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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七、逼近两人的黑影

“林诗,”萧翎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拜托你告诉我吧,究竟怎么做啊,这道函数题……”

“哎,那可不行。”林诗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思路,你就没有了思考的过程,这样,如果下次在考试卷上,它再一次出现了,你依然会没有办法做出来的!”

“可是我现在就没法做出来啊……”萧翎边说边瞄向林诗的作业本。林诗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的目光“偷袭”。

“不过,”后面传来李子的声音。最近龙涣涣允许每天坐不同的位置了,于是李子每天一早就占领了萧翎和林诗身后的座位,说要进行“恋爱前观摩”,别人对她表示无语,她竟然还认为别人是羡慕。

李子说,“为什么不试试用那支墨蓝色的笔写作业呢?”她瞟了瞟林诗,“人们都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萧翎立刻显出不自然的神态来,他偷偷瞄了林诗一眼,她却神态自若,仿佛刚才李子的八卦是空气。

他有点恼了,从笔袋里掏出那支笔来,拔开笔盖。他盯着笔杆里缓缓流淌的液体,蓝色像小河一样汇聚。

就像一颗薄荷糖所带来的令人振奋的感觉一样,一种清凉的、不可控制的思潮迸发出来,喷涌而上,萧翎刚落笔,就忙不迭地写,不断地写。他勤奋地写着,很惊讶地看着自己笔下的工整、美观的自己,以及笔尖与纸面摩擦出的思维的火花。

一气呵成地写完这一题,他忽然感受到一阵冰冷向他袭来。头脑变得沉重。他用手支着头,发出了低声的呻吟。

“喂,萧翎,你怎么了?”李子察觉到不对,连忙问。见萧翎没有反应,她又转向林诗,“林诗,你老公的状态似乎很不好,赶紧看看他出什么问题了啊!”

林诗又一次没有说话。李子心里闷得慌:“我做错什么了吗?林诗她怎么不理我呢?”

只是李子不知道,林诗正在接受萧翎的能量和养料。她必须专心致志,集中精力才能完成这一过程,否则就会半途而废,甚至这一天都没有机会和勇气来做这件事了。

李子不吭声了,心里却很是不舒服。她仔细地端详着林诗的脸,企图从她的眼神中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林诗只是一味地用平静的眼神盯着萧翎,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啊……”萧翎紧紧咬着的嘴唇竟然流血了。他已经无法自持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这样不行……真的不行……我要死了……

他被沉重感狠狠地包围,很痛,全身都很重,好累地下沉……

林诗终于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就像萧翎身上的那把无形的锁被解除了一样,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重力。他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喘息,因为是自习课,所以他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是这种感觉,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他的脑里有这样的意识模模糊糊地闪着。

总之,先睡一觉吧……他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李子的眉头紧颦着。刚才的那一幕被她尽收眼底:林诗刚刚移开久久放在萧翎身上的目光,萧翎似乎就恢复了活力,尽管看上去还是很累,却好像有了身体的自主权,而不是之前他仿佛被别人扼住脖子一样的感觉。

林诗精力充沛,看上去无邪实则似黑洞一般的眼,略略瞟向了李子,正好捕捉到了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个学期转眼要过去啦,”龙涣涣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大家也知道,即将到来的不仅仅有期中考试,更有期中考前的例行项目——”

“秋游!!”全班49位同学异口同声地吼道,气震山河。

“对!”龙涣涣精神焕发地一拍讲桌,“那么这次,依旧是以自由组合的形式,全班分成小组来活动!”

“看起来,老师比我们还要兴奋得多啊。”林诗懒洋洋地说。

“那当然啦,你可别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其实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户外极限运动狂!”李子悄悄说。“上学期的春游……”

“Linda!”龙涣涣叫道。“好好听我说嘛,还有,”她摇了摇白皙的手,“可别揭我短哦~~”

“怎么又是这种撒娇的语气……”萧翎无奈地说。

“总之,每个小组最少3人,最多10人,建议5人左右!并选出组长,把手机号写给我,一旦有危险情况,随时向我报告!”龙涣涣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了黑板上。“这次我们要去登山,山上有些悬崖峭壁,还是很危险的。每位同学都抄一下,以防万一!”她一改往日的活泼,严肃地说。

李子忽然想起了那个身影,痛苦地趴在了桌上。她紧紧咬着牙关,“都怪我……”她自责地想。

“好,大家自由活动吧!”龙涣涣突然在景区门口大喝一声,把林诗吓了一大跳,但其他同学早已习惯了。

“解散!!”

真是冷清的地方啊。李子埋头走着,跟在有说有笑的林诗和萧翎背后。

是这样,总是这样。她总是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个悲伤的背影又一次出现了。李子一愣神,想起了他脸上温暖的表情。那是逝去前一刻弥留的暖意啊。

温暖如他,热心如他,悉心如他,无论自己处在何种境地,总不惜一切代价让大家的脸上洋溢笑容;他不是很会推理的吗,不是总吹嘘自己是名侦探的吗,为什么依然会被那样明显的危险夺去生命呢……

她微笑地抬头看着这一对。他们很像当年的他和她呢。

林诗回过头,“李子……诶,”她紧张地问,“你怎么哭了?”

“不是的。”李子闭上眼,“迷眼了而已。”

不知走了多久,山依然不见顶。原本精力充沛的三人都渐渐变得垂头丧气了。

“怎么回事嘛,”林诗是第一个站出来抱怨的人,“怎么我们一直在这该死的树林里穿梭啊……”

“莫非……我们一直在兜圈子?”萧翎担心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李子自信地说。

“诶?”两人双双望向她。

“看,我做记号了啊。”李子指指身后的树,“我们每走过一棵树,我都用刀做了标记。只是你们聊天聊得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而已。”

“啊,是吗?”林诗难得地红了脸,“不过,你的心思还真是缜密啊!”林诗转过脸,眼却黯淡下来。她咬了咬嘴唇,李子她……该不会是……

因为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他告诉我的每一件事,我都铭记在心。还记得那时候他们和队伍失散了,在密林里兜兜转转总是回到原地。他问,“李子,你是路盲吗?”

就在她要反驳他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利索地在树上做了个标记。她至今还记得那是“L”。他转过脸对她说:“我们的昵称,首字母都是L呢。”是啊,她的昵称是Linda,而他的昵称是……

“林林!李子!”萧翎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再次震动了李子的耳膜,打断了她的思路。

“什么?”好奇的林诗立刻跟了过去。“李子你也过来啊。”萧翎喊道。

李子默默地从落叶上踏过。她的脚步很轻,落叶在她的脚下像毯子一样温顺,使她感觉软绵绵的。

“就是这里!”萧翎指着一个洞口说道,“这是山洞!我们进去探险吧!”

“哇塞,终于找到刺激的事情可干了!”林诗高兴地叫起来,“我们走!”

“不要!”李子突然拦住了他们,“别因为寻求一时的刺激而不计后果啊!进入一个陌生的山洞是很危险的事!”她的眼里涌动着责备,不安,恳求,还有……愧疚。

愧疚?林诗的嘴角邪邪地扬起,为什么最爱冒险的你会如此不安?是什么人让你为他感到愧疚?是……他吗?

“李子,你不是很爱冒险的吗!”萧翎有点恼怒地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对李子恼火,也许是因为林诗从来不会说出引起他怒气的话,而李子却相反吧。“林林,我们走,不管她!”

“啊,别,我还是一起去吧。”李子忽然转过身子,率先进入了山洞。她的心里暗暗骂萧翎道:“竟然想抛下我,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走出这个山洞!笨蛋,大笨蛋,根本就不了解自己!”

“那,走吧,林林。”萧翎也紧接着钻进了洞口。林诗紧随其后。

山洞里很黑。李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虽然体积小,功率却十分强大的微型手电筒。她摸摸它的表面,仿佛还有他的体温。这是他送她的。

“现在,难题来了。”李子故意用刁钻的语调问道,“萧翎啊,摆在我们面前的可是有三个洞口啊。你准备走哪一个呢?我要提醒你,如果走错了,可是拿我们三人的生命开玩笑啊。不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在黑暗中李子看不见萧翎的表情,不过他恐怕正很生气地瞪着她。

“嗯……”萧翎考虑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李子还以为他有什么绝招能判断哪个洞口通往出口呢,没想到他用手指轮流指着三个洞口念道:“点名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啊,是第一个洞口!我们出发吧!”

“站住!”李子不满地拽住了萧翎的帽子,“你别开玩笑了,就你这样还想单独行动?想决定哪个洞口有出路,可以先试试这种方法——不过只能在较短或者较直的山洞里使用。”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蜡烛,点燃,然后轮流放在三个洞口前。“如果某个洞口前有微小的空气流动,虽然人眼看不出,但是烛焰会摇晃,这也往往意味着那个洞口通往出口。”

此时大家的眼都盯住了烛焰,因为它正在微微晃动着。“嗯,这是二号洞口!”李子潇洒地吹灭蜡烛,然后伸出食指指向萧翎,“你,判断失误!就像你这样的人也想带女朋友来探险?!我真怕你会害了林诗!!”

“啰嗦!”萧翎已经恼羞成怒,大步跨入第二个入口。他的脚步声很急促,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糟糕!”李子的心里暗暗叫不好,“他可没有手电筒啊!”

“林诗,我们赶紧跟上他!”李子慌慌张张地招呼林诗。

“你先去看看他吧,我一会儿就赶上来。”林诗说。

“可是你……”

“我有手电筒。”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电筒。那是一支和李子的电筒一模一样的电筒。

“那,我先走了。”李子慌忙跑进洞口。

在这黑暗中,你没有看清吧?我拿着的电筒,和你是完全一样的呢。不过,我夜视眼告诉我它们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呢。所以,你和那个人,绝对有关系!林诗的嘴角再一次上扬,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

“啊!”里面忽然传来萧翎的叫声。林诗赶紧打开手电筒,跑了进去——如果直接使用夜视眼的话会被李子怀疑的。

萧翎的脑门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就在刚才,他疾奔的时候,脚下一滑,前面不知怎的是空气,就这样,他滑落了下去……

似乎有亮光闪过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他赶紧紧紧握住那只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绝对不会放开这只手……

“该死的!”李子低声诅咒道,“我没法把你拉上来,你太沉了!”萧翎一惊,抬头向上望去,满头大汗的李子正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愤恨地望着他。她的右手抱住了一棵小树,才勉强支撑住他们俩。

“只能打电话给Coco了。”李子的另一只手依然圈在树上,但她用手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速地用单手拨号,她等了一会儿……

“该死的,龙涣涣不晓得到哪里疯去了!”李子大声骂道,“居然把包和手机丢给同事!”

“可能,是登雪峰去了吧。”萧翎忽然闷闷地接了一句。

“不要说话,用力抓住我!”李子感觉萧翎的手松开了一些,不禁喊道。

“那样的话,你不是会……痛的吗……”萧翎勉强地说。

“糟了,树要断了。”萧翎听见李子的声音,再加上柔弱的树干的咔嚓作响,心里不禁一沉。

“糟糕!”伴随着喀拉一声轻响,李子绝望的声音传来。萧翎知道自己要完了,不,他们都要完蛋了,他想松开自己的手,他不想拖累他,她却紧紧握着他的手。“笨蛋!这样我们都会死的啊!”

“不会的!”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李子的右手。是林诗!“不要啊,林林,你没法……”

林诗感到一种激动的、将要爆炸的力量充斥着她的全身。“嘿——”她大吼一声。

“啊!”萧翎被甩了上来。他颓废地面朝大地躺着。

李子忽然哭了。泪水从她的眼眶流下,潮湿了她的细发。

“萧……翎……幸好你没有……就那样离开……我……们……”她呜咽地说。坚强只是假象。粗鲁被用来粉饰担心和彷徨。

“没关系了哟。”萧翎握住李子的手说,“一切都结束了。放心吧。”

可是林林,是怎么做到的呢?将两个和她一样大的人拉住,还能不借助外力就将他拉上悬崖……

林诗正紧紧咬着嘴唇。不行,李子已经伤害过那个人,她不会允许李子再来伤害萧翎了,绝对!况且李子的推理能力和那个人一样出色,万一被她发现了什么……

没有一丝犹豫,林诗蹲了下来,两只手迅速按住了两人的头,“销记匿忆!”她低声吼道。李子的发丝上出现了亮绿色,萧翎的则是银白色。林诗飞快地收拢了这些记忆片段——都是关于刚才她对他们的拯救的,她将它们团在一只手的手掌里,扔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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