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水珠滴落,在青色的石块击出动听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墨殇突然有了丝丝点点的意识,筋脉俱断的痛感,也开始化为缕缕凉凉的雾气,在体内缓缓流动着。墨殇可以感觉得到,体内的重创,正以一种可喜的状态,快速恢复着。
她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未昏厥前,似听到一曲忧伤且又惆怅的箫韵,伴随着周围发出的几声惨叫,剧烈的灵力风暴也停止了。一双冰凉细滑的手,将自己托了起来……
墨殇还是未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一声轻叹,回荡在山洞中,飘然落下。
日月交替,又是几日。
“嘶~”一声蛇荨兽吐信子的声音,传入耳中。“嘶——”又一声,却还未结束,便被轰震声打断了,那可怜的小生命亦随之覆灭。
“呵,终于艮三级了。”正盘腿坐着,身着锦白袍子的愁枫轻吐纳一口气。晨曦的光,透过山洞洞口前的几棵,斑斑点点地落在他身上,将白皙的皮肤衬得莹莹如玉。如雪的银发披散肩上,带着些许慵懒之意,偶一回头间,愁枫轻轻绽开一丝笑容:“醒了?”
墨殇缓缓坐起,细细打量着眼前看似年轻的绝美男子,银发及腰,宛若瀑布般垂下,精致的面容配上那一双绝美的丹凤眼,此刻正盈盈地笑着,倾国倾城。
这是一处尤为宽敞的山洞,周围不少凌乱的碎石,想必是刚刚那声轰震所留下的残局。
见墨殇四处打量,愁枫轻一挑眉,道:“在未知的地方存有太多的好奇心,是一种极为愚蠢而又危险的举动。”
墨殇依旧面无表情,问道:“墨家已亡,阁下大恩无以为报。如此,何必救我?”抬起眼眸正视着愁枫,冰冷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自嘲。说罢,便起身走向外面。拨开几条柳枝,映入眼帘的是一潭清湖,大片的白莲含苞待放,立于水中央,还有寥寥几朵刚开了一点点的瓣儿。微风吹过,若有若无的淡淡芬芳袭来,沁人心脾。
墨殇眼中了无波澜,心酸与心痛,早已全然不觉,静静地在湖边坐下,望着水面。而眼泪,却一点接一滴地滑下脸颊。
“也许是该给她一些时间,让她自己走出来。”愁枫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春夏天气尤为多变,天上已有雷声轰鸣。
“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整两天,她怎么......貌似是个难缠的丫头啊。”愁枫心中默哀着。
果不其然,不久后大雨倾盆而下,在光滑的岩灰色石子路上,激起无数华丽的水冠。再美却终是短暂,稍纵即逝。
愁枫柳眉轻皱,很无奈地轻拍了一下额头:“真令人头痛啊。”就连愁枫自己也没有发现,在救回墨殇后,自己的话越来越多,尤其是自言自语。当然他更不清楚,保持了几百年来的恬淡心境,却因这接触两天的丫头,平静的心湖上究竟激起了多少涟漪。
“咻”,愁枫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墨殇之后,责备的、担心的、气愤的话一到嘴边,却不知为何无法吐出。只得束手背后,立于哗啦啦的大雨中,像墨殇一样;也像那池中,已被雨打得轻垂下花苞的白莲。
两人一立一坐。站着的,面对面前的小小身影满是无奈;坐着的,空洞地望着遥远天际中,一个仿佛并不存在的空间。
许久,墨殇幽幽开口:“阁下,无需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如此费心。”
话语未落,便被愁枫打断了:“茫茫人海相逢即是缘,你能说哪两个相遇之人,是毫不相干的?已经过去的事,再后悔再颓废也已无用了。”
见墨殇不为所动,愁枫沉思片刻,似是终于忍不住地道出一份不想提的事实:“墨殇,你可曾想过自己名字的含义?”
墨殇身子微微一颤。
愁枫顺着墨殇的目光,望向天际:“远古有一种鸟兽,人称墨殇兽。其中有一种特殊的神系种族,千年一生,它们一出生便要与自己的父母分离。有的甚至会以它们父母为食,获得极为浩瀚的灵力。然后,他们就开始飞向距离他们遥远的另一个强大的兽族——狮螟族,狮螟族所具有的强大实力足以和墨殇兽族相媲美,堪称墨殇兽族的最大劲敌。神系墨殇一旦起飞就不能停,累得吐血才休息一会,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墨殇耳边反反复复充斥着愁枫的话语,自己的呼吸也有一瞬间的停滞了,整个人、甚至是整个灵魂,都深深地愣在巨大震撼之中!雨水“啪啪”地打在身上,带来了彻骨的凉意。
“为你取名的是墨家之人,墨家人个个博学多识,‘墨殇’一名,又怎么可能会是巧合?他们自然清楚有一天你会踏上一番不寻常的路,也极有可能早就料到有一天会被你所累。你要清楚,你为什么要活下来;到底从此自暴自弃,还是复仇?”愁枫望着背对自己的墨殇,百感交集:这么小的孩子,却注定从此背负上太多太重的使命。虽然不失为一种难得的磨练,却也太过残酷。
墨殇踉踉跄跄地站起,转过身问道:“你到底是谁?又为何知道这么多?”
“弦族清长老之子,清愁枫。”愁枫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这丫头终于开窍了。
“清长老,弦族,弦族!”墨殇心下乍现一丝希望,复又泯灭下去:纵使我们面对着的敌人都是皓族,但他又怎肯轻易和我这小孩子联合,一起对抗强大的圣族?”
似是猜出墨殇所想,愁枫幽幽地道:“弦族覆灭,纵我有心报仇,也是人单力薄,枉费力气。而你是漓族圣婴,天赋异禀,潜力无限。”“你怎么知道,我是圣婴?”雨喏依旧没有打消最后一丝怀疑,问道。“弦族出事后的七年来,我四处奔波,曾潜入皓族内部打探消息,终于得知当年漓族有一遗脉,是被漓族三长老救走,自此音信杳无。而皓族之人竟也没有法子寻到这二人,我便猜想是那长老再也无力保护那唯一的遗脉,自行封印了那遗脉的气息。直至将你救回,我才确信了你体内的强大灵力,非圣婴不能拥有。”愁枫话锋一转,道:“父亲不在后,我一直是独身一人,也不曾有什么弟子。如今既然你我齐心......”
望着愁枫有些焦急的浅眸,墨殇顿悟,一拂衣袖便双膝跪地:“徒儿拜见师父。”
愁枫舒心一笑:“好,墨殇。墨殇.....”愁枫微微一笑,“为师赐你新名吧。”墨家不复存在了,墨姓也就极危险;而新的名字,也预示着忘却过去,开始新的一段人生。望了眼滂沱大雨,愁枫慢声道:“从此,你便是漓雨喏。”
雨喏,雨中一喏,雨中一声表示同意的应答——从此共伐皓族!“徒儿谨遵师命。”重重地叩头,伏在地上的墨殇不禁双拳紧握:“皓族,我墨殇将会与你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