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默此时,浑身无比僵硬。一丝丝冷气从身体中散发而出。
虽然,身体被盖上了多层的棉被。房间中,也点热了温暖的炭炉。但温暖的厢房中,却好像还是被那一丝丝所散发出的冷气所感染,促然变得冷寂。
苍白无比的面容,还是可以看到昏迷前那一抹痛苦,和眉头间透漏出的,那一丝丝无比坚硬的神色。
看着躺在床上的独孤默,杨素心中百味相交着,只得用自己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缓慢的在独孤默的四肢,身周穴位间摩按着,希望能为自己的夫君减少痛苦,充满关切忧虑的眼神中,早已泛着一丝丝雾气。
“吱--呀-”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响起。
方淼雪端着注满了热水的脸盆,缓缓地走到床头。随之将脸盆放在床头旁边的柜台上,随后拧干手中湿润的毛巾,弓身走到独孤默面前,将温热的毛巾,慢慢的放在独孤默的额头上。
动作无比缓柔,生怕打扰到独孤默一样。
脸颊上的一滴滴泪水,却不由的掉落了下来滴在床沿之上,房间一片寂静,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徐徐传来。
”吱呀”又是一声门房打开的声音。
刚刚进门的闵柔便看见蹲在床前,沉默而不语的两人。
两人眼中那一抹关切和一丝忧虑,顿时心中又是一阵哽塞。
“姐…姐…妹妹…老爷可有好点吗?中途可有醒来过?”
“体温有所好转,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只是一直昏迷着,至今仍未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啊?”杨素忧声的道
听闻此话,闵柔也愁眉的道:“唉,下这么大的雪,刚才福伯派去找郎中的人回来后说,城里药铺都早早的关门了,郎中也没找到一个,这该如何是好啊!!”
听着徐徐道来的话,方淼雪顿时又气又急。
猛地站起身来,恨恨的道:“实在没办法,我就多派几个人去找,一个不行那就十个,不信这么大的蒙城还找不到一个郎中,绑也要绑道这里来,药铺不开门就砸了,抢了不卖药的药铺要来何用?…来…”
方淼雪真是气急了。平时的方淼雪虽冷艳,但却不失风范,此时的方淼雪哪里还是那个举止优雅的三夫人。
杨素,闵柔本想说什么但却始终忍住了,默认了方淼雪的举动。此时性命攸关,哪里还能考虑书香门第的体面啊!
就在方淼雪准备派人出去的时候。。。
“夫…人夫…”
如怡梦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众人如电触一般“速”然起身。
一个个神色无比就激动,快步来到床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独孤默,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老爷,你终于醒了!”慌乱的擦拭了下,面颊的泪水,杨素小心翼翼的缓坐在床沿之上,柔声的问道。
闵柔方淼雪也蹲坐在床头,眼不定睛的看着独孤默,喜极而泣--=——
“老爷你醒了就好啊,我叫人把厨房,煲好的鸡汤给您端过来…”
闵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默那断续而无比沙哑的声音打断
“夫…人!三位夫人先…先听为夫把话道来,为…为夫此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此次恐怕只是为夫的回光返照之象啊!”
“不…老爷,老爷没事的,你别想那么多,我们……”
这次连杨素都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却被独孤默再次打断
“夫人呐…请听为夫把话说完,我怕我再也没机会了。”
看着,痛哭失声的三位妻子,独孤默心中也是一片绞痛。正了正声再次的对她们说道
“为夫在官场打拼近一生,多时怠慢了诸位夫人,本想卸甲归田聊此半生,却不料…没能多陪陪夫人和孩子们,为夫心中有愧啊!”
“夫人,孩子们呢?”
说到此处独孤默话锋一转悠悠的问道
“平儿,成儿在东厢房有王妈妈陪着呢!您不用担心。梦儿在书房晚读…我现在叫让下人把他们带过来”
杨素轻轻一抹脸上那失衡交错的泪痕,就要出去却被独孤默拦了下来。
微微正了正身体,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撑着无比虚弱的双手就要起身盘坐起来。可是,他此时的力气连被子都挪不太动。
见此,三位夫人立马参扶着独孤默,使其独孤默能背靠在几位夫人的臂膀之间。
只见独孤默在身上缓缓的摸索出一张不知是什么布匹毛绒所制的古旧皮革,上面还隐隐有山河浮现。
“这张山河图,事关独孤家泯灭·兴衰,这是独孤家历代祖训,是独孤家祖传历经不知多少代人的传承,可惜始终不得其奥秘,这是老祖宗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它。”
随即就将山河图交给了杨素。
“还有一件事,待得夫人们去办啊!…”
可就在此时,渃英府外殿门,忽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闻之独孤默怦然变色,对着三位夫人急声道:
“夫人赶快…快走,带着梦儿他们,赶紧离开此地啊!快走!快走啊!”
独孤默本身就是强弩之末,此时又急气攻心,顿时连吊着的最后一口气都用完了。睁着的眼睛里,还充满着死前那不甘与焦急之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老爷…老…”
一声声啼哭,顿时在整间屋子响起。
可就在此时,一道道白光呼啸而来,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目。刀光所过之处毁灭殆尽,一道浑厚如魔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不——留”
就在,独孤默身死的那一刻,书房中的独孤梦突然站起身来,神色恍惚不已。眼神中那一丝,略微的慌乱一闪而过:
“怎么回事,强烈的预感,无比强烈的预感…”
独孤梦此时单手撑着书桌,右手捂着胸口,感觉难受无比。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同一时间,突然如魔般的声音,惨痛的呻吟在耳边回绕着,而且越来越近,独孤梦犹如电击。
深呼吸了口气,独孤梦缓缓的向书房门外走去,好像想证实着什么,刚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
“塔~塔”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步入独孤梦的脑海,独孤梦顿时一惊,如受惊的小鸟般,慌张的向书房里屋的小窗户跑去。
满脸彷徨,虽然没弄明白,但是感觉上告诉他,出了大事了。
如今之计就是找到母亲,这就是独孤梦此时的想法。
就在他刚准备,从窗户逃出的时候。
“梦儿,你在哪啊?梦儿…”
“是母亲”独孤梦心头顿时一喜
正是独孤梦的母亲,杨素吃了不少苦头,才逃到书房这边,就是希望还能在书房找到儿子,此时外面一团混乱,那里去找?以为独孤梦或逃或者也已经遇难了,悲中又加伤,苍白的脸上当即一口血水又咳了出来。
“母亲,您怎么了?母亲别吓唬梦儿啊!”
独孤梦快步杨素身边,想要搀扶起杨素,杨素看见儿子,心中好像一块顽石被卸了下来。
一种哀伤莫名涌现,一把抱住跑向自己的儿子,哭泣不已。
强压住自己身上那些莫名的情绪,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就这么抱着独孤梦跑了出去。
独孤梦虽然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但也以为是盗贼潜入,但从未想过会见到这么,一血淋淋的一幕啊!
只见渃英府一片血光弥漫,此时虽说夜晚,但是明月当空而照。
莹莹的光辉下,他看见了那些不完整的,一具具尸体若影若现。他看见了管家福伯,那个和蔼可请的老人,看见了母亲的丫鬟小琴,一个个熟系的人…
独孤梦呆住了,泪水一滴滴落下。
他不明白,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个熟系的人今天为什么会变这样…独孤梦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弟弟,二娘三娘…
一个个熟悉的人…
“母亲”独孤梦低声喃喃的道,
呆呆的望着眼前,正抱着自己奋力奔跑的母亲,独孤梦突然觉得好遥远,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幻觉!一场梦!
很快,杨素便带着独孤梦,来到渃英府柴房,是渃英府长年累柴的地方,独孤梦知道墙角有一个一尺多高的小洞直通外面,心中了然。
往事一幕幕又涌上心间,这可是以前平儿,成儿和我最喜欢玩着迷藏的地方啊!温热的眼泪,流在了杨素的肩膀上,感受着儿子的心情,杨素心如刀割。
杨素把独孤梦放下一边,脸上满是泪痕交错。
“梦儿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你现在开始就要肩负起这个责任,明白了吗?”杨素用无比严肃的声音告诫道
独孤梦点了点头
随之又拿出那块古旧的山河图交给独孤梦:
“你要记得,你是独孤家的儿子,母亲并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带着传家宝离开。”
“母亲,你是不是不要梦儿了,母亲…我要和母亲您在一起”
独孤梦抱着杨素的腿,用无比乞求的语气对杨素说到。
“你难道想一起死吗?独孤家上下数十口人,包括家丁仆人管家全部身死,其中也包括你的父亲,儿子你现在是独孤家唯一的血脉啊!等下你从后面那个洞钻出去。”
独孤梦知道母亲所指的,那是一个连狗都少钻的洞。
“一定要照我话去做,出去后往山上跑,不要管母亲。你放心,母亲已想好了退路,如果你不走的话,只会拖累到我,你明白吗?”
看着母亲正色的眼神,独孤梦缓慢的点了下头,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襟。
“梦儿,明白了”
摸了摸独孤梦的头,杨素脸上呈现出一楼解脱的神色。径直走到柴房小院的一个堆满干柴角落,对着那个位置一阵掀开。
独孤梦直直地看着这个气质,美丽,优雅与平时相违的母亲,一瞬间但却好像过了百年,牢牢地把这个声影记在了脑海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