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被小北最后的那句话气得脸色清白,闭上眼睛开始念经了。母亲过来劝解,“和你爸爸好好说话啊!你们父子在一起,怎么就没法交流呢。你爸爸胃不好,你还不知道小北,故意气你爸爸。”小北不说话了,觉得不是交流的问题,是思想不统一。有了代沟了。
老人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做生意打交道的大多是农民。小北生在农村,长在城市,一起念书,工作的各色人等。见得不一样,阅历不一样,关键经历的年代不一样,思想认识无法统一。小北给他讲互联网,他说不实在。小北给他讲理财,他说钱被骗。小北给他讲股票,他说那是赌博,当然中国股票到有点像赌博。几年前小北就让老人家买些美元,他说那是帝国主义的东西,要是换不回来人民币,就麻烦了。老人家最信奉黄金,说那玩意保值。问了银行工作的外甥女,差点买了黄金,结果没几天黄金一落千丈。那你买套房子吧!以后不住了就卖掉,老人家说,不好卖。二手房没人要。小北看着这个顽固的老人,只能摇头。后来老人家问,哪只股票赚钱,小北摇摇头,不知道啊!老人家说小北耍滑,关键时刻不敢承担责任。小北很无奈,你去问问巴菲特吧!巴菲特也不知道啊!总之,老人钱来的不易,放银行,也生不了几个利息。但是金融市场的畏惧之心,还是要有的。老人家不愿意,也不能勉强。一五年的股票市场,可能让很多老人心脏病突发。所以投资有风险,老人家就不要冒风险了。而老人家这些年做生意倒像个儒家了。没什么利润,遇见经济差的还给接济一下,盖庙的索性就不挣钱了,这生意做的像慈善。慈善就慈善吧!不干小北的事。老人家一直信奉孔孟之道,不懂黄老学说,虽然他也研读了几年《道德经》,在小北看来,老人家一定不得其意。
小北觉得那天和父亲的谈话像辩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口才这么好,胆子这么大。敢和父亲顶嘴了。小北也没有办法,都是被生活逼的,压抑了这么些年,要爆发了。那之后老人家很少听取小北的建议,一如既往的固执着。小北也不谈生意的事情了,默默的为自己做生意做准备,小北还是坚定自己一定可以做点什么的。但是靠天靠地靠父母,不如靠自己。
姑父是常来家的,没事的时候串串门,和父亲抬杠,然后面红耳赤的就走了。父亲这几年不知道是怎么了,抬杠已经成为他的爱好了。虽然面红耳赤,姑父还是会来。
那一天小北呲着个头,胡茬半寸长,挂在嘴边,活像个野人。姑父一进来就看见野人窝在椅子上看书。小北寒暄了两句,继续看自己的书。姑父见了父亲又说,谁家孩子出息,谁家儿子开公司,谁家女儿嫁了好人家。你看你儿子,说着指着小北,“一天要收拾一下呢!不收拾利索怎么找对象,一点不麻利。”姑父继续唠叨。父亲也附和着,“你要收拾一下,发理了,胡子刮了,整麻利些。”一会又和姑父杠上了,谁家孩子怎么样,谁家儿子搞得好,谁家女儿嫁人,跟我们家没有关系。父亲说着就气得不行。不知道这几年父亲怎么这么爱上火。别人随便说个什么他都爱来气。
姑父走了,母亲很生气,我儿子现在没工作,没找到媳妇,别人怎么说都行。母亲知道小北从小麻利,爱收拾。这两年被媳妇的事情整的没心情了。母亲又开始保护自己的儿子了,是每一个做母亲的天分。小北到不计较,“你计较这些做什么呢!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别给自己添堵了。”母亲说:“你看你爸爸,现在别人一说什么,就生气。都是你的事情闹得心慌。我们都老了,你还没有成家,你爸爸心里急。自从上次住完医院,就觉得力不从心了。还要做什么,能把你扶持上去就不错了。儿子,人都会死的,我们没了,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你让我们怎么瞑目呢!”母亲说着就伤怀了。小北安慰道:“看你说的严重的,不想那么多,媳妇一定会有的,孙子你也要抱,你以后还要看着孙子结婚呢?”母亲说:“能看见你结婚生子就不错了。”看着母亲那么伤怀,小北真想去大街上拉个姑娘结婚。
父亲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些年生意做得不错,受了一些仰慕,可是小北的事情让父亲头痛了,没面子。这一点小北随父亲,最讨厌别人瞧不起人,可是瞧不起归瞧不起,自己牛逼了,没人有敢瞧不起你,小北觉得这像生活给自己的磨练,苦其心志。周围的人都在不遗余力的磨练自己,让自己感受世态炎凉,人情冷落,磨练自己的心志。
经过上次的争吵,父亲对小北的态度似乎有些改观。态度不那么强硬了,和小北谈话开始用商量的口吻,你看这个这么办呢?父亲大概觉得儿子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吆来喝去了。其实小北早就长大了,只是这么些年在外面,很少回家。父子缺少沟通。在父母心里,小北还是当年那个念书的孩子,就连村里人见了小北都问,在哪念书呢!毕业了没?小北长的太憨了,一点不像个大人。
一天小北在看凯文?凯利的《必然》,一本讲未来发展趋势的书,‘罗辑思维’上面买的,很有新意。父亲凑过去问,看的什么书,讲什么呢?小北说:“你不懂。”父亲并没有生气,“我看看目录大概就知道讲什么了。”父亲是当年学校第一名,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大学,但是对学习,父亲很自负。翻了《必然》目录,形成,知化,流动,屏读,使用,共享,几个名词,父亲看不懂了,落伍了。了解互联网的人对这些词大概会有概念,可是父亲是个互联网文盲。父亲开始不耻下问了,“都是什么意思。”小北给父亲讲解每一章的意思,试图让父亲了解现在的思维模式。正说着,姑父来了电话,电话那边兴高采烈,“给你找了一个媳妇,叫个什么风,听起来像个外国名字吧。人漂亮,麻利,有见识。”姑父的特长就是会说话,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但是往往有所不实。对于姑父的吹嘘,小北向来是要打折扣的。可是折扣打了,按照姑父的比喻也不会错到哪去。还是个外国名字,怎么不叫,麻辣鸡丝,猪肉粉丝之类的丝子辈。索性叫朱丽叶,玛利亚之类的,就是有名的外国人。小北这几年对相亲没有希望了,想像的比现实要美好的多。他属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宁缺毋滥的类型。小北觉得按照自己的标准,这辈子要打光棍了。不是条件高,实在是一个个惨不忍睹,无法启迪心灵的沟通。虽说,一辈子一晃也就过去了,可是天天一个床上睡,着实挺吓人的,单就单着吧!他这会又忘了母亲那伤怀的眼神了。不是不想屈服这个世界,只是屈服不了自己。父亲依然很高兴,终于又有眉目了,好像媳妇马上就要到家了似地。笑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