儿,示意前面还有别人,安然克制住了自己。虽然前面有林新鹏,但安然却依然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用手指在新宇的掌心里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那是一串串心灵的‘电码’,新宇懂的。他们用QQ聊天的时候,曾经像玩游戏一样玩过摩斯电码,想不到今天竟然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