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太阳穴处依旧是一跳一跳的发胀,我抬起手揉了揉,努力回想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来到这间穹庐后,我似乎还意犹未尽,在宁慕尘面前跳了那支杏林春雪,只可惜没有武功,舞不出曾经的飘逸灵动,没有杏花,少了惊艳的花雨和难忘的清香,更因为醉酒,舞步轻浮,有好几次险些摔倒。
后来我好像还说了好多醉话,甚至大哭了一场。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庞,就好似要擦去上面还留有的泪痕一样。
环顾了一下我所在的这间穹庐,赤那的这间穹庐比起族长的要小上许多,屋内铺有厚厚的垫子,没什么家具,一边放有一个柜子,中间摆着一张矮桌。此刻矮桌上放着一只碗和一套服装。
我拿起碗闻了闻,是醒酒茶,已经凉了。
我喝了茶水,换好衣服走出穹庐时,正巧遇上来找我的萨仁。
她见到我,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道了一声:“他赛音百努。”
我猜想那应该是问好的意思,也学着她的样子回礼,随后又问道:“萨仁姐姐,宁哥哥在哪儿呢?”
“你是问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么,他一早就起来了,听说你们要在这儿住下,今天,他和巴雅尔、赤那一起又盖了一间格儿,现在快好了,让我过来看看你醒了没。”
在中原,就算是再简陋的草庐、土房,没个三五日也是盖不起来的,如今这样一间美观兼具实用的穹庐竟然不到一天就能盖好,实在令我叹为观止。
我们五人围坐于这间新盖的穹庐内,规模以及屋内摆设皆和赤那的那间如出一辙。
萨仁给我们上了奶茶。
“阿爸说,让两位缺什么就直接提。对了,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呢。这位是我大哥——巴雅尔,翻译成汉语应该是喜悦的意思吧,这位呢,是我二哥——赤那,意思是狼,我叫萨仁,是月亮的意思。你们呢?”
“我叫赵凤仪,他叫宁慕尘。”
“那两位是夫妻吗?宁大哥对凤仪这么好,两位一定是夫妻吧。”
萨仁的脸凑近了我几分,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我刚想出声反驳,又忽然意识到,这该怎么解释好呢?实话说我们一个是暗卫,一个是刺客,为了逃避追杀才暂居于此的,只怕别人会有顾虑。
那撒谎说我们是兄妹么?一个姓赵,一个姓宁,说出来别人也不信吧。师兄妹?两个人跑到这儿隐居,那和夫妻有什么差别?
于是我低下头,喝了一口奶茶,默不作声。
果不其然,他们只当我是默许了,萨仁推了推赤那,调笑道:“我早说了嘛,他们两个肯定是夫妻,你就再不要打凤仪的主意了。”
“我和宁哥哥十分感谢族长的收留,等下就亲自到族长面前道谢。现如今,还有些问题想问几位哥哥姐姐。”我打断了这个略令我尴尬的话题。
“客气什么,凤仪只管问。”萨仁带着一种草原女子特有的豪迈气度。
“我们翻过仓秀山才发现这一盆地,不知此处是不是有路能直接通往外界?”难不成,以后我们要出山,还得翻山出去?
“只要快马沿着河道前行,一天就能到达真定城。”
经她这么一说,我深感诧异,我和宁慕尘出了京城后一路向东北方向前进,然而,真定城位处京城的西南方,不知不觉间,我们竟然兜了一个大圈。想来即使白府真派人来追杀我们二人,也不会料想到我们已然在其后方了。
下午我向族长家要来了一些玉米面,设计了几款糕点,虽然不似别院中的那些糕点花样百出,味道却还可以。
出炉的第一时间我就给族长家送了些去,作为他们收留我的谢礼。
这里的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食物,萨仁当先尝了一口,直夸好吃,说要向我学习怎么做,随后一盘糕点立刻就被瓜分干净了。
我笑着对萨仁说:“我还想向萨仁姐姐学习怎么做奶皮子、奶酪呢。到时候姐姐可别小气不教我啊。”
时间接近傍晚,我在湖边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宁慕尘,他正在练剑。
此时,他身穿部落特有的天蓝色长袍,没有戴帽子,一根黑色的发带将长发尽束于脑后,显得十分精神。
我捂着嘴,轻轻笑出声来。见宁慕尘收了剑式,便向他款款走去。
“四年不见,宁哥哥除了变得更漂亮了,其他的倒是一点没变,还是喜欢没事做就一个人偷偷练剑。嗯,这招是不是猴跃剑啊?”
知道这个木头桩子也不会有什么回答,我又沿着湖边慢慢踱着步子,看着远处成群的羊儿像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洒落在草地上,几匹骏马在草地上欢快的奔跑。
“宁哥哥穿着这套天蓝色的衣服可真漂亮。”天蓝色柔和了他一向冰冷如雪的面容,使他看起来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二人一同向穹庐走去。
一路上,我目光飘忽,犹豫许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昨晚……我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啊?”
“没有。”
六月初四这天,正是部落的传统节日——那达慕。
这一部落的百十来号人物,无论男女老幼全部盛装出席,我和宁慕尘也不例外。
上午,族长在湖边早已搭建好的祭台上,带领着众人焚香祝祷,感谢上苍赐予部落肥羊骏马,同时祈求神灵保佑,消灾无难。祭台下的众人皆是端坐于地,一脸虔诚的表情。
午时,大家都在草地上生起炉火,有的烤羊肉串,有的做手抓肉,有的则在处理炒米,人群在各家的火炉前穿梭,品尝着各位的看家手艺,草地上热闹异常。
萨仁跑到我和宁慕尘身边,随手拿起一块我做的核桃酥,咬了一口,一脸兴奋神色:“等下就要比博克啦,宁大哥不参加吗?”
此时,宁慕尘正吃着我做的烩面,看样子不准备理会我们。
我只好讪笑着对萨仁说:“我们两个外乡人,还不知道这博克是什么,就不要参加了吧。”
“博克,汉语应该叫作、叫作,”萨仁抬眼看了看蓝天,很认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解释,连核桃酥都忘了吃。“对了,叫作摔跤。”
随即她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宁大哥不参加多可惜啊,我看这部落里就没有人会是宁大哥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