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回乡——作者:陈家顺
太阳已经当午,山海关外的东北大地,渤海之滨,河流纵横,一片绿意盎然,秧苗翠绿翠绿的,随风吹去,碧波千层浪,沃野千里。
辽河下游,渤海之滨的一个村子,村前有一条小河,清彻的溪流,河边一排白杨树,挺拔而立,枝叶郁郁葱葱,叶子在风中欢快的摇曳,每一棵树就像一个舞台,有风弹着叶子奏出的轻音乐,一排树的风声就成了欢乐的世界。
一辆黑色奥迪A8L(加长型)轿车轻盈驶到河边,车身随着轻盈移动,被太阳光照得闪闪发光。现在村村通公路,过了小桥,车子直抵一个小院落边,一个老太太正在院外向外张望,来了这么一个好车,是儿子吗?前些年去北京的时候,儿子还是骑自行车上班的,儿媳老是吵他,说他没有出息,老太太听不下去,说了儿媳一句,嫁鸡随鸡的话,哪知儿媳可不愿意了,宛若打破的火药桶,霹雳叭啦的一顿大吵,65的老太太气得回了家,再也不去北京了,虽然陈志华开始科长、处长,每年还回来一趟,后来越来越少了,虽然也经常托人带点东西,毕竟人没有回来,这不,一连五年没有回来了,老太太心痛儿子,惦念着儿子,只能在心里,昨晚听他三爷爷说:
“你家小华子明天回家看你了,家里还有米没有呀。”
“有米有米,小华子明天就回来?不会吧。”陈志华老娘现在75岁了,头发雪白,耳朵有点背,摇了摇头不相信。
“不信去球!”手拄着棍子的三爷爷有些懊恼,转而又说:“那就等着明天看吧,相信不相信,明天见。”说是三爷爷,实际比陈志华的娘还小六七岁,身板硬朗的很,只是本家的辈份在那里。
坐在副驾驶坐上的陈志华,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妈妈,头发雪白,补丁的外套,一手柱着棍子,一手搭着凉蓬张望,身材有点佝偻,陈志华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去,车子还没有停稳,急速下车:
“娘!我回来了,我是志华!”
“儿——啦——!”老娘老泪纵横,丢掉棍子,快步蹒跚地走向前,抚摸着儿子的脸膛。
“娘,我们回家吧!”陈志华捡起棍子,挽着老娘向屋子里走去,司机这时也从车子上拿下来几个漂亮盒子礼品,这都是陈志华给老娘吃的,大多是营养品。
房屋还是那旧房子,只是陈志华当了北京市的副市长以后,村里经济也好了一些,帮把家里重新粉刷了一次,地面也贴了瓷砖,灶也换成了烧气的,坑还是原来的老土坑,大家说土炕暖和,就把外面砌了一层单砖,单砖外面又贴了带红花纹的瓷砖,志华的娘很喜欢,说这又干净又喜庆,直说现在的政府好。比儿子在北京住那70平米的房屋宽多了。她那里知道,这几年儿子官运享通,由处长到局长,局长到北京市副市长,现在住的可宽多了,经常出入豪华场所,工作忙,也没有时间看望老娘了。
陈志华这些年忙于工作、官场应酬、小孩上学等等,突然回到老家,有一种陌生感,但过了几分钟,青少年时的回忆,唤起了他熟悉的记忆,房子、土坑、板凳,还是这么真实。
抚摸老娘满是老茧开裂的手,想起从小牵着娘的手走夜路,陈志华感到很愧疚,也倍感亲切,男子汉的一点本质潜能被激发出来,他搀扶老娘坐下,拿来吃饭的碗,给老娘倒了一碗开水,算是茶,平时老娘只喝这个。
“你还晓得回呀!你这个兔崽子!你还晓得回呀!”人没有进来,吼声却进来了,是三爷爷,一个七十岁左右、头发发白的瘦削老头,虽然已经进入夏天,还穿着破旧的对襟棉袄,袖口上还有油渍,陈志华心里一凛,赶紧站起来迎上去,三爷爷举起拐棍,劈头盖脸地打向陈志华身上,也不管他是什么官,三爷爷虽然年事已高,打的力道不太大,也够陈志华受的,边打边骂:“真是一个畜生,还晓得回来,上次你娘去了你那儿,回来就大病一场,你们连个电话也没有,那好的身板从那场病就垮,你们连个电话也没有,你这个畜生!”
陈志华的老娘见儿子被打,赶忙起来拦住:
“他三爷爷,别打了!别打了!志华能回来就行了,他还没有忘记养他的这个地方,回来就行了,人回来了,孝心就到了。”
三爷爷年岁大了,连续打了十几下,也喘气了,陈志华老娘上来阻拦,也就罢了手。
“三爷爷,你老人家骂得对,我不是个人,我是一个畜生,我对不起我老娘,我对不起乡亲。”当陈志华听到三爷爷说他老娘去北京回来大病了一场,身体从此垮了,也没有打过电话,当即跪下,痛哭流涕。
当时老娘走了,他曾嘱咐老婆说:“你把老娘气走了,过几天你给老娘打个电话,也算是我们做后人的礼节,老娘也会好想点。”老婆不高兴地说:“现在大家正是在气头上,怎么打,等过段时间,大家气消了再打。”陈志华:“你记得打就行了。”
现在陈志华想起来,一定是那臭婆娘没有给老娘打电话,自己忙里忙外,也没有顾得问,过年过节不是陪领导检查工作,就是自己要下基层,也挺费心思和时间的,只是偶尔托人给老娘偷偷地带点和吃的东西,竟然是一拖就拖了几年,没有看望老娘了,想起来,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实在是对不起老娘。
三爷爷见陈志华跪下,如此光景,心也软了,好歹也是一个副市长了,人,也回来了,还有什么可责备的呢?三爷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地说:
“你娘早年守寡,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大学,也很不容易,虽然你媳妇不娴慧,不能和你娘住一起,你娘也不怨你,她不愿意去北京住,你得经常回来看看你娘呀,唉!”
“是,是我的错,三爷爷,我对不起我的老娘。”陈志华低沉地说。
“起来吧!儿!”老娘拉起陈志华,还是娘心痛儿,陈志华扶老娘坐下,基本中午了,陈志华张罗做饭,老娘说:
“志华,你轻易不回家,东西你不知道我放哪,还是我做,你坐在这陪你三爷爷说说话。”
“娘,这顿饭我一定得做,虽然我不能时时在你面前孝敬,做一顿还是可以的,我必须做一顿。”陈志华说。
“志华他娘,你就让志华做一顿吧,这多年你没有吃到志华做的饭。”三爷爷帮腔说,也可能是看到志华的娘这多年一个受到了无数苦难,让陈志华做顿饭安慰一下老娘。
“娘,你就放心吧,家里就这不大,我会找,你陪三爷爷说下话,一会把三奶奶也请过来,我做一个东北炖菜,再炒两个小菜,我还带有北京二锅头回来,蓝瓶的。”陈志华,说着进了灶房,还好,现在都是烧气,煮饭是电饭煲,这比原来土灶烧秆桔强多了,年青的司机走过来要帮忙,陈志华不让帮:
“这是在我家,你是客,你这年青人要是闲不住,帮我把院子扫一扫。”
“好咧!”年青人刚才在那,与老年人说话也搭不上茬,站不是,坐也不是,叫去扫院子,如释重负,高兴的去了。
“小华子!小华子!”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传来进来,随着声音后来,进来一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浓眉大眼,头发硬扎,胡大茬硬扎,粗布黑色衣服,穿着布鞋,本来东北人的块头大,这个是大中比较大的,像一块门板挡在那里。
“咋呼啥呢,黑子。”三爷爷有点不满来人打断他和志华娘唠叨。
“呵呵,原来三爷爷也在这,大娘,志华回来了吧?我看外面有辆好车停在你家门口。”黑子说。
“是呀是呀,是志华回来了,他在做饭呢。”志华娘高兴地说。
“晓得回来尽孝了,到底年龄大了,明事理了,呵呵,好哇好哇,大娘好好享福吧。”黑子说罢又朝灶房喊着:“小华子!小华子!”,嘴上喊着,脚步并没有停,急步走了过去。
“呵呵,是黑子哥!”陈志华赶紧把手在围腰上擦擦手,伸出来,和黑子紧紧的握着手。
黑子比陈志华足足高了一头,在陈志华面前像一个铁塔。
陈志华和黑子是从小一起长大,是穿开裆裤的娃娃朋友,小时候黑子依倚自己块头大,力气大,老是欺负小华子,叫小华子向东,小华子不敢向西,压得小华子从不敢惹事,黑子成了孩子王,成了孩子王的黑子,总是护着小华子,不被坏同学欺负。不惹事的小华子,精力都在学习上,学习成绩上去了,一直是班的学习尖子,只是后来小华子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两个人分开了段时间后,再见面就非常客气而亲密。在家乡,黑子一直是小华子的最好朋友,带着童贞的朋友。
“你这小子,在外当官了,老娘也不要了,不是个东西呀!不是三爷爷、三奶奶、我黑子、左邻右舍的关照,帮干些农活,你老娘早不在了。”黑子嘴上的话像把刀子捅向陈志华,脸上却挂着笑。
陈志华发火不是,不发火也不是,心里忍着,脸上挂着笑说:“黑子哥,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感谢你们帮忙照顾我老娘。”
“做什么菜呀?看看。”黑子抚着陈志华的肩,一起走进了灶房。
志华娘这时也走了进来,说:
“志华呀,多煮些饭,一会人就多了,饭少了不够吃,大伙要是晓得你回来,肯定都会来看你的,可不能让乡亲们饿着肚子出咱家的门,别让人家笑话咱。”
“嗯!嗯!”陈志华见母亲还是这样纯朴友善,忠厚贤德,这大概也是乡亲们爱来他家的缘故吧,陈志华嘴上只有“嗯”的份了。
“盐白菜、粉条,咱家有的是,多放一些,让大伙吃饱饭,正好你黑子哥在这,可以帮帮你,黑子,多劳你会心呀。”志华娘说。
“行咧!大娘,放心吧!我和志华一定让大伙吃饱,多煮些米,做一大盆菜。”黑子憨厚地笑着说。
“志华回来啦!这还有一块猪肉,煮了吧!”这时一个老太太拄着棍进来了,满脸皱纹,瘪着嘴,大概是牙齿掉完了的缘故,头上挽了一个结。
正在切菜的陈志华抬头一看,是三奶奶来了,三奶奶比前些年瘦了许多,矮了一些,本来是中等个子的三奶奶,现在显得矮小,嘴巴也瘪了,头发白而蓬乱,眼神有点浑浊,脸上皱纹千褶,步履蹒跚,陈志华忙放下菜刀,迎了上去:
“三奶奶好!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您老人家,您老就来了,还把家里的肉拿来了,呵呵。”陈专华忙赔笑脸道。
陈志华知道,在乡亲长辈面前,必须装做谦虚诚实的孩子,否则,乡佬非得让你下不了台,哪管你是什么市长、书记,你是在这里生,是在这里长,泥腿子还没有洗干净的人。
陈志华和三奶奶正在说话,这边村支书、村长来了,志华老娘忙起身让坐,平日里,村支书张金成、村长程显义也经常来关心一下志华老娘,总是劝慰志华娘:
“志华当官大了,很忙,没时间回来很正常,*****也是当了****多年以后才回老家韶山冲的,有人研究了,*****也是离开昭山冲32年,当了十年的****才回到老家一趟。”
村支书、村长的话,总是说得志华娘心里甜滋滋的,但总是想儿子,心里有时候也酸酸的,特别想起那泼妇式的儿媳妇,更为志华担心,心里总是涩涩的。
“大娘,您坐您坐!我们去跟志华打个招呼去。”村支书、村长俩边说边向灶房走去。
“志华!志华!”村支书在前面边叫边走着,村长在后面跟着,两个人进了灶间。
陈志华把米舀好煮上,黑子把盐水白菜洗了一大堆,陈志华把盐白菜切成片,刚切到一半,就听见有人叫,黑子说:
“听,村支书、村长来了!华子,你这电饭煲肯定小了,晓得你回来了,一会镇的干部还不来呀,现在当官的真是丢人现眼,都来捧大当官,你要是跟我一个球样,鬼也不会看你一眼。”黑子鄙夷地说。
“黑子哥!小声点!来的都是客,咱不能撵人家出门吧,村里、乡里干部是咱的父母官。”陈志华赶紧制止说。
“我也只是对你说说。”黑子说,“我回去把我家那个大电饭煲拿来。”
“好好,快点快点,黑子哥!”陈志华说道,心里觉得还是儿时的朋友纯真,说话、办事贴心,没有任何虚情假意。现在流行说的四铁: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哪有儿时的娃娃朋友铁。
“好——哦。”黑子露出儿时的玩皮像,“你可注意,村支书张书记是个黑脸,说话直,实在,村长陈显义可是一个白脸,那可真是赵本山的徒弟,说得好听,会忽悠人,哄死人不填命的主。”说罢,走了出去。
“张书记来啦!”
“程村长来啦!”
陈志华听见黑子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来,知道村支书、村长来了,盐白菜还有两把没有切碎,赶忙停下手中的活,擦擦手,迎了出去。
“志华,可回来啦!”张书记伸出一双带有茧子的有力的手,紧紧握着,陈志华感到了这人的实在,张金成,只有1.63米要样子,又瘦又黑,方形脸大眼晴。
“陈市长回来啦!大伙盼你跟盼星星一样,呵呵!”张金成的身后的声音传来,这是村长程显义的声音,程显义与张金成正好相反,又高又白,笑起来连眼角皱纹也是笑的,有1.75米,因为会说话,很多人喜欢听他说话,所以一直稳坐村长的宝坐。
陈志华又忙和村长程显义握手,一握手,陈志华很吃惊,程显义的手白晰,不但没有一丝的茧子,而且细嫩柔软。
“这做饭的活怎么能让你来做,我瞧瞧。”程显义转身出去了。
陈志华和村支书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外面又传来嘈杂的脚步和说话声,原来是生产组里的张婶、王嫂,还有一大姑娘婉儿,跟着村长程显义走来:
“陈市长,让张婶、王嫂、婉儿她们来做,走走走!我们去说话,一会镇里尹书记、张发平镇长来了,他们说他们带菜和酒来。”转过脸对张婶、王嫂、婉儿们说:“就按现成的做,锅里、碗里,你们看着办。”说完便拉着陈志华外堂屋走。
张婶说:“志华回来啦!”
“回来啦,张婶!”陈志华笑脸相迎。
“唉——呀——!我们的陈大市长回来了,太阳从西边出来啦!”陈志华的话音没有落,一个大嗓门,从张婶身后一个又白又胖的中等身材中年妇女嘴上喷出,陈志华大吃一惊,一看竟不认识这女人,原来王二柱死了老婆,新近又娶了一个第二任妻子,才半年多,大家从王二柱那里起叫王嫂,王嫂的前夫是跑长途货运司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死了,留下她和17岁的闺女婉儿。
“这是王二柱家里的王嫂,那是她的闺女婉儿。”程显义知道陈志华不认识,补充介绍说。
“王嫂好,麻烦你和婉儿了。”陈志华忙笑着说。
“冒(没)事,冒(没)事,大市长记得给我们发红包就行啦,哈哈......。”又白又胖的王嫂打趣地说。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陈志华说,“那就麻烦张婶、王嫂、婉儿啦!”陈志华心里带些谦意向她们说道。
“我们的大市长嗫——,你去忙你的吧,一会儿当官的就会来一大簸箩,呵呵,这儿有我和王婶,你就放心吧。”王嫂催促陈志华出去招待客人。
“好,我去了。”陈志华转过脸对村长说“太麻烦你了,村长。”
“麻烦我就对了,我是一村之长,不麻烦我,你去麻烦谁?呵呵。不过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动嘴,她们动手。”程显义嘴上说着,手却拉着陈志华向外走。
这时,黑子把自家的大电饭煲拿来了,黑子的婆娘也在他屁股后来跟来帮忙,黑子的婆娘,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女人,可能是操劳过度,看上去60多岁的人了,也不跟人说话。
又瘦又小的王婶只是微笑,没有吱声,又高又白的婉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脑后扎着一根大辫子,大红的印花袄,紧裹着凹凸的身躯,袄子的红色映红了漂亮的脸蛋,宛若一朵盛开的桃花,婉儿默默无闻地拿起菜刀,把陈志华没有切完的菜切了起来,陈志华多看了婉儿一眼,真是如花似玉,心里说。
平时口舌如花的陈志华,今天感觉在乡党面前,笨了起来,原因是在乡亲们面前,不能象在外面场合上讲话一样,尽讲大道理,回老家只能多讲乡土的人,乡土的事。陈志华被村长程显义拉了出来,自己有一种感谢觉,成羊羔,被人牵着。
陈志华被程显义拉到堂屋,三爷爷、三奶奶、志华娘、村支书张金成、村长程显义、黑子,一共六人,正待要说话,外面传来了小轿车按喇叭的声音,村长程显义的身子像弹簧一样,一下就弹起来,转脸对张金成说:
“是镇里尹书记他们来了!”
程显义、张金成立即向外走去。
见又来了客人,还是镇的书记、镇长来了,三爷爷、三奶奶起身要走,陈志华和老娘挽留他们在这吃中饭,三爷爷说:
“来的都是当官的,我们老百姓在这象什么样子。”
“你孙子志华不也是当官的嘛,比他们也不小啥,你怕啥。”志华妈自豪地说。
“我们也没有犯法,怕啥?坐吧。”三奶奶也说。
陈志华在一旁笑了,三爷爷、三奶奶又坐下了。
一群人进了院子,见来了客人,陈志华急忙迎了出去。
前面是一个中等个子,长得比较厚实的男人,平头,有些白发,双目炯炯有神,和陈志华年龄相仿,他就是镇党委尹书记,部队指导员转业,尹书记干政正很有一套,有较强的组织能力。
尹书记后面是一个白净的瘦长个子,戴副黑框眼镜,是硕士镇长张发平,是一个厂的副厂长调来,张镇长对企业管理,搞经济颇有一套,上任伊始,就开始抓镇里的企业管理,镇政府为镇企业服务工作,属知识形的镇长,有点文质彬彬,和尹书记正好一文一武。
“这位是陈市长,这位是尹书记,这位是张镇长。”村支书张金成介绍说。
“我只是副市长,尹书记好!张镇长好!”陈志华更正自己的职务,上前与客人握手致意,来的都是客,何况自己的老娘在家坐镇,还有三爷爷、三奶奶旁观,陈志华不敢马虎。
众人在院子里正准备往堂屋里走,尹书记的电话响了:
“李书记,您好,您和章县长也到了?到了哪?哦,很近了,向左边看,有两个车子的就是,我们出来接你您。”
尹书记挂上手机,对众人说:“是县委李华书记和章辉县长他们来了,找不着家门,我和张镇长出去接一下,金成、显义也去吧。”
“好!好!”张金成、程显义急忙说。如果不是自己村里出了一个北京市的副市长,他县高官、县长能急如星火地赶来?程显义想到这,挺直了腰杆,走了出去。
“我也去。”陈志华硬着头皮说,虽然听到又来了县高官、县长,陈志华头皮子有些发麻,但是人家来咱家,好歹是客,只得迎接。
镇里尹书记、张发平镇长、村支书张金成、村长程显义,簇拥着陈志华走出院门,对面驶来一溜五辆轿车,最前面一辆奥迪A6正在过小桥,后面三辆是清一色的大众速腾,最后一辆是白色的北京吉普。
一溜五辆车,陈志华头皮子更加发麻,镇里尹书记、张发平镇长、村支书张金成、村长程显义四人也大吃一惊,县里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
“这里面有玄机!”程显义轻轻说了一句,虽然说得轻,但是,每个人都听到了。
听了程显义的话,不但镇里尹书记、张发平镇长、村支书张金成疑惑不解,连陈志华也莫明其妙。
这时,也有三三两两的邻居下班回来,见陈志华家门口这么多车,这么多人,也来看热闹,指指点点,还有两个放了学的小学生,在那里摸车。
“这里真是风水宝地呀,多好的风水,怪不得要出大市长了。”轿车里的李华书记见此处小桥流水人家,绿荫掩映的山村,感叹地说。
“陈市长再一升,就是中央干部了。”坐在县委李书记旁边的章辉县长接话说,“这一大群人,哪个是陈市长?”
县高官、县长都是才来这个不到半年,不认识陈志华。只认识镇党高官、镇长,还有好几个人站在那里,那个是陈市长?
“我知道!你跟在我后面就晓得了。”县委李书记说,“停车,别太近了。”
司机立即停下来,车子离迎接的人群还有二十多米远,李书记推车门面出,伸出手,高声地对着众人叫道:
“陈市长好!”
众人见县高官直喊陈志华市长,只得缓步让陈志华先行一步,陈志华看到走在最前面又白又胖的客人向他伸手示意,估摸是县高官,赶紧伸出了手,向前走。见上来一个中等黑汉子,西装革履,伸出了手,镇里尹书记、张发平镇长在他身后,县委李书记断定他就是陈志华,镇的书记、镇长,李书记是认识的,他立即紧走两步,单手变双手伸出,两人紧紧地握着手。
此时,章县长才明白李书记高明之处,不认识的也认识了。
“这是咱们县的章县长。”李书记边和陈志华握手,边向他介绍章县长。章县长将近40岁,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白净脸,一双大眼睛,西装革履,没有什么胡须,父亲原来是副县长,章从部队转业,任镇党高官,又由镇党高官任副县长,这不,才由副县长升为县长有半年。
后面的车子一溜地嘎然而止,每一个车下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虽然胖瘦有别,高矮不同,但个个西装革履,油光红面,气宇轩昂。
章县长挥着与陈志华分开的手,向陈志华介绍说:
“这位是建设局郝局长,这位是土地局胡局长,这位是规划局秦局长,这位是交通局邹局长。”
陈志华目不暇接,一下子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局的局长,机械而热情地与四个局长一一握手,这时,陈志华才明白,因为自己是不仅分管北京市建委、市国土资源局、房屋管理局、市规划委员会及体育、轨道交通建设等重要领域,是北京市住房制度改革领导小组组长,还分管运动会工程建设工作。
今天,县委李书记、章县长是有备而来,给陈志华准备好了一个笼子,李书记又白又胖大脸的后面,隐藏着一把无形的刀,今天的午宴,定是一场鸿门宴。
陈志华的心里,有了一丝凉意。
李书记煞有介事地带领县里的干部,走进堂屋,向陈志华的老娘打招呼问好,陈志华的老娘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干部,听说还有县长,竟然有些惶恐不安。
县里的领导一下子来了十二个,县高官、县长、县委办公室主任,外加五个司机。再加乡镇干部、村干部四个人,堂屋里坐不下,大家只有坐在院子里,椅子不够,三爷爷三奶奶又把自己家里的椅子拿过来,黑子也帮忙搬椅子。
厨房里张婶、王嫂、婉儿也更加忙碌起来,三奶奶也到厨房搭把手。
黑子哥在院里忙着给十六、七个领导倒茶水,拿脸盆打水给客人洗脸洗手,这是农村人的礼节,客人风尘仆仆,打盆水请客人洗脸洗手,曰:洗尘,这是中国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礼节,城里人不用了,但是,农村人一直坚守这些礼节。
三爷爷在院里给黑子哥打下手,递烟倒水。
陈志华的老娘本来想和儿子唠叨唠叨,问下孙女的男朋友找好了没有,可能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又是镇里领导又是县里的领导,又是县长、又是局长的,现在老娘成了局外人,陈大娘感到堂屋冷清清的,于是去厨房帮忙,本来邻居是帮自己的,现在自己只有打打下手,反而成了帮手。
院里十多个领导,会吹牛皮的人不少,气氛不热闹也热闹,总体还是融洽,县里、镇里的领导,主要是看县高官的眼色行事,村支书、村长主要是看陈志华的眼色行事,毕竟是左邻右舍的乡亲。
这时,院子门卫外面也聚了不少乡亲,有二三十人,叽叽喳喳的,笑声一片,志华老娘请乡亲们进来坐,乡亲们说:
“陈大娘,你快去招呼你的客人吧,这么多当官的来了,我们进去也没有地方坐呀,哈哈。”
乡亲们在外大笑,志华娘,也是,进去了,那里坐?也就罢了。
李华书记一落座,就准备讲话,他知道要抓紧时间,陈志华作为首都北京市的副市长事情多,说不定一会儿说走就走了的,清了清喉咙,说:
“陈市长日理万机,难得回家一趟,真是给家乡增添了许多光彩,今天,我们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和陈市长面对面的汇报工作和意见交流,今天,我和章县长也是有备而来,把几个局长都带来了,我们把县里的有关工作,给您汇报汇报,也请陈市长给我们县里的领导班子指示点拨一下,让咱们县的经济快速腾飞起来,乡里乡亲也好在你这棵大树下乘些凉,先由章县长简单的汇报一下县里的有关工作。”李书记笑着说,咋一看像个弥来佛,可话中的话却充满了陷坑,陈志华心这样想道,李书记、章县长要他扶持县里经济建设,结帮扶植,心里暗暗叫苦,妈的个鬼,晓得这样,还不如不回来。
按说给家乡出点力也是应当的,然而,现在是县里领导铺天盖地的来了,覆盖了建设、国土资源、房屋管理、规划、交通建设多个行业,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管这些事。
李华书记的开场白,让陈志华不得不应对,说:
“李书记太谦虚了。我不能干扰你们的工作,影响你们发展经济的思路。”
建设局郝局长按照他们在路上商定的思路,率先发言:
“陈市长,是这样的,咱们县小,底子薄,技术力量也比较薄弱,现在咱们县住房开发,说是有几个小区了,因为经济问题,都比较小,不成规模,这里三二幢,那儿三二幢,比如幼儿园、学校、社区医院、超市、银行蓄储所等等,不能齐全,污水的处理也相当欠缺,同时,由于是经济力量不够,多是八层以下的住宅楼,没有一幢超高层,造成土地浪费,但是不批准也不行,不批,一点也没有,住房还必须尽快解决,别的兄弟县已经走到我们的前面去了,新农村建设也有模有样,我们还在原地踏步走,形式非常严峻。”
建设局郝局长的话说完,大家静听陈志华的意见。
建设局郝局长的话不假,听这么一说,陈志华感到县里这方面确实落后,陈志华又回到了市长任上的感觉,口若悬河地说:
“我建议你们,成片规化,在片中分区开发,先住房、再是教育用房,然后商业、医疗,搞一个小区,就成熟一个小区,别净干些半拉子工程,让乡亲父老骂人,你们可以到北京的怡海花园看看,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区,但开发建设得比较好,设施齐全,与周边的结合也比较好。还有天通苑小区,你们也可以看一看,你们可以先把规模设想,弄一张图表现出来,我让北京市规化局帮你规化一下,勘探、设计帮你们搞好,在初稿的时候,搞一次研讨会,县里领导、后劲规化局牵头,我请专家、房地产商大佬参加,吸收一下他们的意见,搞得实用可行一些,远瞻一些,30年不落后,同时吸收地产商来咱们县投资开发。”
到底是北京分管建设的副市长,他在北京组织勘探、设计人员帮助,搞一次研讨会,请专家、房地产商大佬参加,吸收一下他们的意见,这太好了,这是县里的班子办不到的,或者说即或办到了也很费力,而在陈志华那里,几个电话也就办成了,他打个电话,地产商的大佬们,不是跑得屁颠颠的?在北京的大学教授专家不给的面子?
“太好了!太好了!有陈市长这句话,我们工作就有了目标。哪怕能引进一个在产大佬来投资也好,现在就缺有经济实力的龙头带动,有一个龙头带动,咱们这个小县城,很容易有起色,再整合咱县的资金搭配,带动起来以后,就推开新农村建设。”章县长高兴地抓拍手说道。
“是呀,有陈市长支持我们,就好了,咱们县规化局班子技术力量薄弱,哪能和北京市的比,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把县里规化搞好,也不亏对后人,我这个局长也不会被后人骂了。”规划局秦局长由衷心存感激。
秦局长多年来就想好好规化一下,可县里财力、技术力量,都不能实行全面勘察、规化、设计,这一套下来,没有三二年根本完不成,单勘察、规化、设计费用也是近千万元,县里财政是捉襟见肘,教师的工资还不能够100%的按时发放,哪有这么多钱投入全面的勘察、规化、设计。
曾在县政府工作会议上,分管财政的副县长用手指嗑着会议桌子,声色俱厉地说:
“规化局全面勘察、规化、设计,纯粹是纸上谈兵,县里没钱,你规化好了有屁用,等有钱了,你的规化、设计又落后了,财政不会给钱让你去纸上谈兵的。”这个副县长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总的来说,没钱,什么事也办不了。
这边说着,黑子和三爷爷在院里那边,开始摆起了吃饭的桌子。
交通局邹局长,一看在摆饭桌,时间不多,心里着急,抢先发言道:
“陈市长,咱们县里的交通,虽然也实行村村通,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很多家庭有了轿车、运输车,咱们县河流纵横,县乡公路有三分之二的线路要改直扩宽,12座桥梁急需改道重修;县城到市的道路已经严重拖了经济发展的后脚,现规化建成省级高速,三座大桥急需改道重修,道路规化、设计,我们已经弄好了初步方案,还缺少专家论证,缺少资金,这方面需要陈市长的大力支持。”
交通局邹局长说话直白,县城到市的高速公路虽然不足20公里,金桥银路,这得要多少钱呀?包括县里乡村公路,至少要几个亿吧。县财政又是拿不出来,陈志华感到县里领导班子这次来,不是看他,而是来要钱的,可是,自己不是神仙,不是财神,陈志华头上直冒冷汗,想了几秒,说:
“县城到市区的高速路,可以引资,以收过路费收回投资的方式,乡村公路的扩宽改建得寻找新的思路......。”什么思路?陈志华自己也没有想好,北京的乡村公路全是财政支出,北京市是经济大市,有钱呀,无论商业、工业、制造业、电子产品、运输业等等的收益都是非常好的,北上广(北京、上海、广州三地的简称)世界闻名,而家乡县的经济来源,属温带半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光照充足,年平均气温8.3度,降雨量623.6毫米,无霜期172天,13条大中小河流经县内在辽东湾入海,大小坑塘星罗棋布,虽然养殖业有了大发展,可修快速路咱却是大难题。
“开饭——咯——!”黑子哥大嗓门叫了起来,众人扭过头一看,已经摆好了两桌,几大盆菜已经端摆好,黑子哥的话,恰好救了陈志华的场,不然,“那个新思路”说得不好,对不住县的现状,会让县的领导认为是纸上谈兵,或者说是夸夸其谈。
“吃饭啦!请各位领导坐!”黑子声音宏亮,喊吃饭了。
陈志华顺坡下驴,赶紧中止谈话,邀客人坐。
李华书记、章辉县长一看陈志华没有要谈下去的意思,只好客随主人便,笑呵呵地相互招呼坐下吃饭。交通局邹局长,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后悔没有先给这个黑大汉提前打个招呼,自己谈话时,不要喊吃饭,现在后悔也晚了。
早在众人说话的空,程显义已经安排好了“盘锦佳酿”白酒,本地酒便宜,领导喝本地酒,也是无话可说,虽然,陈志华车子后备箱里还有两件茅台酒,那是准备给左右邻居的,此时见状也不好开口说拿出来喝。
现在,程显义明白是自己和张金成站出来招呼客人的时候了,各自到一桌前倒酒递烟。
大家明白,陈志华坐哪个桌子,县里的李书记、章县长也必须是坐那个桌子,对坐怎么安排,镇里尹书记不好出面按排,张发平镇长不懂此道,只有张金成、程显义,或者陈志华自己出面安排,这样又屈了他的架子,他请比他官小的人上坐?
程显义的眼睛亮,开言大声道:
“县里李书记、章县长、建设局郝局长、土地局胡局长、规划局秦局长、交通局邹局长、镇里尹书记、张镇长、志华娘、志华坐这个桌子,其他领导、三爷爷、三奶、张书记、还有我坐这个桌子。”程显义谙熟值客,办事干练,分配合情合理体面。
自然是子显母贵,即使是县高官李华、县长章辉也不敢擅越,礼让志华娘坐了第一位,依次是陈志华、李华、章辉,然后是4个局长,两个镇里干部,十个人圆圆满满;第二桌是6个司机,三爷爷、三奶奶,加上村支书张金成、村长程显义,也是十个人,十个人圆圆满满。只是苦了黑子,跑前跑后,端菜倒茶,还有张婶、王嫂、婉儿、黑子哥家里的嫂子,在厨房忙碌着烧水做茶,人多,喝的水也多,菜,也担心不够吃,还在添做。
陈志华上前扶老娘坐下,又去扶三爷爷、三奶奶坐下,志华娘又跑过来,要和三爷爷、三奶奶一起坐,说:“志华,你去陪领导坐,我不能丢下你三爷爷、三奶奶不管,好歹他们也是长辈,我们不能忘本啊!”志华娘对志华语重心长地说。
“志华,你去陪领导坐吧,人家来咱这,毕竟是客,就让你娘在这,我们这些农村老家伙上不得台面的,况且,人家是冲着你来的,没有你,老鬼也不会来看我们一眼,你们还要谈国家大事。”三爷爷说,“张书记、程村长,你们也到那边去,与县里领导搞熟点,以后村里有事也好找他们县里的领导。志华带他俩过去。”
陈志华点了点头,带着张金成、程显义,走到县委李书记、章县长所在的桌子,这边桌子就有了11人,黑子哥把椅子、筷子立即添加好。
程显义到来,正好倒酒的人有了,程显义的手长、脚长,倒起酒来也方便。
酒席桌子说菜、酒,章县长说起来盘锦佳酿:
“酒厂是由老字号“永顺泉”私人烧锅发展而来的,始建于1681年(清康熙廿年),酿中国佳酒招商网历史已有300多年。1998年9月份,改造成股份制企业,现占地面积10000平方米,注册资金349万元,固定资产1000万元,职工130人,年产值5000万元,年销售收入4000万元,年均上交税金1500万元,人均收入达12000元,几大综合指标位居全省同行业领先水平,被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单位,尤以盘锦佳酿系列产品最受广大消费者喜爱,销路最好,大家尝尝。”
三个男人一堵墙,三个女人一台戏。
十一个当官男人的酒席上,哪有不热闹的,个个是久经沙场,于是,大家推杯换盏,县里的干部,刚才还记得这趟来要说的话,三杯酒下肚,酒酣耳热,东北人嗓门大,先是市长长书记短,后是大哥长二哥短,也不叫市长、书记、县长、局长、镇长了,你就是我哥,你就是我弟,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志华娘也喜上眉梢,这是陈家有史以来,来家里当官的是最多最大的一次,脸上有了光彩,感到日子苦到头了,看着县太爷也围儿子志华转,眼眶里竟有了斑斑泪花,三爷爷、三奶奶也觉得志华是光宗耀祖了。
正当李华书记和章县长要在酒桌上摆平陈志华,不摆平誓不罢休的时候,自己也有些高了的,还好,有几个局长保驾,陈志华这边,只有村支书张金成、村长程显义保驾,镇的尹书记是左右逢源,各拍五十,张发平镇长不善饮酒,早就免了,这场酒席大战,看样子没有几个小时下不来。
志华娘这边的一桌,司机不能喝酒,志华娘、三爷爷、三奶奶也不喝酒,早已吃过饭,司机们在喝茶,张婶、王嫂、婉儿三人赶紧扒几口饭,吃了还要收拾残局。黑子哥一直顾不上吃饭,喝得不知所以的领导不停地要喝水,黑子哥饥肠辘辘,还是坚持倒水,看到志华在县太爷面前高高在上,自己也觉得高尚了许多,心里甜滋滋的,仿佛自己也是市长。
酒席,到了顶峰,县委李书记和章县长对陈志华左右夹击,把陈志华夹在中间,也不管是不是北京副市长,反正成了哥们,整酒,整趴下就成功。
陈志华司机的电话响了,司机接过一听,是市政府秘书处打来的,司机赶紧跑过去:
“陈市长,市政府秘书长的电话!”
陈志华赶紧接过来,众人听说是北京市政府秘书长打来的电话,都立即鸦雀无声。
“唐秘书长,您好您好!哦,外国元首要在北京郊区看一看,马上回京?好的好的,坚决服从命令。”陈志华挂上电话。
“这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李华书记懊丧地说。
“真的不是时候!”章县长和几个局长不约而同的摇头地说,一片唉声叹气,显示得颇为懊恼,又无可奈何。
“真扫兴!大家正在兴头上,你看你看,就这样停了。”程显义说。
陈志华不失时机的站起来,双手抱拳,向左、向右环视转了一圈说:
“真是对不起各位领导!本来大家到我家来了,是我家的贵客,我是不能提前离席的,这是规矩,可是有一个国家元首要到北京郊区看一看我们的建设情况,我是分管建设的,市委市政府点名我必须回去,这是政治任务,我得马上走了,你们慢慢喝,由我们村的张书记、程村长代我作陪。”
见陈志华站起身来,说是要走,大有也都站了起来,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那你有事你就走吧,不用管我们,我们一会也就走了。”又白又胖的李华书记,依然是笑容可掬地说。
“你走吧,陈市长,县里的事你还是想着点啊。”章辉县长热情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陈志华边说边走道老娘身边对老娘和三爷爷们说:
“娘,市政府来电话了,外国元首要考察北京市的建设,市政府要我赶快回去,我得走了,有时间我再回来,三爷爷、三奶奶,我走了。”陈志华说。
“志华呀,你要走了,你到厨房给张婶、王嫂、还有你黑子哥打个招呼再走,人家也来帮了半天的忙了。”志华犹豫了几秒钟说。
娘的话,提醒了陈志华,陈志华赶紧到厨房:
“张婶、王嫂、黑子哥,还有这闺女,麻烦你们忙了半天了,我要走了,市政府来电话了。”
“这么快!咱哥俩还没有说上两句话,你这是回来的个啥?唉!”黑子哥遗憾地说。
“这么快要走,一个晚上也不住?”王嫂说,“到底是大市长哈,唉,他叔,你看我这闺女这么大了,想找个活路,也没有关系,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敢出门,帮忙找个活呗,这妮子从小死了爹,能吃苦。”
陈志华想了一想说:“我们那有个渡假村正好要人,过几天让她去北京找我吧。”
“那你现在就把她带上吧,别让她一个人再去北京找你,你是一个大忙人,又不好找。”黑子哥同情婉儿,急忙说。
“要是有地方要人,你就带上她吧,这孩子挺可怜的。”志华娘这时也走过来了,说道。
“那就走吧,现在就走。”陈志华说。
“哦——”。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婉儿虽然做梦也想和其他的姑娘一样飞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母亲的想法从来没有说过,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婉儿,快,快洗洗手,跟你陈叔走,这么好的贵人你不抓住,傻呀。”张婶说,张婶说的是大实话,一个农村人,去哪里找大城市的市长帮你呀,况且,是邻居,怕什么呢。
王嫂赶紧拉着婉儿把手洗洗,脸擦擦。等婉儿出来,陈志华的轿车已经向外驶去,陈志华走在车后,陈志华拉着老娘的手,眼泪在打转,县里、镇里、村的干部,还有三爷爷、三奶奶、黑子哥、张婶们,围了一大圈。
“他叔,婉儿就拜托你了!”王嫂见人在走了,边大叫边急忙把婉儿推进人群里。
陈志华出了院子门,外面有几十个乡亲,围了一个半圆,陈志华敢紧给乡亲鞠躬致意。
此时,院子门里外聚有七八十人,一个年纪大的大爷慨叹地说“好热闹的场面啊。”
陈志华的司机精明勤快,把车子已经启动,缓缓前行。
陈志华见婉儿来了,叫停司机,司机开了前副驾驶室门,让婉儿坐了上去,婉儿惶惶然,竟感觉是在梦中一般,平时非常羡慕路上跑的轿车,今天竟然坐上了大市长的奥迪A8,梦。
众人送过小桥,众人依依惜别,李华书记、章辉县长反复地说:“陈市长,别忘了咱县里的事啊。”
“我答应的,我一定办到,回市里我就抓紧安排,放心吧,李书记、章县长。”陈志华说,心里想,我没有答应的,就别找我了。
陈志华拉着老娘的手,不舍得分开,还是志华娘催的急:“志华,你有事,你就快走吧,好好干,别贪污,别做缺德的事,别让人家戳咱的脊梁骨,多为老百姓想着点。”
“嗯!我走了哈,娘!”陈志华松开了老娘的手,上了轿车后排。车子慢慢加速,越来越远了,直到看不到车子才回过来。
王嫂望着远去的车子,眼泪落了下来。“你这是哭啥呢?孩子去做事,是好事呀,哭啥呢?”张婶说。
“婶,我高兴,只是婉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这一下子去了北京,那么远,担心自己不会照顾好自己。”王嫂说。
“你呀,也就是多操心,我像婉儿这大,孩子都有了。婉儿这大的姑娘了,该让她闯一闯了,何况有她陈叔罩着,怕什么呢?”张婶安慰着说。
王嫂点了点头,随着张婶又进了陈家院子。
这时,县里的一群干部,也不进院子了,和志华娘打声招呼也要走了,志华娘挽留县里李华书记们吃完这顿饭再走,三爷爷拽了一下志华娘的衣角,志华娘扭头望了一下三爷爷的眼色,没有再多说。
镇里尹书记、张镇长也在挽留县里的领导,到镇政府小坐一会儿,李华书记轻声的对尹书记说:
“这次不去了,人多,影响不好,下次我和章县长来,由你们镇里安排。”
“哦,好的,李书记,是我考虑不足。”尹书记自责自己起来,酒喝多了,忘记了场合的讲究。
县里领导五辆车一溜地走了,镇里的车随在县里车后,也走了,说是送县里领导一程。
只有村支书、村长转回来,帮忙收拾桌椅板凳。
“他三爷,你刚才拽我的衣角干啥呢?”志华娘问。
“没有志华在,他们这些县太爷能在你这坐得住,白扯呢。”三爷爷说。
“哦,是哈,我是想这顿饭还没有吃完,请他们吃饱了再走。”志华娘说。
“没有了志华,他们那能在咱这穷家小院坐得住?再说,他们也喝了半天,肚子也差不多了,你没看他们那狼吞虎咽的样呀。”
在一个加油站车子加油,陈志华去了一趟厕所,回来见婉儿不在,估计也是去厕所了,对司机说:
“刚才的电话来得及时,不然,县里的要求多了,我也没有办法,我再也不敢轻易回去了。答应办吧,咱违背了原则,不办吧,又对不起家乡人,对不住我老娘,真是忠孝两难全呀。徐九阶说当官难,难当官,现在我有了新一层的感受了。”陈志华说,叹气一回,“这样,我算答应为家乡办一件,也算尽了一份心。”接着和司机两个人大笑了一回。
“哦!坏了!”说着说着,陈志华突然拍掌大叫。
“怎么啦?陈市长。”司机问。
“红包,红包,王嫂要我赏红包的事,我给忘记了。”陈志华遗憾地说。
“她女儿不是和咱们在一起吗?”司机说,给她女儿就行了吧。”司机说。
“还有张婶、黑子哥两口子呢?给不成呀,他们一定我说不晓事的。”陈志华后悔不迭,“只有下次了,下次黑子哥肯定说,你这小子,说话不算数。”
说完,两个人大笑。
婉儿去厕所回来,见二人大笑,疑惑不解,婉儿说:“陈叔,走得急,我的换洗衣服等什么都没有带,咋办。”
“到了,我给你一点钱,叫人陪你去买去,有陈叔,你就放心吧,有什么事,就跟陈叔说。”陈志华说。
“麻烦陈叔了!”婉儿说,嘴巴挺甜的。
“没事。”陈志华说,心里想,这姑娘还挺懂事的,到底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于是,三人又坐上奥迪A8L向北京驶去,进了山海关里,气温明显地高了一些。后排除万难座里陈志华,已经鼾声如雷,婉儿看着车外的风景如画,心旷神怡,生活原来也这般美好,司机为了防困,放起了碟片,喝起了《春天里》: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
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
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
后来陈市长真动用北京的资源帮县里规化、勘探、设计搞好,在初稿的时候,在北京市建委会议室搞一次研讨会,县里领导,县、京两地规划局领导、专家,在京专家、房地产商大佬们参加,吸收一下他们的意见,也吸收两家地产商去县里投资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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