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说咱家的儿子今晚会不会被人抓住？”
“……”
“被抓住大概要拉去城门斩首吧……”
“……”
村里的异动，让冯贤的母亲感到不安。前些天她到附近走了一圈，村民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等到她看到了那张悬赏的告示之后，顿时如五雷轰顶，脸都白了，差点晕死过去。这以后她都很怕出门，打听儿子的消息又害怕，不打听心里面却空落落的，难受到死。这几天接二连三地有人被杀，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她一边哭一边低声祈祷，不知道是希望儿子化险为夷还是为死去的人超度。
啪！已经不知是第几杯了，老冯心里既愤怒又心酸，看着老太婆口中念念有词，无名火心头起，把酒杯一摔摔到桌子上，里面的酒洒了出来，在烛光下像极了蜡烛掉下的泪。“老太婆，不要哭了，这么大年纪了，哭哭啼啼的多难看呀。”老冯一边安慰着妻子，一边侧过头去，掩饰着掉下的泪花，“都是那个不孝子！”
这个时候，走廊的门突然响了一声。不是风，很明显是人的脚步声。
“嗯？！”
老太眼睛一亮，老冯正要站起来，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发出嗡嗡声，像是有人在谈话。
“大概是猫狗一类的动物吧！”老冯示意他妻子坐下。即使真的是那个逆子，也不能相见，不小心牵连进去就麻烦了！
接着又是一阵嗡嗡声，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她要出门去！老冯一把拉着她，摆着手不让她去。
但是，这个老母亲太过兴奋，看到丈夫怀疑的样子，不觉像疯子一样地怒骂。说儿子就在门口了！再不去接他就迟了！那孩子在外面会受寒的！
她越讲越兴奋，连鞋子都忘了穿，一把挣脱了丈夫，光着脚向大门跑去。
啪擦！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接着有人大叫：“啊！他就在那！把他抓起来！”
房子四周响起又急又重的步声，接着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践踏草地的声音，听起来绝不止一两个人。
“是儿子！”
老太立刻站了起来。瞪着僵在一旁的老头子，说道：
“我就知道他在！你一定是怕受到牵连才阻着我的！胆小鬼！”
说完，打开走廊的门往外一看，突然脸色发白。
原来有一个穿着甲胄的年轻人，四脚朝天死在那儿，拔出一半的刀，晾在外面。脸扭曲得像被轮子绞过，看起来是憋死的。
“是……是谁……谁被杀死在这里呀？”
老太颤抖的声音，非比寻常。
“咦？”
老冯不敢怠慢，提着灯笼来到门口，一边伸着头战战兢兢地往外窥视，一边把妻子挡在自己身后。
那个尸体不是冯贤，是个陌生的士兵。虽说老太吓了一跳，但也放了心。
“是谁下的毒手？”
她自言自语，呆呆地望着，怯怯地躲在丈夫背后，紧紧地抓着丈夫的衣服，刚才那副兴奋的样子荡然无存。
“好了好了，回去了，老太婆，洗洗睡吧。”
老冯推着老太婆进房。正准备把门关上，就被人叫住。他最怕受到牵扯，但好像已经扯上了！那人横握着大刀，手脚都穿着短胄，是村里见不到的威武武士。
“你是……？”老冯铁青着脸，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吓得叫出来，他的手拨着身后的妻子，示意她赶快进屋，心中盘算着怎么打发走这个武士。
“伯父伯母好！你们大概就是冯贤的父母吧，我有些事想跟你们谈谈。”这个年轻的武士看起来十分有礼貌，并不恃着自己有兵器盔甲，一脸平和的笑容。
“有什么好谈的？我又不认识你！”老冯白了他一眼，“你还是赶快去追犯人吧，刚才前面的人都喊了。再不追犯人就要逃走喽。”老冯作势要关门。
“呵呵，我们都追捕你儿子这么多天了，有哪天不是喊打喊杀？可是又有哪天真的抓到呢？”那个年轻的武士用手支住大门，不让老冯关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冯，尽管语气依旧温和，但目光已经冷成了刀子，恨不得把老冯刺穿几个透明窟窿。
“
哼！这一阵子，为了搜我儿子，大家都不得安宁。像你们这样的全职士兵，当然花多少天也没关系，但是我们这些农户就遭殃了！大家放下田里的劳作，每天被迫去做搜山寻人，还没有报酬，都要饿死了！”老冯丝毫不惧，目光迎上那个武士，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正因为这样，”那个武士说，“我们才需要二老的帮忙。”武士的态度忽然软了下去，甚至乎变成了恳求。
“哦，”老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可从没听过老子抓儿子正法的理儿。”
“如果我给你们钱……三百金如何？”武士略略斟酌，报出了一个任何人都觉得不算少的数目。
“……”
“我们可以为二老提供几个从仆，让他们来服侍你们，帮你们干活。”
“……”
“如果二老实在不肯答应，我只能够吧你们用麻绳五花大绑，强行带走……”
“说够了吧，”老冯瞪了那个武士一眼，“还有什么花样？使出来呀！就算是被人说大爷我护短，我也不帮！”老冯用力一甩，把门关上，转身进屋。
嘭！门被那个武士推开，他站在那里，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答应二老，抓到冯贤之后，我不处死他呢？”
“外面冷，进屋里谈吧。”老冯头也不回，走进屋里。
武士的嘴角轻轻扬起，拉扯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慢慢地走进屋里。
终于得手了！这样子就不愁抓不到冯贤了。武士新林暗想。
老冯和妻子七手八脚地把桌面收拾干净，然后和那个武士谈起来。
“我有一个计划，无需劳二老大驾，只要二老不要抛头露面就可以了。”武士歪坐着，一只手搭在脚上，一只手支着头，观察着两个老人的反应。
“给我细细道来！”老冯讨厌这种拐弯抹角。
“是这样的……”武士对两个老人耳语一番，老冯夫妇微微点头，看来是同意了。
越来越黑的夜，衬着桌上那支孤烛，就像破晓时的一米阳光。
