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袭过脑海,好似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两眼间好似再也看不到什么,两耳好似也听不到什么,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直觉就这样丧失殆尽了。七窍向外流着血,五脏六腑简直就要炸开。这会是要死了么,常人云死是如何的恐怖,昊天没有概念,但此时昊天却似悟了。哪里有死亡是安详的,从前老人们死去的安详只是希望孩子们不要担心罢了。昊天何曾体会过这种濒死的境地,真个难受无比。他的喉咙里血一进一出,两眼已是冒着死人才能冒出的惨白月亮般的白色光泽。
难道我就这样死去了,我还要赡养我的父母,让他们今生今世不愁吃穿,生前有人服侍,死后也要买的鬼差孝敬他们生生世世。生养之恩何其之大,我还没有用一生来报答,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我还要教导好自己的弟弟妹妹,让他们知道做父母的不容易,让他们体会父母的艰难,让他们代替我照顾好他们,我还没有娶媳妇,我还没有欠钱还债……算了,死后一身轻,我倒是没什么,可连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昊天终于死了,很难看的死了。浑身上下好似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撕裂开来,向外鼓鼓流着血一般的泉水。嗯,瞧他已是两眼咕噜转,不是死了还能怎么样。唔,还有就是没死……..原来昊天累的昏死过去了。这样都没死,何其幸也。
真个孝子,如果不是冥冥中或有注定,如果不是心态之好,恐怕地上早已是一具死尸了吧,谁人曾知这样一个人,活得像狗一样的人,和狗一样坚强,但一直默默无闻到如今的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万物怎会平等,天地的意志也不能改变造物的不同。得天地之蕴者必然峥嵘于天下。巨变自今日使,天下,似乎安静的太久了吧。
一夜过去,风依旧在树梢上呜咽,鸟儿唱着不知名的歌,似在哀悼,真个万物语不同,同风共秋悲。
昊天终于从那不知名的睡梦深处醒来,再细细一瞧自己的身体,差点把自己吓晕故去。两条腿上鲜血淋漓哦不是鲜血是一般漆黑如墨的血,自己的身下更好似成了一个血塘,方圆一丈内更是见不到一处没有血的地方,全是黑色的血液。衣服早已是浸润满了血的干巴巴的,一撕便掉了一地,再无一一丝一缕挂在身上。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变得赤身裸体了可却浑然不知。他还在思考今日与昨日的不同,还有那地上的一片血渍。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一个人的血怎么会有这么多呢,怕是一头牛也没有这么多血吧,好似一晚上昊天百思不得其解。再细细体会自己的身上,发现没有一丝的疼痛感,仿佛那份疼痛从未有过,只是另一个人的梦境罢了,然而那梦境是那么的真实,世上有比这更加梦幻的真实么。
思考过去,突然觉得有些凉快,怎么能不凉快呢,都赤身裸体了犹不自知啊。昊天突然做贼心虚的向前奔跑,看似毫无方向,看似步履间尚有些歪斜,但实际上距离最近的池塘越来越近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昊天依然朦朦胧胧,只觉得记性好了几分,脚步轻快了几分,但是对于羞耻的感觉反而淡了。大丈夫行于世,焉能事事如意,若是事事如意,生活还有个什么意思,有挑战,有追求,有血性,才能活的滋味。至少昊天想的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丢个面子,但不能一直丢面子吧,于是直奔池塘而去了。无羞耻心和大丈夫的豪爽是有区别的,大概隔着一条街吧,昊天也这么认为。
昊天终于跑到了一片池塘边,匆匆跳入水中,只感到浑身上下一个机灵,疲劳感一扫而空。哪里知道有些人享受的就是与大自然亲密接触。昊天浑身上下摸索个不停,只感觉少了些许负担,不曾再有任何不适,并且一次又一次确认没有少个部件,而且确实没有受伤的地方后,这才开心的在水里泡起澡来。
不是反应迟钝,生死之后总有些庆幸的感觉,昊天舒舒服服的泡在水里,也不去游动,就那么静静的浮在那里,好不惬意。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色有些许不同,清冽的池水自不必去说,只看到远远似乎腾起一片雾气,似随风动,似随心动。秋日好时节啊,哪像前几日大风吹起,吹得那褴褛的衣衫更加褴褛,今日这风这水这雾气蓬勃之间,早已不是前日滋味,好不销魂。
只是哪里找到些许衣衫呢。他日有的穿时尚且不珍惜,今日无一可穿求衣难啊。
刚刚在瞎想,便被远处慢慢飘过来的一事物吸引住了。再仔细一瞧却心里一毛,差点被吓死。昨日未死尚且有些许迷惑,真真切切看到死人还是头一次。只见那人皮肤白白的无丝毫血色,一张脸上一个狭长的疤痕,眼睛早就闭上,显然死时没有痛苦。不似自己死得难受。
昊天哪知此人正是哪玉衡门中逃出的人物,前些日子死去前将那张天书抛在荒僻的街道,就是为了死后求个安稳。他也只这张纸放在身上早晚会被寻找到,而且自己受了重伤,显然不久就会一命呜呼,哪里会在乎那么多,便只求死后安稳,得个全尸罢了。人死如灯灭,昊天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没有衣服穿的他已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还是将衣服扒下来,用池水洗了好几遍,才将外衣穿上。真个前因必有后果,万事总有后话啊。
在这死人身上外衣里找到一把小刀,也不曾去看它锋利如何,便在池塘边几百米处挖了一处大坑,将其葬入其中。终于不算是池中浮尸了。
“大哥,人死如灯灭,这些世俗的的东西你也用不上了,不如行行好给我了吧,我也没有将你其他的东西扒下,还安葬了你,也算还了你的情了”,说完表情十分严肃的做了个揖,向远处走去了。
走了一段路,心情再也压抑不住,却是仰天大吼,非常人气势,“今日幸未死,来日必如雄。侍双亲膝下,不复空遗憾。丈夫行一世,当有如是名。”
旁人何曾懂得,那脱口而出的话语也许拗口,但那是一个真汉子的雄心壮志。“死”前未得,“死”后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